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婢女忙跪地,双手交叠匍匐在萧栖迟脚边,不敢再多说一句,甚至都没有求饶。她知道,这种人最怕烦躁,她若是求情,指不定会烦到萧栖迟,还不如闭嘴不言。
萧栖迟见她没求饶聒噪,心头的不渝倒也去了几分。整整衣袖,对那婢女吩咐道:“还算识趣。去告诉梁靖城,入夜之前见不着罗映,别怪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说罢,萧栖迟不再理会那婢女,拂袖进了殿中。
陌生的华丽宫殿中,萧栖迟静静坐在那正殿的椅子上,直直望着外头紧闭的宫门,神色间若有所思。
梁靖城这条狗,是想将她关在这后宫里。怎么?拿了一段时间玉玺,还真当自己是皇帝了?想这般禁着她,做他的掌中之物吗?那他可是想太多了。
梁靖城是什么时候对她起的心思?前世可不曾有过。想来他调走北境军,对付裴煜,也是这层缘故。既如此,那便绝不能让他知道她和许上云的关系,否则他必然会对上云不利。
先救了罗映,等罗映回到自己身边,安全之后,她再想法子去见梁靖城,一定会要他狗命。
那婢女替萧栖迟去传了话,罗映果然于入夜前归来。主仆俩一见面,便欢喜的握住了彼此的手,罗映喜道:“殿下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萧栖迟上下打量她一番,见身上没有一点伤,便知梁靖城还是忌惮她的。萧栖迟拉了罗映进殿坐下,而后道:“我没事,在宫中让你受惊了。”
罗映连忙摇头,只是她眼里满是愧疚,她对萧栖迟道:“殿下,是奴婢对不住你。当日只能找梁靖城求救,害自己落在他的手里,成了牵制殿下的把柄。”
她本想着大不了自尽,可一想到连日来,萧栖迟对她性命的爱护,便委实有些不敢。她怕萧栖迟再受刺激,情绪变得更加癫狂。
萧栖迟闻言一笑,伸手敛一敛她的鬓发,对她道:“无妨,梁靖城我肯定要杀,你的命才要紧。”
萧栖迟从发上取下簪子,递给罗映,吩咐道:“去把这簪子,磨锋利些。”那日捅裴煜,只因簪子太钝,没叫他受什么伤害。而这一次,她有了教训,凶器不好带着身边,那就只有锋利的簪子能杀人了。
罗映领命而去,于睡前磨好簪子拿给了萧栖迟,并伺候她梳洗歇下。
萧栖迟本以为,梁靖城过两日就回来看她。怎知等了好几日,都不见梁靖城来。
萧栖迟有些失去了耐心,左右她知道,梁靖城不会对她怎么样。就算要怎么样,她也不怕死。所以她对梁靖城,根本没什么耐心,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第三日的上午,萧栖迟晨起后,却还是不见梁靖城来请安,面色已是格外的不快。
她边挑选着耳环,边对被她打过的婢女道:“怎么你们梁先生,国事这般繁忙,都没空过来拜见他的主子?”
那名婢女眼神微微躲闪,而后道:“梁先生说,他会来见殿下,但是希望殿下……”
萧栖迟一眼瞥上去:“说。”
婢女飞速扫了萧栖迟一眼,俯身到了她的耳边。萧栖迟静静的听完,眉毛不由上挑,轻蔑道:“用不着,他若是条好狗,自会爬着来见我,去跟他说。”
她当真厌极了梁靖城,竟试图剥夺她的自由。只想不留余力的发泄自己心间的不满,用人人都难以接受的法子侮辱他。
婢女闻言,飞速离去。勤政殿内,梁靖城正在侍弄一盆新菊,见那婢女来,问道:“殿下说要见我了?”
婢女只觉头被架在炉子上烤,怎么这二人让他传的话,总感觉时刻都会被他们拿来砍脑袋出气。
但婢女见过梁靖城折磨人的手段,不敢怠慢,狠一狠心,开口道:“先生的条件,殿下说用不着。殿下说……您若是条好狗,自会爬着去见她。”
此话一出,梁靖城的心一跳,骤然紧缩。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打萧栖迟性情大变,无论是她发狠的样子,还是她对他丝毫不加掩饰的轻视,都叫他莫名觉得心跳加速。他甚至希望,萧栖迟能更狠的侮辱他。
他就是想臣服在萧栖迟的脚下,渴慕的看着又美又强又狠的她,而后将自己全然交付。
他这么几日没去见萧栖迟,便是想让婢女,找机会告诉她,让她能忘了裴煜,多疼他一点。
但没想到,萧栖迟说,他若是条好狗,自会爬着去见她。这句话宛如阵阵颤动的琴弦,拨响在梁靖城心间,让他只觉全身的毛孔,像被蒸笼蒸过般打开,气血都跟着翻涌。
梁靖城摆摆手,示意婢女退下。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他眼里浓郁的渴望再也压制不住。只要她别再想着别人,他自是主子的好狗,今晚就去见她,向她说的一样,爬着去见她。
入夜,梁靖城命人备轿,将他送至萧栖迟的宫中。
静谧的夜里,宫门拖着沉重的咿呀声缓缓开启,梁靖城踩着月色,踏过了门栏,随后跪在地上,望着正殿昏黄的光,便像狗一样向前爬去。
身后的宫门,再次缓缓关了起来。
梁靖城超前爬着,他知道,光芒的尽头,就是他心之所向,就是他二十七年来,苦苦找寻的安全与掌控。
在这偌大皇宫里长起来的人,没几个在幼时,感受过被保护的滋味。他也从来遇到过,一个能让他真正交付的人。从来只有如履薄冰的向前走,小心翼翼的讨好。可他的那些讨好,鲜少得到有用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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