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远处,杨文靖始终没有参与进他们的讨论,但他眼中明显多了些耐人寻味的欣慰。
晚上演出结束时,江祺枫又是最后一个下来的,温祺玉就在后台等他。
不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除了温祺玉之外,后台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杨文靖年纪大些,一向是演完自己的节目就回家休息了,也不知今儿哪根筋打错了,竟然等到散场。
“老杨?”江祺枫揉了揉眼睛,确定了自己没看错。
杨文靖还没张口,温祺玉先凑上去乐呵呵说:“杨哥说要和你聊两句,咱顺道去吃个宵夜呗!”
“你自个儿饿了别捎带我,我可没有大晚上吃东西的习惯。”
杨文靖非常不给面子地驳回了温祺玉的提议,紧接着目光落回到江祺枫的身上,正色说:“我有点事问你,就在这说吧。”
江祺枫见他神情严肃,便也认真了些,放下手里的东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好,你说。”
杨文靖看着他问:“我记得你说过,你和张老师有个三年的赌约?”
“是。”
关于这件事情,江祺枫从一开始便没有隐瞒,双祺社大伙儿都知道,只是平时谁也不会提起。
一转眼,两年了。
“只剩下最后一年了。”杨文靖转了话锋,语气稍显凝重:“咱们最近的风头有点儿不如意。”
杨文靖是个专注作品的演员,平时从不关注这些名利之事,怎么今儿突然问起来了?江祺枫一时恍惚,愣了两秒。
随后,他暂且压下心底的疑惑,冷静地说:“不以一时成败论英雄。”
杨文靖紧紧盯着他,那双幽深的眼眸仿佛恨不得将他看穿。
“我以为你应该很看重这个。”
“何以见得?”
杨文靖沉默了片刻,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一旁玩着手机的温祺玉发觉两人对话戛然而止,忍不住抬了抬头,眼中有些茫然。
半晌之后,杨文靖再次开口,他提起一桩旧事,字里行间透着犀利的锋芒。
“四年前,你离开曲阑社转去东城,是为了什么?”
第一百零七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一问诛心。
那些被江祺枫刻意尘封的记忆,突然间清晰了起来。
……
四年前;
彼时,江祺枫还只是在曲阑的观众群体中小范围地小有名气。
在同辈的相声演员里,他基础扎实,业务能力过硬,即便是比他早两年入行的刘笙,上了舞台也未必能比他出色。
他有那样的实力,却始终在中间场熬着,不温不火。
那时候曲阑社还称得上是如日中天,时常有观众往剧场送花篮。
纵然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却没有一束写着江祺枫的名字。
观众们捧他,捧得不是江祺枫,而是张老师的大徒弟。
就是在江祺枫最迷茫、苦闷的时候,他收到了唐崇安抛去的橄榄枝。
他还记得那也是一个春暖花开的三月,唐崇安约他在不知名的巷尾面馆吃了一碗炸酱面,像一个平易近人地前辈,问他是否感到压抑。
那时江祺枫才初见唐崇安,对这人没有多少信任,他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寒芒,语气冷淡道:“我不太明白,唐老板您为什么突然关心我这个对家的演员,并邀我出来吃一碗……极其普通的炸酱面。”
在吃之前,江祺枫设想过这面里有什么毁嗓子的东西,又或者干脆下了毒。当然,这些不太可能。
唐崇安温和一笑,说:“我无意中看过你的演出视频,我以为你应该是曲阑社的底角儿。”
“曲阑社只有一个底角儿,他是我师父。”
唐崇安被他堵了回去,却一点儿也不生气。“这样吧,我直白一点问——你喜欢舞台吗?”
这算什么问题?江祺枫眉头微皱,没有应声。
唐崇安非常有耐心,继续说道:“我认为你应该站在舞台上,独立地站在舞台上,享有属于自己的鲜花和掌声。而不是为他人做配,在有限的一亩三分地苦熬时日,在别人的光芒中迷失自我。”
“您当初就是这么骗走谢老师的吧。”江祺枫出奇地冷静,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面对这样尖锐的目光,唐崇安没有躲闪,而是更加大方地说:“或许你应该换一个方式去理解。谁规定了儿子只能继承父亲的家业,就不能去别的公司图谋自己的发展?谢言只是做出了最适合他的选择,你情我愿,何来骗字。”
“您觉得我应该去仇人的公司谋发展?您果然幽默。”江祺枫眼角轻挑,有些不屑。
唐崇安不以为意:“我并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怨仇。”
“你我之间没有私怨,但曲阑社和贵社是仇敌,这事人尽皆知。”江祺枫道。
“你真这么觉得?”唐崇安突然发笑:“如果我当着对曲阑社、对张修明出手,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觉得曲阑社还能有今天?”
江祺枫没有接话。
他确实不知道长辈们决口不提的旧事到底是什么模样,也不了解唐崇安此人到底是什么面孔。
唐崇安又道:“据我所知你家中贫寒,除了父母双亲之外还有个弟弟要靠你养活。以你目前在相声行的地位,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盼演出……才挣几个钱啊?还是说你打算让你家人靠你师父接济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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