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弱水三千,只这一瓢是足够吸引他的。
徐耘安说:“姐,我跟他之间存在很多误会,他没你想的那么坏。一段关系是相互的,没有人是全然正确的,我也不例外。我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重新接受他,接受这段关系。”当然,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冲动在催化。他在心里补充说。
“你能保证你们就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吗?要是重来还是分手收场呢?”
“每天有那么多意外,有那么多出了家门就不能回家的人,谁又能保证跟谁过一辈子呢,”徐耘安轻巧一笑,看向窗外迅速掠过的景色,说,“可他让我觉得,不管在一起一年还是一辈子,都不是白白浪费的。这就够了。”
既然一切无法预计,那就尽量从心,搞不好就这样白了头。
赵书瑛想起苏塘也正跟前任纠缠不清,无可奈何地叹气:“罢了罢了,还枉费我给你介绍苏塘,原来你们俩都难忘旧情。我这个媒人是做不成了。”
“姐,那你的意思是?”
“我能怎样?你都决定好了,我什么时候没支持你?”赵书瑛拍拍他肩膀,说,“他要是敢再欺负你,我全家第一个不乐意,到时候肯定帮你讨回公道。你得让他知道,你也是有人疼有人撑腰的,别再像以前那样只知道付出不懂分寸和自我保护了。知道吗?”
徐耘安已经不知道今天第几次感动了。
霍长隽送走了他家宝贝,恢复物理意义上的单身状态,就只能努力工作缓解孤寂。
今天要在录音棚跟进creation的初次试音,预录主打曲。虽说東博培养的新人素质过硬,可到了霍长隽棚里还是个个唱得不如人意,得逐段逐段地指导和调整。
进度恼人但在霍长隽的预料之中,公司给这个项目预留的周期较长,他也不急,闲下来就忍不住在微信上戳徐耘安。安安几乎是秒回,并且最终应他要求发了跟小宝的合照过来。
霍长隽调侃了几句就继续忙,creation的四小只被留到晚上九点才解放。之后还有一堆事要处理,等忙完已经是凌晨了。
查看手机,徐耘安没再回。霍长隽估摸着他耍一天应该累得歇去了,就没再烦他,自己也懒得开车回家,直接在办公室的休息间里过夜。
直到翌日清晨徐耘安还是了无音讯,电话没人接,短信也不回,霍长隽打给刘慧兰了解情况。
刘慧兰在准备早饭,接到电话说:“你还不知道?这说起来挺对不住耘安的,小宝昨天玩的时候乱跑,耘安想追上他顾不得脚下的路,结果从台阶上摔下来伤着了踝关节,全身也擦伤不少,看得我心疼啊。都怪小宝淘气,我已经狠狠教训他一顿了。”
挂断电话后霍长隽跟小陈交代好任务,一刻也不耽搁地跑去停车场取车,直奔徐耘安家。
一路他没敢停下来,就连等绿灯时也要手敲方向盘,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稍微没那么紧张。
第五十章 胡闹
霍长隽是在小区大门见到徐耘安的。
徐耘安刚从超市买菜回来,嘴里含着块巧克力充饥,右胳肢窝支着根医用拐杖,左肩挎一环保袋,微微翘起包扎得跟猪蹄似的的左踝关节,十分艰难地往前挪动中。
“安安!”
喊个名字也紧张得破了音,霍长隽觉得自己这反s,he弧也够长的,长到见到了人才开始阵阵后怕和难受,接踵而至的是得知被隐瞒后的生气。
徐耘安在原地回头望他,衬衣衣袖挽起来,手臂上缠着的白纱布丝毫可见,额头也贴着纱布,脸蛋也有青紫的刮痕,整个人可怜巴巴的。
明明昨天一大早出门时还漂亮活泼……霍长隽心里苦,苦得连嘴巴也似乎泛起了黄连味儿。
“我没事,你别这样……”这人居然还睁眼说瞎话。
“都这样了还能叫没事?”霍长隽接过环保袋,拈着他下巴仔细打量,“疼不疼?”
