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是光明正大偏头看了过去,侍女则是直接出声了:“是世子方才送来的匣子,还让我跟小姐说一声匣子送来了。”
李轻婵的脸顷刻间红透了。
侍女将炭盆推近,又换了干锦帕过来给她拭头发,平阳公主却问:“子晏送来的?是什么东西?”
她说着要去拿那个匣子,李轻婵听着这两句却心扑通直跳,原来她还没看里面的东西……
平阳公主的手已经碰到那匣子了,李轻婵一急,急忙掀开被子往床尾扑去,在她要捡起匣子的同时按了上去,将匣子压回原处。
“不能看?”平阳公主挑眉询问。
李轻婵方才的动作太急,现在是真的觉得有点晕了。
她身子微微晃了一下,一手依然按在匣子上,一手撑着床榻往前挪了挪,缓缓喘了一下,为难地咬着下唇没有吭声。
平阳公主又问:“我若是一定要看呢?”
李轻婵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屋子里还有这么多侍女呢,她要是真的打开了,那所有人都知道钟慕期送来的是什么了。
不管她们会不会误会什么,以后自己都没有脸面再待在这里了。
自己主动离开和因为这种事情离开,那完全是两回事。
她又想哭了。
“小姐……”秋云见状不对刚想说话,就被平阳公主横了一眼,然后被挽月等人按住了。
屋内侍女们大气不敢出,一个个低眉垂目,假装不存在。
而李轻婵后背的中衣几乎完全被湿发洇湿了,黏黏的贴在身上,浑身凉飕飕的,很不舒服。
要是因为这患了伤寒,再加重了身上的毒怎么办?
明明此时平阳公主还在等她回话,她大脑却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着别的,就是没法回答平阳公主的问题。
“我若是一定要看呢?”平阳公主用冷漠的口吻重复道。
李轻婵噙着泪抬了眼,她与平阳公主离得是这么近,近到她能很清晰地看见平阳公主眼中倒映着的自己。
平阳公主向来是盛气凌人的模样,一双凤眼或是慵懒地垂着,或是带着怒火瞪人,此时却和以往都不同,是认真中夹着一丝清冷,让李轻婵觉得似曾相识。
她直直看着,想起了是什么时候见过。是那一次在湖心亭碰见钟慕期的时候,钟慕期也是这么朝自己看过来的。
那一天他说了两件事,一件是让自己安心看病,一件是让自己不用害怕,有话直说。
他说:“想要什么直说,不喜欢的就拒绝。”
当天晚上她就试着拒绝了侍女燃着的安神香,侍女也确实依言把香炉撤下了。
李轻婵吸了吸鼻子,伸出一只手去抹眼睛,再看向平阳公主带着哭腔道:“我不想……可不可以……”她哽咽了一声,接着道,“……不要看?”
平阳公主直勾勾看着她,轻哼了一声,道:“能是什么宝贝?不看就不看呗。”
然后她收回了手,训斥道:“还不坐回去擦头发!”
李轻婵呆了一下,不敢相信她就这么妥协了。
接着听平阳公主不满的“嗯?”了一声,急忙搂着小匣子退回了床头,又偷偷抬眸瞧了眼平阳公主,见她面上没有不悦,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好像压在心里的大石头被人搬开了,又好像一块重重的铅石砸在心湖,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只是眼睛一酸,又落了一滴眼泪。
“不准哭!”平阳公主又训了她一声。
“嗯。”李轻婵抽噎着应了,接了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擦眼泪,然后把小匣子放进床榻里面,用被角盖住,乖乖拥着锦被坐好,让侍女给她擦头发。
平阳公主让她坐着缓了会儿情绪,等她稳定下来,道:“明日方家人上门来赔礼,你要见他们不?”
李轻婵攥着被角抬头看她,闷闷道:“不想见。”
“那就在后院玩,别往前面去。”平阳公主叮嘱了这句,又道,“再过几日侯府那边老太太过寿,我和你表哥打算回去住一段时日,你是独自在这边,还是跟过去?”
李轻婵愣住,张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当初誉恩侯府收了她的信就把小厮赶出来了,摆明着是不欢迎她的。她要是跟过去,会不会太厚脸皮了?要是让平阳公主为难呢?
而且她身子毛病多,住人家那里得添多少麻烦啊……
可是一个人住在公主府多无聊,要是出了什么事,连个做主的人都找不着。
而且表哥不在,怎么去找孟梯把脉啊?
平阳公主望着她犹豫不决的样子,眸光一动,厉声道:“就说想不想一起去!”
李轻婵被她一震,忙道:“想、想的。不要一个人待着。”
“一个字的事情你自己瞎想什么?”平阳公主高声道,“便是到了那边也犯不着有什么顾虑,到时候让你表哥给你安排一个会武艺的侍女,谁敢在你跟前晃,直接把人打一顿。”
李轻婵胡乱点着头附和。
平阳公主把这些说完就没别的事了,吩咐侍女道:“把她中衣、被褥全都换掉,再让厨房熬点姜汤,睡前喂给她。”
吩咐完,她便要走了,人到屏风处,听见李轻婵软着嗓音喊道:“姨母——”
声音轻软充满期盼,听得平阳公主心上一抖,回头问:“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