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栖迟口中的每个字,都像掉进冰窟窿里的石子,一个个砸进萧晚迟心里。她有些听不懂萧栖迟在说什么,但对她的处置,她却听不明白了。
萧栖迟要给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但凡她心里还怀有一星半点的希望,但凡她不想死,就得一遍一遍的遭受酷刑。
可萧栖迟也明确的告诉她,她已代她跳了汴河,没有人再会来这个鬼地方找她。她不杀她,但也绝不会叫她活。
给她的选择很清楚,要么痛快点儿,趁早自尽,少受苦。可她一点儿也不想死,那就只能忍受痛苦,但又明知没人来救她,铺天盖地而来的唯有绝望……
萧栖迟瞥了萧晚迟一眼,仿佛看到一只同样张牙舞爪的恶鬼,正从萧晚迟心底滋生,她轻蔑一笑,转身离去。
萧晚迟看着她的背影,胸膛忽地大幅度的起伏起来,大口喘息几下,血肉模糊的脸逐渐扭曲,冲着萧栖迟的背影,撕心裂肺一声嘶吼,似乎要将心里愤怒、悲伤、绝望与恨全部发泄出来。
萧栖迟扶着婢女的手,目视前方,面含笑意走在离开地牢的路上,萧晚迟绝望的惨叫发泄,就好似世间最悦耳的仙乐般动听。
随着地牢大门的重新关上,得了萧栖迟吩咐的太监们,便已拿着备好的刑具,朝萧晚迟围了过去。
而萧栖迟呢,出了地牢,打了个哈欠,说道:“回去睡会儿吧,折腾一天一夜,我也乏了。”
左右裴煜那边找了为皇帝侍疾的借口,暂且不找他也无妨,若是撞上,就说回来取些东西便是。
萧晚迟回房后,重新沐浴,洗去了一身的血腥味,换了睡袍,将她的五只小猫全部抱上榻,放下帘子,伸了个懒腰,合目睡去。
这一觉,萧栖迟睡了好久,一直到傍晚时分,许上云匆匆回来,直接上了玉色楼。
到了二楼,他见里间凝夜紫的帘子落着,便知萧栖迟在休息,朝外头守着的婢女问道:“殿下睡多久了?”
其中一名婢女回道:“回大人,殿下午时过后便歇下了。”
“那很久了,去唤殿下吧。”许上云道,毕竟是在玉色楼,他还是想低调些,所以没直接进去。
然而两名婢女,谁都没有动,二人相视一眼,达成共识,朝许上云行个礼,干脆退下,离开时,还将门特意关上,守在了门外。她们可没胆子去打扰萧栖迟。
许上云:“……”
这些婢女,八成是以为,他和萧栖迟已经有实。也罢,他自己去叫吧。念及此,许上云走上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萧栖迟在榻上睡得安稳,几只长大了一些小猫,倒是不安分的在萧栖迟榻里爬上爬下。有的自己跳了下来,正扒着床边往回窜,有的挂在帘子上,有的在萧栖迟身上嚣张地散步。
许上云心头不由一软,走上前,修长的手指拨开榻上纱帘,扶膝在她塌边坐下。除了称呼未变,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跟她行过礼了。
他侧身微俯,指背拂过她的脸颊,唤道:“殿下,醒醒。”
连唤了几声,萧栖迟才迷迷糊糊醒来,揉着眼睛嘟囔道:“上云?你今日回来的好早。”
许上云抿唇一笑,伸手将她的手取下来,说道:“殿下快清醒些,谢非复的书童也被追杀冲散,遵谢非复叮嘱赶回汴京来找我,说谢非复有封信让我转交你。”
一听谢非复,萧栖迟来了精神,问道:“什么信?”
许上云从贴身的衣襟中,取出一封折痕很深的信来,递给萧栖迟。萧栖迟接过,将其打开,细细读了起来。
半晌后,待信看完,萧栖迟一笑:“哈……”然后将信递给了许上云:“你也看看。”
许上云接过,细看了起来,看罢后,许上云亦笑,赞道:“他当真是个聪明人,看来这封信,臣去找他那日,他便已写好。”
萧栖迟点点头,寻思道:“是呢,既如此……”
萧栖迟忽地起身,爬去了许上云背上,睡衣的广袖近乎将许上云半身全部罩住。她唇贴到许上云耳畔,将自己的打算都告诉了他。
许上云听罢,亦是赞同,点点头道:“依殿下所言。”
萧栖迟扣着他的双肩,咬唇笑笑,神色极是可爱,一副想出了好主意,想要邀功被夸的模样。
许上云看着万分喜欢,握住她两只手,将她整个人从身后拉靠近过来,侧头在她脸颊上轻啄一下。
萧栖迟面颊微红,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忽地道:“你难得回来这么早,过会儿夕阳正好,不如我们一起去玩儿?”
这么多年以来,他好像还真的从未以侍卫之外的身份,陪她出去过。许上云心头一动,问道:“好啊,殿下想去哪儿?”
萧栖迟手撑在他的肩头,虚握成拳,拖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城西晚霞坪!在城内,人也少,咱们不必赶着回城,还能看到很好看的晚霞。”
许上云一点头,愉快应下:“好。”说着俯身,取过萧栖迟的鞋给她穿上。
萧栖迟穿好鞋,从榻上下来,指指架子上的衣服,说道:“还有衣服呢。”
许上云看了看萧栖迟衣服上,那些繁琐的系带,以及里外几乎分不清层数的大长裙,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颇有种奔赴战场前的英勇。
萧栖迟捂嘴偷笑,待许上云取下衣服后,忙收了笑意,乖乖将手臂展开,得意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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