徐耘安用手指捂平霍长隽起褶皱的眉间,摇了摇头。
“我回去非把霍小宝煎皮拆骨不成!”霍长隽嘴上愤愤发泄,背对徐耘安蹲下身,拍拍肩膀示意他趴上来,“来,我背你。”
徐耘安推托:“都走到这里了,等下有电梯,我能自己走。”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然后守寡?”霍长隽从未有过的语气生冷。他夺过拐杖并直接背起徐耘安,往上掂了掂才放缓语气,嘟哝了句:“我都快急死了,你还跟我顶嘴。”
徐耘安立即安安静静地缩在他背上,活像一只待屠的小羔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你别怪小宝,是我走的时候不看路才摔倒的……”
一片静默。
霍长隽没心情搭腔,一看他那样又来气了:都这时候了还替别人求情,也不先想想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
徐耘安没放过霍长隽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又试着开口,声如细蚊:“对不起,我错了。”
“错哪了?”
徐耘安哑口无言,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只是下意识用道歉来安抚霍长隽。
“一、你受伤了这件事我还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刚才赶来都差点闯红灯了。二、腿受伤了就不该四处乱跑,你要男朋友来干嘛,就不知道让我去买吗?三、我知道你肯定怕麻烦我,我不喜欢这种心态,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是麻烦不是累赘。”
电梯门开,霍长隽进去,按下“3”的键。
“最后一条,不必说对不起,要说什么?”
徐耘安心领神会地嗯了一声,手揪起霍长隽肩膀上的衣服布料,说:“谢谢你,我爱你。”说话声被开门的钥匙声给盖过去,他也不确定霍长隽究竟有没有听到。
此时到家,霍长隽放他落在沙发上,替他调整好姿势又用抱枕垫好后背和左腿,脸色还是跟锅底似的,不发一语。
徐耘安没见过霍长隽这么生气,把心一横拽住他的手腕,趁其弯腰前倾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记,好声好气哄道:“你别生气,我以后有什么事情再也不会一个人憋着,一定会跟你说的。我保证!”
霍长隽这才多云转晴,捧起他的脸深吻,舌头在口腔里尝到了牛奶巧克力的甜味,“下次得这样才有诚意。”
他问,“早餐吃什么?”
徐耘安回,“什么都可以,你煮的都好。”
接下来就是霍长隽充当家庭主男,煮饭洗衣服喂锅巴浇花,徐耘安吃饱早餐就靠在沙发上看书。与其说是看书,还不如说是看霍长隽,这视线基本在追逐他忙里忙外的身影。
忙完家务之后,霍长隽洗了个热水澡,穿的是徐耘安前几天给他买的内裤和睡衣,很合身,睡衣跟徐耘安的还是情侣款,出来时还跟锅巴小小地炫耀一番。尚存的一丝不悦也烟消云散,他瞬间又被徐耘安的贴心治愈了。
徐耘安回头看他:“合身吗?我给你挑的……”
“合身,你给我挑的能不合身吗?”霍长隽将徐耘安打横抱到床上,帮他摆好左腿后在旁边躺下,“我昨天熬夜了,陪我睡会儿好么?”
“那你工作……”
“没关系,我要了一天的假,没关系。”一沾枕头霍长隽就困得闭眼,压低嗓音,手一下下地轻拍着徐耘安的小腹,他依稀记得小时候林冬怡就是这样哄他睡觉的。
“还痛吗?”
“不痛。”
“说谎。”
“有点……”
“没事,我在。”
“嗯。”
遮光窗帘全拉上,室内昏暗得不分日夜,最适合蒙头大睡。徐耘安意识渐渐跑丢,一些童年场景反而跑进他脑海里。妹妹摔伤膝盖,坐在草坪上嚎啕大哭,闻声而来的娟姨一脸心疼,边给她膝盖吹气,边说“不痛不痛,痛痛飞走了”。他一直觉得那不过是自欺欺人,明明生理疼痛是客观存在不以意志为转移,怎么会因为随便的几句安慰就“飞走”了呢。
而今有人跟他说了类似的话,哪怕脚踝还是火烧般生疼,他却甘愿被骗。
“师哥。”
“嗯。”
“谢谢你。”
“还有一句。”
“我爱你。”
“乖。”
第二天下午,霍长隽果断收拾一大箱行李搬到徐耘安家里,路上打电话请了个保姆在白天看着点。
到家一开门差点儿就踩在跟羊毛地毯几乎融为一体的锅巴身上,霍长隽蹲下来跟它对视:“你爸比呢?”
