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了一些。
“阿蘅……你身上的伤还疼吗?”元幼祺迷蒙着眼睛, 问。
“陛下忘了?方才在公主府中,陛下不是已经看到伤口结痂了吗?陛下还夸连先生的医术高明来着?”墨池柔声道。
“哦……”似乎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儿的。
元幼祺脑袋混沌沌的, 最后的念头, 是确认墨池身上的伤口已经无碍, 靠一靠也不会让她觉得疼,更不会扯破了她的伤口。
接着,元幼祺便放任自己蜷到了墨池的怀里,脑袋枕在了墨池的大腿上,脑袋一沉, 就睡过去了。
墨池:“……”
原来,问自己的伤,是为了这个的吗?
墨池无奈地看着已经闭着眼睛、鼻息细细的元幼祺,犹伸展手臂拢住了元幼祺的肩膀,防止她从自己的腿上跌落下去。
元幼祺陷入睡梦中,循着本能,身体无意识地做出反应,在墨池的大腿上蹭着拧了个身,脸颊已经贴在了墨池的小腹上。
墨池的身体骤然僵直。因为,元幼祺睡梦之中的呼吸正喷散在她的小腹上。而那股子带着元幼祺体温的气息,像有灵性一般,透过墨池的衣料与肌肤,直沁入她的皮下骨内,在她的经脉血管中游荡不去,且越发的灼热烫人起来。
不止如此,元幼祺还就势环住了墨池的腰肢,溺水之人攀住了浮木一般舍不得。
墨池垂下眉眼,看着这个在自己怀中作怪,还不自知的人,眸光柔软得厉害。
元幼祺睡去无知觉,墨池却是知道的——
她自己之所以会被小腹上的温热气息所折磨,皆是因为自己的心中有欲.念,对元幼祺的欲.念。
否则,元幼祺不过寻常睡去,寻常呼吸,怎么就害得自己乱了分寸?
墨池强迫自己自元幼祺的睡颜上移走了目光,落在了马车的车壁上。
车壁随着马车的前行而微微抖动着。
在车厢外赶车的人,是天子的心腹侍卫,内力深厚,车技亦娴熟。马车之外,有梁少安带领着的乔装改扮做家丁的内廷侍卫,以及不知多少隐在常人不得见之处的天子暗卫。
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然而,唯一可牵肠挂肚的人,此刻却关注不得。因为,那只会让那此刻无处宣泄的欲.念更加的炽烈难.耐。
墨池索性也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的脊背靠在靠背上,脑中尽力搜寻着记忆中可助转移注意力的口诀。
“……舌抵上腭,意注于空,听己息声,直至息声绵绵若细,渐入杳冥……忽起一念,恍若开天辟地之灵光乍现,任之勿惊……”
墨池在心中默念着道门“胎息术”的口诀。
这两日,她忆起这个,时常于静寂时候修炼。练后不仅觉得神清气爽,体内关窍、经脉若有呼吸一般开阖,连同身上的鞭伤,也似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让她不由得感慨,当真奇术!
她如此默念着,突的脑子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件事来,霍的睁开眼睛——
《古今异闻录》。
没错,正是韦太后赐的那册书。她刻意折起的那一页,墨池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是一个关于“三世因缘”的故事。
洛阳名士李源是一位饱学之士,他曾在惠林寺隐居,与寺中高僧圆泽颇为相得,遂结为莫逆之交。
后圆泽在圆寂之前,与李源诀别道:“十二年后,你我于杭州灵隐天竺再见。”
圆泽圆寂之后,李源颇为伤心,却并没有忘记圆泽当初所言,当真在十二年后来到杭州约定之处。
正当他徘徊于溪泉春.色之间却无心观景,只忐忑于昔年好友会不会如约而至的时候,忽听得不知于何处传来隐约飘渺的呼唤声:“李源!李源!”
李源闻言,大惊且喜,忙循声找去,果在一道涧水之岸,见到了一个十一二岁的牧童,气度轮廓与圆泽颇为相似。
那牧童骑在牛背上,口中唱着:“三生石上旧精魂,赏风吟月不必论。惭愧故人来相访,此身虽异性常存。”
李源狂喜过望,知道这个牧童便是昔年好友圆泽的今身,一时间百感交集,激动地问:“你的身体,可还好吗?”
牧童含笑看着李源,却道:“李公,你是个守信用之人。然则你的尘缘未了,我们无法再续前缘了,还请你继续勤加苦修吧!”
牧童说罢,转身离去,口中犹偈道:“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山川寻已遍,却回烟棹上瞿塘。”
故事至此,戛然而止。
墨池却是懂得韦太后以此故事相赠的深意之所在:前缘已了,再强求,或许就是孽缘。倒不如就此撇开手去,各自随喜。
这样的一个故事,也表明了韦太后对于元幼祺与她之间的感情的态度。
墨池都看得明白。
但,她是决然不会认同的。
故事是讲给看故事的人听的,是用以表达讲故事之人对于世事的态度的。
她不是圆泽,元幼祺也不是李源。
圆泽的转世轮回,乃天意注定,而非他自己主动所求来的。他最终还是屈从于了天意的安排。
但墨池不会。
无论哪一世,她的转世都是借人力所强求来的,虽然付出了那般惨痛的代价,但终究与天意无关。无论是曾经由齐映月而顾蘅,还是由顾蘅而墨池,都是她强求来的,甚至是某种程度的逆天而为。
她敬重天意,但她也不惧天意。她可以为了顾敬言没有回应的喜欢而平白搭上一世,又怎么可能在清楚自己已经爱上了元幼祺之后,没出息地畏缩后退呢?
她从来都是一个在意己心,为达目的毫不退缩的人!
墨池的思绪,重又飘回到了元幼祺的睡颜上。
见她睡得格外安静格外乖,心里更柔软成了一汪水。
墨池于是忍不住,俯下脸去,吻了吻元幼祺的脸颊。
元幼祺吃痒,鼻腔中不满地哼哼唧唧,透着十足的惹人怜爱。
墨池痴然地瞧着——
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放得开手?
她不仅不会放手,她还会将她紧紧地束缚在自己的身边,一辈子,生生世世……
她不仅要束缚住她的人,还要束缚住她的心,要让她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不念着自己!
墨池觉得,自己真是一个跋扈又自私的人。
不然,怎么一想到元幼祺后宫中的那些女人,那些名义上都是她的妃嫔的女人,自己的心里便火烧火燎地烦躁呢?
纵然,明知,元幼祺与她们根本就没有任何首尾。
墨池燥乱地闭上眼睛,眼前晃过的,是韦太后的脸,以及那册被折起了边角的书。
若说之前,她对于元幼祺的欲.念,还是可以稍稍克制和忍耐的;那么现在,她实在觉得,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