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一一上桌,萧栖迟细嚼慢咽,仿佛每一口,都能吃出与往日不同的滋味儿来,格外的惬意享受。
吃着饭,萧栖迟对身边的婢女道:“去安排护卫,今日咱们出城走走。”到营地附近去,不知能不能瞧见练兵的许上云,顺道避着裴煜,晾他几日。
每夜许上云都穿着盔甲回来,但萧栖迟还未见过在他营里的样子,正好去远远看一眼。念及此,她心里莫名腾起一股暖意和期待。
用完膳,萧栖迟重新补了妆,便扶了婢女的手下楼。
怎知刚走到玉色楼的门口,却见裴煜正等在院外,靠在一旁的盆景花坛边上。见萧栖迟出来,他忙起身,迎上前来,面上满是讨好的笑意,唤道:“栖迟……”
萧栖迟恍若未见,就仿佛他这个人不存在一般,快步从他身侧走过。目光连一眼都未曾分给他。
裴煜心中一沉,紧着两步跟上,连解释带哄道:“栖迟,栖迟……我错了,真的知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去贤妃府上了,以后她有任何消息我都先来问你,你说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好不好?栖迟,我真的知错了。”
然而,萧栖迟就是不看他,仿佛没有他这个人存在一般。裴煜一路跟到二进院,萧栖迟才看了旁边的太监一眼。
太监们见状,忙拦住裴煜,裴煜急急想跟,却被左揽右堵,只得喊道:“栖迟!我真的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到底要怎么才能信我?”
可惜说话间,萧栖迟已然走远,拦着裴煜的太监看不下去了,也是出于担忧,怕再跟下去他们殿下又情绪大动,对他道:“六殿下,您就别再跟了,最好不要触我们殿下的霉头,后果你怕是承担不起。”
听罢这话,裴煜隐隐觉得不对,但此刻有更焦躁的事占满他的心,他也没腾出心绪去想究竟是哪里不对,只顺着太监的话停下。
见他不再跟了,几名太监行礼,转身跟上了萧栖迟。
裴煜看着萧栖迟越来越远的身影,重重一声长叹。他明白,若不是因为在乎她,萧栖迟便不会乱想发难。
可是她昨夜的反应,委实过了些,解释没用,让她求证也不去,哪怕他提出让她划出条道来,他来做,她反而责怪他语气不好。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想想当真是窝火。
再加上萧栖迟今日的态度,裴煜心间愈发迷茫,不明白素来善解人意的萧栖迟,为何在明明答应了支持他之后,却反而要这般没根没据的质疑他和贤妃的关系,将他想得那么不堪。
裴煜站在花园里,神色甚是不定,他忍不住深想,想给萧栖迟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或许人与人之间相处,便是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也或许……太爱一个人,就会因为伴随而来的控制欲,导致两个人都受到的伤害。
也许那种始终甜甜蜜蜜的感情,根本只存在于幻想,现实就会有冲突和矛盾,而他只要想和她在一起,就得学会去接受这些事实。
去学会考量,哪些是她能接受,哪些又是她所不能接受,然后在相处中,慢慢将这些矛盾减少。
为彼此的关系想了一堆出路,裴煜复又望了一眼萧栖迟离去的方向,暂且回了房。
而萧栖迟,此时此刻坐在马车里,已出了城。
一路上萧栖迟的心情都极好,想来现在的裴煜,一定在胡思乱想吧?肯定会像当初的她一样,为了逃离痛苦,不断的往深里想。
一面想着怎么卑微的哄她,以便抓紧结束这僵持的痛苦。一面也会去分析导致这次争吵的原因,试图给俩人的关系,找一个新的出路,以求日后不会再出现争吵。
且她还敢肯定,但凡裴煜心里有她,在她以这种方式发难,又毫不明说的情况下,他一定会选择暂且冷待萧晚迟。
或许,再冷待个三两日,只要她像前世的裴煜一样,继续油盐不进,他八成也会和萧晚迟断了关系,就像她当初主动送走许上云时一样。
前世去和许上云说决定的那一幕,复又出现在眼前。萧栖迟的心骤然一疼,不由伸手捂住心口。
为了和裴煜不再吵架,为了和他回到从前,她亲口对许上云说,“有些事总是不能兼顾,如今六殿下待我很好,他就是我梦想中最想要的那类人,以后……我只想好好陪着他,他也会好好照顾我。上云,你以后别管我了,去过你自己的人生吧。”
萧栖迟颓然一笑,感情当真是比惑人心的蛊毒还厉害的东西,连千年厉鬼的魅术都及不上它。
当初就算她心里知道,一个人不能失去自己,却还是在面临选择的关口,选择了裴煜。
也不知过了多久,思绪沉沉间,车外隐隐传来将士们操练时有力的呼喝之声,萧栖迟回过神来,将车帘掀起,问道:“到营地外了吗?”
一旁的小太监回道:“回殿下,到了。”
萧栖迟放眼望去,但见营地极大,根本无法判断许上云会在哪里。她微微蹙眉,想了片刻,然后对小太监道:“找找演武场在何处?”去那边碰碰运气吧,若是见不着就算了。
说着,萧栖迟放下了帘子,在小太监的指引下,车朝另一侧而去。
约莫不到一刻钟,小太监在车窗外道:“回禀殿下,演武场到了。”
萧栖迟“唔”了一声,伸手掀开了帘子。烈日下,演武场里因将士操练而尘土飞扬,有些看不大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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