洗手间传来一声喊:“师哥,帮帮我!“
霍长隽连忙撂下行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跨过还锅巴冲去洗手间。
洗手间氤氲着一团热雾,徐耘安瘫坐在地上,负伤的腿搭在浴缸边缘,上半身s-hi漉漉的,头发在往下滴水。
霍长隽架起徐耘安:“宝贝,怎么这么不小心?不是说了等我来了再洗澡洗头吗?”
就这么一问,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徐耘安突然没来由的气急败坏,开始控诉这花洒怎样突然出水喷他一脸,还害得他摔倒在地。霍长隽笑得一派温馨,像看着小孩在跟家长投诉。
“我来吧,小朋友。”
霍长隽搬来高凳,让徐耘安坐在洗手台前,开始给他洗头。
镜子映照出霍长隽正细心给他揉搓头发,时不时用手拨弄,防止泡沫滴进他耳朵和眼睛里。
“哈哈哈,好看吗?”霍长隽爱极了徐耘安这一头短碎发,用手堆起两只滑稽的小角,就跟只小恶魔似的。
徐耘安在头上抓了把泡泡,转身去闹他:“幼稚鬼,不行,我也得在你头上弄一个!”
霍长隽抓住他扑腾的两只手,笑得快喘不上气:“好了好了,我投降,泡泡都弄到我眼里了,疼啊疼。”
“你帮我吹吹呗。”霍长隽眯着眼求饶。
徐耘安信以为真,停下作乱还不停问“弄哪儿了”,凑近往他眼睛吹着气儿,嘴角被猝不及防地亲了下。徐耘安还没反应过来,被霍长隽再一次咬住嘴唇,按住后背加深了这个吻,唇舌全线失守,呼吸几近被夺去,喉结在火烧般的滚烫中不时冒出几个浑浊不清的音节。
“师哥——”徐耘安乖乖配合,轻轻吐纳之间无意识地唤着。他闭上眼感受着霍长隽的吻如牛毛细雨落在唇边、耳畔和颈脖,电及身上的每根细小神经,可这仍不够止住体内燎起的熊熊烈火。
一声低哑的呼唤如火电般刺激着霍长隽的头皮,迅速在体内溜了个弯儿,再顺着脊梁窜上窜下,那根顿时肿胀起来。
“还洗不洗头……”松开时徐耘安早已软了半边身子,被吸嘬过的嘴唇颜色红艳,一张一合地呼气。
霍长隽如炬目光在徐耘安身上逡巡,跟着s-hi透的布料勾画出紧绷的肌r_ou_线条,简直想吃人。
“当然洗啊,”他哑声低笑,一只手顺着衬衣领口滑溜下来,一颗颗地解开徐耘安的衬衣扣子,嘴唇贴在耳边翕动,“宝贝,一起吧。”
替徐耘安洗干净一头泡泡后,两人悉数褪去衣服,六年来第一次赤`裸相对。
考虑到徐耘安身上还负伤,霍长隽坐在凳子上,把他抱在自己身上,耐心地做足扩`张润`滑,每一步都尽量避开他的伤处。
“疼就告诉我,别忍着,嗯?”
