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因为做成了我这边下的一个大单,开始渐渐有了些名望,生意也开始红火起来。
而周越的工作量因此大了许多,晚上来我这边聊天解乏不谈,早晨竟是五六点就到了公司,弥补晚上缺失的加班时间。
真是个笨蛋。
我拿着他新近送来的一幅画轻敲他的头:“忙还这么多事儿。”
我指的是他的画。
那之后他总是拿画来,有时装裱过,有时就是素描本上的寥寥数笔。
装裱过的多是他的得意之作,而素描本上的草稿我也喜欢得紧。
他画山水,画风景,画建筑,画人物。
若是人物画,则画中人必然是我。
楼梯间的我,被他抱到轮椅上的我,与他交谈的我,坐在窗边双目无神看着天空的我……
各种各样的我。
起初看着这些画我还会有些尴尬,后来就自然多了。
我猜到周越心思,但他不明说,我也乐得装迟钝。
他顺手扶住我的手腕,拽到他面前。
最近他的小动作多了许多。有时甚至会故意走在我身后,形成环抱的姿态。看他一脸得逞的得瑟样子,我也就随他去了。
他说:“画画是有效的放松方式。”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看着他眼底的青青的痕迹。
一时没有人说话。
我们之间难得冷场,他多能补救回来。
这次估计是累狠了。
我拍拍他的脸,他一脸惊吓地看我。
我笑:“累了就睡一会儿,我去做饭。”
“啊?”他没反应过来,仍旧呆呆看我。
我便携了他手,向客房拽过去。
他终于听懂我意思,坚定拒绝:“去客房睡还不如看你做饭来得放松。”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再管他。然而看他疲倦样子,实在心疼,便建议了一句:“以后有工作可以拿来这边做,别早晨加班了。”
看他欣喜神态,我蓦然觉得这个情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似乎已经熟稔亲密到超越朋友的界限了。
然而再不对,我也乐意。
23
自从我允了周越来我这边加班,他便开始从我办公室上来。
毕竟自己孑然一身爬55层楼与背着足够重的电脑和工具爬楼的工作量是不可比拟。
他的下班时间比我早半个小时,便每次来办公室等我。先是在秘书室,后来我见他实在无聊,便让他进到我办公室,另给他备了张桌子,让他自己做去。
我起先以为他会很不自在,然而事实证明他似乎很喜欢这样。
只是我总觉得那半个小时里有目光黏在自己身上。
这次也不例外。
放下手里的文件,一抬头,我恰恰对上了周越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他似乎很不好意思,躲闪开了,末了又觉得自己并不理亏,重又直视我,还带了理直气壮的味道。
我也懒得戳穿他,暗自笑了笑,便推着轮椅随他出去了。
最近父亲几乎已经重掌大权,我的工作也少了许多,倒不必劳烦周越多等。
回到楼上,周越又拿过来一幅画。
我笑着接过来,心里想着这客厅可都快挂满了,不知这家伙打算往哪里发展。
正要看看画的是哪次情景,这回他却又不许我先翻开了。
“你若喜欢,再应我一件事吧。”
与第一次一模一样的问话,我却能明显感觉出来他此次更浓重的不安。
我仍是毫不迟疑地应下了。
并没有考量那么多,也不是真的完全相信他。
只是单纯地希望这么做。
现在,我想信他。
周越听我应答,脸上浮现了一个颇为怪异的神情,似喜似悲,与平时干净利爽的姿态截然不同。
我心知有些事情不同我想象,也不打算为此后悔。
然而他的画让我一瞬间有种被背叛都值的感动。
他画的仍然是我。
山岭上的我。
画面上是崇山峻岭间,凌冽山风里,一群孤寂的登山者。
排头的那个,便是我。
24
我知道周越在一边偷窥我神情,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段经历对我而言是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但它毁了我的未来。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尤其是在周越这个同是山野社的人面前。
见我始终面无表情,周越有些慌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又全部咽了回去。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谢谢你的画。”
连我自己都听得出声音在抖。
也许是没有见过我如此失态,周越居然放弃了他动手动脚的小动作,就那么愣在我面前,局促拘谨,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大方。
还是我先收拾好心情,将画递给他:“我很喜欢,帮我挂起来吧。”
他恍然大悟似的地接过画,迅速地走开。
我为他明显逃避的动作皱起了眉。
结果在客厅转了一圈,他又站到了我面前。
我注意到他这次留在我们之间的距离比之前都要远。
“怎么?”
周越讪讪答:“没地方挂了。”
我这才想起客厅已经挂满了他的画,也有些尴尬。
这么一打岔,周越似乎恢复了平时的活力,抱着画坐到了我身边。
泛白的指节显示他没有看上去那么淡定。
我于是问:“这次,你要我应下的是什么事?”
他目光从我面上游离开数秒,又下定决心似的坚定看我:“说说你在登山社的时候吧。”
我能想象周越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问我这件事的。
攀岩,以及事故,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部分。
而现在,他要求我向他敞开心扉。
想着相处这么久以来周越对我的好,我认为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而我也并不想拒绝。
我想我其实还是蛮喜欢他的。
真的很喜欢。
我示意他把我抱上沙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身上,沉下声音:“真要听。”
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要听。”
于是我开始讲述。
讲叛出家门考上大学,讲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讲登山攀岩,讲那次事故。
真的讲起来,其实不如自己回想时的可怕。
周越是个好听众,从头到尾都不插话,只偶尔应一声,表明他在听。
他的手一直紧紧抱住我的肩膀,温热的感觉非常陌生,让人焦躁,又十分温暖。
我这样慢慢讲着,竟不由自主地睡着了。
25
一睁眼便看见周越那幅画,我有些惊讶,然后才注意到我正在躺自己床上,床头挂着周越那幅画,而身边,则多了个人。
是周越。
我身上已换上了睡衣,想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