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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利爪,正逗弄着自己的掌中小鼠。

    周勤很想上前帮忙,可文勉一声大喊,将藏入水下的水鬼们,全都唤了出来。他只能持剑驱赶周遭凿船的人,并出声警示:“大师不可恋战,当心他们有援兵!”

    那僧人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声,道:“在下可不是什么大师。”

    周勤驱散水鬼,发现他们不过是一群水性极好的黑衣人,下过命令,让手下官兵沉着应对、格杀勿论后,便上前两步,看护那僧人的背后。他走得近了,愈发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那一股浓烈的酒气。

    朱衣,银枪,短发,烈酒。

    周勤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大侠莫非是银枪白马岑非鱼?”

    “白马?”那僧人听见这两个字,动作一滞,回头看向周勤。

    文勉觑到机会,弹出指尖的一把小刀片,“管你白马黑马,敢挡我去路,便是一匹死马!”

    周勤惊呼:“大侠当心!”

    那僧人打了个酒嗝,并起食中二指,轻轻一划,毫不费力地夹住了文勉的小刀,顺手一抛,射死一个水鬼,鲜红的血花绽放在河水中。他眼露嫌恶,回头,双手持枪,一枪扎在文勉肩头,继而横向一挑,再用力一挥。

    “白马,也是你能叫的?”

    银枪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半圆。

    只听啪的一声,文勉连人带刀,被甩飞出数丈,落在一艘船上,将那船只砸了个稀巴烂!

    文勉摔得眼冒金星,口吐鲜血,立马被官兵所擒。

    那僧人不再继续,眼看自己的鞋子被水沾湿,他仿佛十分难受,退至小船最高处,一屁股坐在船舷上,扛着银枪,拇指贴于唇边,吹了个极响的口哨,吼道:“热闹看够了未?”

    周勤不解,还道这僧人是嫌自己不出手帮忙,站在一旁无用。他正准备致谢道歉,却抖抖耳朵,听到四面八方传来一阵水响。

    那是许多艘船只,破水而来的声音。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二爷厉害,您真身上阵,哪儿还有小的们出手的份儿?”

    周勤环顾四周,发现近二十只渔船,在众人慌乱时,已悄无声息地靠近。渔船呈一圆形,将自己的船队包围其中,每艘船上约有一名渔夫、四名百姓,穿着打扮各异,但都是寻常人的装束。只不过,他们手中均拿着弓箭,箭在弦上。

    周勤略一思索,心中便有猜测,问:“十二连环坞?”

    方才说话的女人笑道:“十二连环坞,渐台坞,施水瑶。”

    周勤望向说话的女人,见她风姿绰约,最多不过三十来岁,着实吃了一惊,道:“云波娘子施水瑶?幸会,多谢出手相助。”

    施水瑶行了个礼,不多废话,下令:“收网。”

    那一瞬间,二十艘渔船上同时燃起火光。

    近百只火把,将乾阳埔的天空烧得一片通红,沉潜水下的水鬼们,在光芒中无所遁形,想要潜着水离开,可是怎能得逞?

    箭矢如雨,射入水中,血花朵朵绽放。

    先前那名僧人,面对这修罗鬼域,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他只是歪歪斜斜地坐在船舷上,屈起手指,以指节叩击木板,打着节拍,唱起一首悲凉的歌谣:“滔滔孟夏兮,草木莽莽。伤怀永哀兮,汩徂南土。眴兮杳杳,孔静幽默。郁结纡轸兮,离愍而长鞠。”

    文勉欲趁乱奋起反击,怎料被人发现,一箭射穿大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没用的废物!废物!”

    僧人眉目低垂,摇头,再摇头:“同糅玉石兮,一概而相量。夫惟党人鄙固兮,羌不知余之所臧。任重载盛兮,陷滞而不济。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

    杀戮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江淮水道上,没有比十二连环坞更加熟悉水战的团体了。

    施水瑶喊了一声“收网”,二十只船上渔夫打扮的人同时动作,他们结实的大臂鼓了起来,拉动一张张深埋水底的巨网,满河的尸体、重伤昏迷的水鬼,全被困在网中,吊在船尾。

    那僧人唱了最后一句:“曾伤爰哀,永叹喟兮。世溷浊莫吾知,人心不可谓兮。知死不可让,愿勿爱兮。明告君子,吾将以为类兮。”

    鲜血满河,尘埃落定,唯余流水泠泠。

    施水瑶挽着一只装满荷花的竹篮,纵身一跃,凌波而来,跳至僧人面前,问:“多谢二爷指点援手,现如何做?”

    那自认为并不是僧人的僧人——曹二爷,张开双眼,眼神中有一丝几不可查的悲戚,笑道:“人是你们杀的,可不要赖在我头上。唉,作孽呀,作孽。”

    施水瑶嗅着一支荷花,人比花娇,道:“我杀的就是我杀的,不过下地狱罢了,何所惧哉?老娘是问你,这些东西如何处置,不说我便让人绑了石头,扔河里啦。”

    二爷从竹篮中取出一支荷花,学施水瑶的模样,嗅了两下,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擦着鼻子,道:“你个妇道人家,不懂规矩。没见着大人站在一旁?”

    施水瑶翻了白眼,试探性地问周勤:“请大人示下?”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周勤茫然不知所措。

    “说些儿男人们的事。”

    二爷拉着周勤的大臂,带他凌空点水而过,回到自己的乌篷船上,开门见山,道:“周大人,是友非敌,我也不多废话了。你可知,这三四年来,接连发生的漕运船只倾覆、漕粮遗失案,是何缘由?”

    周勤略一思索,道:“据文兄……文勉所言,乃是一位……殿下。”

    他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若一国藩王以劫掠的手段,抢夺漕粮,其心思,可以说是如狼似虎,离谋反不远了。

    周勤不敢胡乱猜测,更不敢轻易相信文勉。

    二爷却毫无顾忌,道:“施水瑶的人比谁都清楚,是齐王殿下捣的鬼。近年来,他三番五次,对渐台坞予以打压,想要霸占此处,控制江淮运河的咽喉,从而图谋不轨。自然,你可以当我是胡言乱语,但是,”他瞟了一眼周勤,见对方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继续说道:“我看你是个老实人,抓了人,多半是要告官的。我只是想提醒你,这地方官匪勾结,都是齐王的党羽,纵使你报官,要求彻查,也不会有回音,更会惹来杀身之祸。你若不在此地告官,而是上报朝廷,值此风口浪尖,未必有人敢管这件事,说不得还会将事情按在你的头上,治你个督办不力的罪名。”

    周勤深呼一口气,道:“多谢大侠,周勤心意已决,会向朝廷上报,要求彻查此事。”

    二爷肃容,问:“明知不可为,而偏偏要为之?”

    “方才大侠叩船而歌,是楚辞《怀沙》。屈子怀瑾握瑜,清白忠义,却不见容于朝堂,受奸佞小人所迫,终为楚王放逐。其心也悲,其赋也哀,然不惟有悲哀,更有胸怀抱负,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