霍长隽吮吻徐耘安的耳垂,伏在他耳边低声哄他放松,修长的手指慢慢探进后`x,ue,反复抽动磨蹭着记忆中的某个敏感点。徐耘安脑袋埋在他颈窝呼呼地喘着气,扒在后背的手指合拢又张开,几次问他好了没。可霍长隽一点儿都不敢懈怠,徐耘安甬`道干燥狭窄,骤然扩`张很容易受伤。
待容得下三根手指,霍长隽抬起他的腰,慢慢将整根没入。
后`x,ue被撑开的瞬间,徐耘安扬起头长长地哼了一声,双手攀上霍长隽凹凸分明的肩胛骨,双腿尽量勾住他的腰,无限压缩他们之间的缝隙,好让那根完全挺进去。
终于,被填满了。
“真乖。”
霍长隽舔舐他发红的眼角,在s-hi润高热的内`壁紧紧吸附之下,体内那根又迅速肿胀了几分,他按住徐耘安的腰开始缓缓地一进一出抽`送着,频率从慢至快,每一回都足够的深,刻意地磨着那一处敏感点,很快就击出靡丽的黏腻水声。
徐耘安被顶得呜呜啊啊地呻`吟,酥麻的快感从尾龙骨蔓延到身体每一根细小汗毛,再携着奔涌的血直冲到下身,没一会儿就跳抖着s,he出来。
卫生间弥漫着热水汽,徐耘安半眯着眼,余光瞄到霍长隽小腹上沾了白色的污浊,是他方才的杰作。
“脏……”他闷哼一声,在霍长隽加快的动作下险些瞳孔涣散。
霍长隽按紧稍稍躲开的徐耘安,将尚未发音完毕的“脏”字吻进肚子里,边用指腹磨挲着鬓角和耳垂,声音跟这水汽一般缥缈柔和:“不脏,你是最好的,什么都好。”
大汗淋漓的身体互相拥合,就像最初来到人世间本就是一体的,如今终于找到了独属的彼此。
高热蒸得徐耘安晕乎乎的,他伸出小舌头描画霍长隽的唇线,又舔着到了下巴,浅浅地咬上一口。
用牙印盖了个邮戳,仿佛在宣告:这个人现在是我,以后也是。
徐耘安的予取予求把霍长隽迷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只消一接触就彻底分不开。好不容易洗完澡套上衣服,布料蹭到红肿的胸`r-u,徐耘安只是皱着眉头极其短促地挤出一个“疼”字,可在兽性还没完全收回的霍长隽看来,这无疑是又一次邀请。他一下子没忍住又将徐耘安抵在墙边吻,吻着吻着再度燎原起火,两人又顺势做了一回。
最后他们折腾得不仅错过了晚饭点,还让徐耘安脚踝刚打的石膏进水。
霍长隽担心石膏变形,不放心只用吹风机吹干,干脆又带他到医院更换新的,还被医生批了一顿。
自此之后,徐耘安尽量避免跟霍长隽有过多的身体接触,甚至连视线交汇也不足三秒,每次进去冲凉都一脸“你别闹我”的警惕神情,宁愿自己支着拐杖也不要帮忙,即使有什么忘了拿也是牢牢抵住门,东西一到手就迅速将霍长隽挡回去。
霍长隽只得蹲在地毯上,跟锅巴苦苦等着,等到黄花菜都歇了,歇了就只能皱着张苦瓜脸乖乖去厨房做家庭煮男。
洗澡吃完饭,霍长隽去洗碗,徐耘安把锅巴抱到腿上,躺沙发上看书。忙完后霍长隽给徐耘安泡了杯柠檬蜂蜜水,打开音响,靠着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来。
徐耘安左腿垫着抱枕,右腿曲起来,脚趾不时动动。他看得很专注,连锅巴在他脚边溜圈也不在意。
霍长隽心完全不在书上,看了十分钟还是同一页。
书哪有人好看……
客厅的灯光是橘黄色的,流淌的旋律也随之染上了一层温暖的底色。
霍长隽无心学习,将自己的脚慢慢挪到徐耘安那边,若有若无地蹭蹭那不安分的脚指头。
徐耘安感到有点痒,下意识挪开,挪到哪儿霍长隽就追到哪儿,这芳龄三十的家伙自个儿玩得不亦乐乎。
徐耘安余光瞄到霍长隽那雀跃的表情,稍稍用书挡住自己太过明显的酒窝,用膝盖撞了撞霍长隽的腿,啐他一口:“幼稚鬼。”
“你以前不也这样幼稚吗?咱俩这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霍长隽嘴角噙着得意的笑,挪过来给徐耘安按摩小腿。
徐耘安结结巴巴地说:“什么幼稚……你,你说什么呢?”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在图书馆总是坐我对面,故意把脚挪到我那边。你说,当时候是不是在意 y-我?”
