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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将士见连最为刺头的微生武都被镇服,又见豫王是默许的情态,锦上添花谁不会做,便纷纷抱拳:“今后靖北军中,将军之下便是监军!”
    苏晏一面拱手以示谦逊,一面在肚子吐槽:这话说的倒也没毛病,可为啥听起来这么别扭……
    豫王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监军大人若是想要,在将军之上也是可以的。”
    苏晏一下子反应过来,拍案道:“别特么瞎起哄了!都给我滚回座位上继续喝酒!”
    书生骂人犹如佳丽舞剑,与武夫耍剑是截然不同的况味。将士们觉得亲切又受用,嘿嘿笑着朝监军又敬了杯酒,各自回位吃喝不提。
    微生武飞快穿上小兵送上的衣物,打了一串喷嚏。苏晏指着他对豫王说道:“你这新任的侍卫长,狼性未除,轻视人命,但好在对你、对靖北军足够忠诚,否则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杀人无算的战士,难免会对生死、对人命逐渐麻木。但豫王不想这么告诉苏晏,怕他不能理解,徒增厌惧。正在斟酌用词,又听苏晏继续道——
    “不过,军队是该有些狼性的,一群绵羊可打不了仗。
    “如此看来,一军主将既要率领群狼厮杀,又不能迷失于杀戮,必须时刻保持斗志与清醒。京城中歌舞升平之时,于边关枕戈待旦的是他,千钧一发的是他,力挽狂澜的还是他,这又该是何等的伟绩与牺牲呢?”
    豫王心弦震荡,一股热力在胸腔内冲撞,比任何大战、诸般生灭更令他动魄惊心。
    他忽然一把握住苏晏的胳膊,道:“我带你去骑马!”
    苏晏一怔:“大半夜的骑什么马……”
    “那你带我去吹风,散散酒气。”
    “你一个千杯不醉的,哪有酒气——”
    豫王不由分说拉苏晏下台阶。荆红追上前阻拦,豫王目光凌厉地看他。
    苏晏无奈地对荆红追笑笑:“阿追,你回屋等我吧,我陪将军散散心,一会儿便回来。”
    荆红追并不认为豫王此刻只想散心,他能从对方的铠甲与战袍间闻到熟悉的气味……那是一种被情与欲所催动的侵略性的气味。
    ……熟悉得如同自己身上的气味。
    荆红追定定地注视苏晏,用他那冷亮如泉中浸剑的声线问道:“大人真不用属下陪同?”
    豫王握在他胳膊上的手紧了紧,像个无声的恳求。苏晏心一软,答:“没事,要不你就在这儿等我,顶多半个一个时辰。”
    豫王拉着苏晏上马,同时朝微生武使了个眼色。
    微生武见将军目光掠过荆红追腰间佩剑,顿时心领神会,大声道:“听说荆红侍卫乃是用剑的高手,我平时也使剑,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请教剑术,还望荆红侍卫不吝赐教!”
    说着又转头招呼众将:“这可是将军亲口认证的武学宗师!你们这辈子见过几个宗师,还不快过来瞻仰瞻仰?”
    众将无一不是疆场拼杀出的高手,闻言有的不服,有的手痒,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
    “某也想向荆红宗师讨教剑术!”
    “愿请指教!”
    “挤什么?妈的一点规矩没有……一个个来!”
    边堡的大门缓缓打开,火盆照亮的范围之外,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冬夜的星空在头顶照耀。
    苏晏骑一匹驯顺的白马,听着身后逐渐远离的喧哗声,有点不放心:“叫你的手下别动真格的。”
    豫王抖了抖缰绳,黑骐瞬间提速,冲出边堡大门。他挑眉问道:“怎么,担心荆红追双拳不敌四手?”
    “我是担心阿追下手太重,明日你就成了光棍元帅,麾下一个将领都没有了。”
    呼啸的风将豫王的声音吹送到耳边:“你觉得我与荆红追对战,谁输谁赢?”
    苏晏笑起来:“我也曾问过阿追这个问题。”
    “他怎么说?”
    “他说……我不告诉你,你自己去问他。”
    “他吹嘘自己能打赢我,是不是?呵,也就敢在外行人面前吹,来日战场上与我一决胜负?”
    “朱槿城,我第一次发现,有时候你比朱贺霖还幼稚。”
    “你很挂念我大侄儿,睡过了?”
    “……朱、槿、城!”
    豫王呵呵诮笑:“那个生瓜蛋子想是什么都不懂,你拿从我这儿学来的两三成本事,就足够教他了。他有没有哭?”
    苏晏气得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就要回去。
    豫王用精湛的骑术别住了他,哂道:“不逗你了。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苏晏用表情告诉他:不稀罕!
    “真的,没骗你,这会儿出发,拂晓时分正好到达。”
    苏晏想来想去,觉得既然出来了,不妨再给他点面子,便说:“那就去看看。路上你要是再没个正形,我就带阿追回京城。”
    “不监军了?不担心我通敌,或是谋反?”
    “龙椅又不是我的,你谋不谋反我担个什么心!”
    “你想坐?我可以帮你。”
    “我不想坐。”
    “天底下没人不想坐那张龙椅。说真的,陛下若有此意,臣必竭尽全力,举兵助陛下登基。”
    苏晏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就要回去。
    豫王再次驱马别住了他:“你再这么任性,天亮就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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