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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子的年纪按说与郑夫人差不多,可实际看起来,却像是差了十来岁。

    手指粗长,骨节突出,看得出来,是做过些力气活的。

    苏润卿从外头进来,刚想说几句,见谢筝抿唇看得仔细,赶紧收住了,连脚步都轻了些,就怕打断了谢筝回忆。

    谢筝看过了手,退开两步,与衙役道:“麻烦两位大哥让她站直些。”

    衙役以目光询问陆毓衍,见他点头,手上用力把跪坐着的韩婆子拖了起来。

    谢筝上下打量着,韩婆子有些胖,饶是衣服宽松,也遮盖不住她的粗腰身。

    她又用手掌在韩婆子的肚子腰腹上拍了几下,丝毫不理会韩婆子要吞人一样的眼神。

    心中有了计较,谢筝从屋里出来。

    苏润卿与陆毓衍一前一后,他是急性子,忙问道:“怎么样?认得出来吗?”

    “不是她。”谢筝道。

    苏润卿一怔:“为什么?”

    “韩婆子的手虽然粗大,但肤色还算白,那日的手,肤色暗黄,”谢筝顿了顿,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拂过脖颈,触及伤口处,她低低倒吸了一口气,“身材不一样,断言凶手是个女人,是因为她有胸,当时靠上去的时候,感觉她身上其他地方没几两肉,有些硬,韩婆子那样的,靠上去会软绵绵的。”

    苏润卿被谢筝说得一愣一愣的,转头去问陆毓衍:“你以为呢?”

    陆毓衍垂着眼,视线落在谢筝的脖子上,白皙指尖显得青紫勒痕越触目惊心:“昨夜就说了,郑夫人的案子不像是韩婆子做的。”

    闻言,谢筝挑眉,睨着陆毓衍:“衍二爷既然知道不是韩婆子,又为何让奴婢来认人?”

    第二十一章 牢靠

    陆毓衍的目光上移,略过脖颈唇角,停在了谢筝的眼睛上。

    凤眼扬着,眸色乌黑,深得没映出任何影子,却也流露出了几分不满来。

    连谢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不满。

    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字面上虽依着规矩,语调转圜起伏,尾音收回来时,却透出了些许内心情绪。

    做丫鬟的,对主子们再有埋怨,也都是埋在心里,不该也不会在表面上露出来。

    谢筝那一句话,就像是在抱怨,在质疑。

    说话的人浑然不觉,许嬷嬷在一旁笑容讪讪。

    这哪里是丫鬟与主家表公子说话该有的语气?更像是从前两位姑娘还未出京时,在一道打趣说笑时的态度。

    许嬷嬷晓得,经过一番大变故,谢筝变了身份,饶是这些日子再谨慎注意,但脾气是刻在骨子里的,一不小心露出分毫,也是难免的,就是不知道落在陆毓衍耳朵里,会不会不舒坦。

    倒不是怕陆毓衍听出端倪来,而是主子有主子的气性,叫一个丫鬟这般质疑,指不定要生气。

    许嬷嬷暗悄悄去看陆毓衍的神色,陆毓衍的面上如常,看不出什么,她刚要略略松口气,却对上苏润卿疑惑的目光,心里不禁咯噔一声。

    这还有个人精呢!

    苏太傅最喜欢的幺孙,又是五殿下的伴读,整天和皇子、世家公子们打交道的少年人,怎么可能是个眼拙的。

    许嬷嬷琢磨着怎么打圆场,苏润卿却是在心里给谢筝默哀。

    陆毓衍这么记仇的人,被谢筝顶了,这会儿肯定不落位了吧?

    虽说是个丫鬟,但也是个姑娘家,要是陆毓衍口下不留情,肯定是要难过的。

    他是不是应该英雄救美?

    这厢两人都没想明白,那厢陆毓衍却开了口:“这案子是照着你说的往‘做过粗活的妇人’来搜查的,让你来认认,看你的记忆是不是准确,免得错了方向,现在看来,还是挺牢靠的。”

    苏润卿愣了愣,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占理的,又似乎怪怪的。

    昨儿个在寺院里,陆毓衍分明是信了谢筝的话的,这会儿还谈什么牢靠不牢靠?

    谢筝闻言,那股子不满消了一半,又听陆毓衍与她说那韩婆子与郑博士夫妇的关系、以及被抓来审问的经过,她的心思一下子转到了案子上,余下的脾气也都没有了。

    “升米恩、斗米仇,”谢筝沉吟道,“韩婆子说不出昨夜行踪,行事肯定不光彩。”

    陆毓衍颔,道:“顺天府跟着这条线去查了,抓不到寺中杀人的凶手,能处置个小案子,府尹大人也能松口气。”

    四人走出顺天府,两顶轿子等在树下阴影里。

    许嬷嬷福身,道:“衍二爷、苏公子,奴婢和阿黛回府去了。”

    谢筝正要跟着行礼,被陆毓衍拦住了。

    “有事儿要请许妈妈帮忙,”陆毓衍示意两人走到边上说话,“郑夫人乐善好施,救济了城中好几处善堂,她又亲力亲为,想来与善堂里做事的妇人熟悉。衙门里去查,怕善堂那儿有所保留,想烦请妈妈走一趟,帮着问一问。”

    许嬷嬷一听这话,连连摆手:“衍二爷,您太抬举奴婢了,奴婢就是一个老妈子,哪里懂问话查案,使不得使不得。”

    “妈妈别推拒,你就扮作个商家太太,带着阿黛去行善。”陆毓衍道。

    许嬷嬷为难地看向谢筝。

    谢筝上上下下打量许嬷嬷。

    萧家待底下人亲厚,许嬷嬷又是萧娴跟前最体面的婆子,今儿个出门,她特特换上了在明州做的还没上过身的新衣,戴了一根金簪,不给主家丢面子,因而往那儿一站,倒还真像是有钱商户的主子。

    谢筝犹豫,只听陆毓衍又道:“早些抓到了人,也免得你们一次次到衙门里来认人。”

    一口气梗着了,谢筝强忍着才没瞪陆毓衍,她以为,这人大概真的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与其一次两次来衙门,不如还是去善堂。

    况且,内心里,她也想抓到凶手。

    她是个姑娘家,不能入仕当官,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像谢慕锦那样查案断案,但她仰慕父亲,也像学父亲一般。

    无法查寻整个案子,能碰到一些皮毛,也能离父亲更近一些吧……

    见谢筝点头,许嬷嬷苦着眉头纠结了一会儿,一拍大腿,心一横,也就定下来了。

    怕脖子上的瘀痕招眼,谢筝寻了块领巾来系上,若有人问起,就是说前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