“胡说八道!”徐耘安踹他一脚,佯装怒道。
他当然意 y-过,只是现在终于不用光想想了,承认了只会让霍长隽更得意。
“那就是我意 y-,行不?”霍长隽爬到他身上,趁机舔了舔他的嘴唇。
徐耘安双臂抱胸说:“你可别闹,医生说了不能过分活动,有可能导致石膏变形。”
“我不闹,亲一下怎么了?我不仅要亲,还要亲好几下!”霍长隽委屈极了,他的人怎么就亲不得了?他理直气壮地说着,又在徐耘安脸上亲了几口。
“好好好……”徐耘安被他逗得笑出声,双手搂住他脖子,抬头在他唇上印下结结实实的一吻,“你怎么亲都行,就只给你亲。”
第五十一章 新的家人
徐耘安踝关节的石膏要三周才能拆,画室的事务只能在家远程处理。
在家养伤期间,赵书瑛带lana来了几趟,画室的老师们也来过探病,而来得最勤的莫过于霍家人——小宝惹出的祸要发动全家人补,徐耘安再三推托也难以抵挡他们的热情:刘慧兰隔三差五上门给他做饭熬汤,而霍长新和小宝也时不时就来耍。
去拆石膏那天,见医院走廊上有体重秤,便往上一量,徐耘安窝在家的这段时间囤了快十斤r_ou_。
霍长隽面带戏谑,语气也带着笑:“啧啧啧,再这样胖下去可要变肥猪仔咯。”
徐耘安瞧了眼玻璃窗上的自己,从前瘦削的脸上确实堆了点r_ou_。霍长隽还偏要戳他酒窝捏他脸,更显得胖嘟嘟的。
“那你把我卖掉吧。”徐耘安慢慢向前走,踝关节还有些许不适感,医生建议他得多做康复训练防止肌r_ou_萎缩或关节黏连。
霍长隽赶忙跟上前搀扶他,趁没人时迅速往脸上吧唧了口:“我不要,我摸过亲过的r_ou_都是我的,别人都不能碰。”
回到家里,刘慧兰在厨房里忙活,小宝在客厅跟锅巴玩得兴起。说起来,之前霍长隽说刘慧兰对猫过敏,摆明是撒谎,锅巴明明跟他们一家都很熟。
刘慧兰不放心事事都放着让保姆来,还跟徐耘安吐槽她宝贝侄子不够细心。
徐耘安帮她择菜,忙替霍长隽说好话:“二婶,他挺好的,事无巨细都照顾到。”
之前刘慧兰老纠正徐耘安对她的称呼,还扬言不喊“二婶”就不应。
“二婶,不带这样的!”霍长隽给厨房给刘慧兰打下手,连忙抗议。
刘慧兰没理,转头就把一只白条j-i交给他处理,自己则洗把手去跟徐耘安一起择菜聊天。
借着这段时间的相处,刘慧兰基本摸清了徐耘安的情况,知道他母亲早逝而父亲又不疼他,还一个人在外留学打拼挺不容易的。难得这么优秀的孩子还懂事体贴,光是看他平日里耐心教导小宝的样子就知道是属于温柔类型的,跟这样的人过日子肯定靠谱又长久。自己那倔脾气的侄子可算捡到宝了。
“你妈妈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刘慧兰之前就跟霍长隽这样说。
霍长隽就知道刘慧兰喜欢安安这样的,颇为自豪地挑眉:“她见过,也很喜欢。”还有谁会不喜欢他的安安,反正他还没想到。
张罗好晚饭后一家子围坐在饭桌边。霍怀鸣在北城的大学教书,前些天到德国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今天也抽空上门拜访,全家凑齐了。
饭时,霍怀鸣给孩子们讲起在德国的见闻并科普欧洲历史,徐耘安留学那会儿顺道环游了欧洲的主要国家,对他提到的很多话题都能搭上话,饭后还接着在围棋盘上边对局边继续谈。徐耘安这棋艺还是跟徐初学的,可他们几乎没像这样下棋聊天。
霍长新怀抱小宝坐在一边观棋,好几次想提醒却被他爸拍手怼回去,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撺掇徐耘安赶紧下场,换他来亲自“教训”他爸。
霍长隽一展刀工,跟刘慧兰摆了个好看的果盘,端上来时恰逢霍长新输掉第三盘,耍赖说不玩了。
一家人又聊了会儿天,将果盘清空。到了晚上九点多他们才离开,小宝已经困得窝在霍长新怀里打鼾。临走时刘慧兰叮嘱徐耘安注意做康复训练,得空多来家里玩玩。
霍长隽送他们下楼后折回来,徐耘安目送二叔一家驾车离开后还倚在阳台。
锅巴卧在地毯上瞪着俩澄蓝色的眼珠子,被霍长隽拎回窝里勒令早睡。
“看什么呢?人都走了,”霍长隽从后抱着徐耘安稍稍离地,一步步挪向卧室,“该睡了宝贝。”
“晚安,宝贝。”
“嗯,晚安。”
灯熄,窗帘半敞开,徐耘安默默看着窗外,对面几户人家还亮着灯。
他无意识地摸了一把身侧,霍长隽就在他左手边躺好,睡脸安静依旧。自从赖进这家里,不管霍长隽工作到多晚,铁定要回来睡,于是第二天徐耘安一睁眼就能看到他的脸。
以往徐耘安惯了无条件默默付出,他自认为给了不过一碗清泉,霍长隽如想把整个大海全给他,不管是包容的家庭氛围,还是每日的固定安临和悉心照料。
就这样想着,看向霍长隽的眼眸水雾也越来越浓,渐渐有些看不真切了。
他克制着不发出半点声响,在霍长隽的额头落下似有若无的一吻,却见这装睡的家伙睁开了眼,手指着自己勾起的嘴唇。
徐耘安心里感动得紧,照着霍长隽的意思做了,绵长地吻他的唇并顺势翻到他身上去,往脸上吹了口气,有薄荷牙膏的气味:“我脚踝好得差不多了,只需要复建就好。”
“嗯?”霍长隽大概明白徐耘安话中有话,可不太确定他会这么主动。
徐耘安像只小猫舔舐霍长隽的颈窝,呼吸搔得他痒痒的,带点鼻音的撒娇传进耳内:“你真笨,我的意思是今天我可以……要吗?”
见霍长隽还没表个态,徐耘安捧住他的脸乱亲一顿,又问:“我要你,你要我吗?”
平时简直是人形含羞草的徐耘安都盛情到这份上了,霍长隽哪能不要啊。他像煎j-i蛋那样把徐耘安翻到自己身下,掀起睡衣来揉捏亵玩着r-u`头,再滑过徐耘安紧绷的小腹,最后到达下身,将他的睡裤褪到膝盖处,将那根握在掌心抚`慰,很快濡s-hi就从指缝间漫出。
唇舌尚在津液中交缠不休,徐耘安很配合地勾住霍长隽的脖子,喉间酝酿的甜腻哼声鼓励着进一步进犯。那里用不了多久就被扩`张得s-hi润,霍长隽从背后挺入,一边用手指摩擦徐耘安口腔内温热的软r_ou_和舌头,一边扣住他的腰逐渐加快进出。
过去六年两位单身汉性`生活一片空白,在艰苦创业的同时坚持自力更生,而初次开荤后因为徐耘安的伤禁欲了近一个月,加上这晚徐耘安撩拨得厉害,无论是甜腻的压抑哭腔、到达顶峰时沉醉的眩晕神态抑或是一缩一紧的小`x,ue都让霍长隽只想直接死在里面,直到徐耘安哆嗦着s,he了两次,霍长隽还不舍得把他的玩意抽出来。
闹腾到最后徐耘安浑身酸软无力,耷拉在霍长隽身上一边撒娇说不想去洗澡,一边又委屈地说着胡话,什么“霍长隽你不是人”、什么“你是不是想搞死自己的老婆再找新的”的之类,逗得霍长隽笑得直不起腰。
霍长隽倒是生龙活虎,欢快地应着“是是是”,拿起薄被包着徐耘安去洗手间。出来时瞧见锅巴这夜猫子还不肯睡,便嘘了一声,催促他快去睡,不然熬夜会更胖。
洗澡时徐耘安才算清醒了点,可一不小心就被热水给呛到,咳个不停,连鼻头也红了。
他急得控诉:“都怪你,我说了不洗澡了,干嘛还非得让我洗!”
霍长隽亲了亲徐耘安的鼻头,给他擦干全身套上新的睡衣,嘴快咧到耳根处:“行了行了,宝贝儿,我下次不敢了。”
他心想,徐耘安是不知道这种无意识的撒娇耍赖对他来说,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可更开心的是,徐耘安终于肯对他彻底展露自我了。
凌晨两点,换了新的床单,他们才又躺在床上。徐耘安侧身窝在霍长隽臂弯里,跟他玩剪刀石头布,输的明天得去洗床单。
最后输的是霍长隽,但徐耘安见他一脸不情不愿,便说:“我洗吧,反正我后天才回画室上课。”
霍长隽捏他脸,笑逐颜开:“我媳妇儿真贤淑。”
徐耘安嘟哝:“你看,哪次猜拳到最后不是我洗的?”可他还是会陪赖皮的霍长隽继续玩这种小把戏。
“你心疼我工作忙呗,这份心意我哪能不收好?”
徐耘安哼了一声,开始把玩霍长新睡衣的第二颗扣子。
“你今天挺高兴的?是么?”霍长隽摸着他长了点的头发,喃喃道。
“嗯。”
“说来听听。”
“我喜欢你的家人,很喜欢。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以后会找到新的、不舍得让我伤心的家人,”徐耘安想了想,有点小心地问道,“你说,我现在算不算找到了?”
徐耘安确实喜欢霍长隽的家人,除去素未谋面且被贬得一文不值的霍怀进。不论是温柔的林冬怡和刘慧兰,还是可爱闹腾的小宝和霍长新,抑或是健谈博学的霍怀鸣,乃至已经安息的老猫盖饭,他们都很好,好得不得了。徐耘安从未未有过的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饭聊天、或者被长辈们亲切地唠叨关心,他们全慷慨地给了徐耘安,不带一点犹豫和疏离。
徐耘安为这样无条件的接纳感到由心的高兴。
霍长隽看到徐耘安都喜上眉梢,眼神和心房也随之软成一团甜腻的棉花糖:“算的,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以后都是。”
徐耘安抬头亲了亲他下巴,笑得跟孩子吃到糖似的:“你真好。”
“这不算什么好,以后会更好的。”
徐耘安摇摇头:“这样就好了,不要太好,但要尽量久点,好吗?”
霍长隽吻了吻他的发顶,说:“好,都答应你。”
他摸着徐耘安无名指的尺寸,想的是,也是时候了,找个晴朗的日子去做完六年前没来得及做的事情。
自打伤着了脚踝之后,徐耘安就默认霍长隽住在这儿了,现在康复了,霍长隽也没搬走的意思。
徐耘安为此很庆幸,这大概就是他想要的生活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这天刘慧兰提前来接小宝下课,却是有话要跟徐耘安讲。
刘慧兰神色凝重:“我跟怀鸣商量了下,还是觉得这事儿还是你去劝比较好,毕竟阿隽应该挺听你的话。他爸爸年前查出肺癌晚期,做了癌细胞摘除手术和化疗也没辙,发现的时候就是晚期了,医生说情况不是很乐观,所以他也开始准备后事了。他很想见见阿隽,也一直打电话找他,可他要么不肯听要么就是恶语相向。”
徐耘安想起之前霍长隽以为电话是霍怀进打来时,语气确实很差,当下心情很是复杂。
“他爸的确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对不住大嫂也对不住阿隽,可是好歹是爸爸啊,生他养他也算是有苦劳吧,我也确实不想看到他们闹成这样,到时候我既怕阿隽他爸无子送终可怜,又怕阿隽多年以后会后悔没去看他爸。”
刘慧兰把写着医院地址和病房号的纸条递给徐耘安,说:“你是个乖孩子,帮二婶劝劝他,好吗?”
徐耘安拍拍她的手背,点头应下。
第五十二章 见证
十月的第一个周末,霍长隽难得休假跟徐耘安吃早饭。
徐耘安咬了口岩烧吐司,心思千回百转,在桌底伸腿蹬了霍长隽一脚。
霍长隽在用ipad查看小陈给他发的工作安排,这才抬眼问怎么了。
“不如我们去看看你爸爸吧,听说他病了,病得很严重。好吗?”
霍长隽脸色瞬间变了,问:“二婶让你来当说客的?”
徐耘安不置可否,拉住霍长隽半蜷成拳头的手:“不管怎样,父亲始终是父亲,不管你爱也好恨也好,今生能见的次数不多了。我不想你日后会后悔你的决定,而且这次是我陪你去,不好么?”
霍长隽没回答,草草解决了早饭就离席。
徐耘安收拾好碗筷,进卧室就看到他站在阳光下穿衣服。他上前给霍长隽扣好剩下的扣子,拽住衣服轻轻一带,将他扯到自己怀里抱住,柔声说:“你究竟答不答应我?给个话嘛,别黑脸,我会怕的。”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不去吗?”霍长隽头靠在徐耘安肩上,脸上有了点笑意,说,“但不是今天,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
徐耘安迷茫,明明昨天霍长隽跟他说今天休息的。
“带你去个地方,见一个人。”
霍长隽驾车,途径花店买了束白玫瑰,最后载着徐耘安来到郊区的银河墓园,来到林冬怡墓前。
今天是林冬怡的忌日,往年都是霍长隽孤身前来,今年不再是一个人。
“妈,我把您的另一个儿子带来了。”霍长隽笑着说完这句话,把花递到徐耘安手上,推着他往前几步。
徐耘安双手颤抖着把花放在墓前,蹲下来与遗照上的林冬怡对视。往日的音容笑貌再次跃然眼前,可如今物是人非,徐耘安眼睛倏地发红,久久不知所言。
“阿姨,您好,对不起……”
霍长隽五官随霍怀进,但此刻温情地笑着,却神似照片里林冬怡带笑的脸。他揉了揉徐耘安的发顶,说:“傻瓜,说什么对不起。我妈得感谢你,感谢你照顾她的儿子,愿意爱她的儿子。”
笼罩在视线里的水雾凝结成眼角的一滴泪,徐耘安迅速拭去,深深呼吸了几下,竭力想扯出一个笑容。
他不想林冬怡望着他掉泪。
徐耘安被霍长隽拉着站起身来,然后看着霍长隽半跪在面前,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绒面小盒子,打开是两枚熠熠发亮的戒指。
这是霍长隽依照记忆中的手指尺寸,在前些天才订造的,可这件事他六年前就有冲动要去做了。
“我们见面的第一天,我就跟你说过,我们都可能遇到新的家人,可我没料到,神给我最大的恩赐居然就出现这么一个寻常的日子。我们彼此的家庭都曾经让我们失望了,可我很感谢你的拯救和陪伴,感谢你始终如一地爱着我包容我,就像我一直坚信,我肯定也填补了你内心的部分空缺,才值得你多年如一的不弃不舍。”
“现在我们会组成一个全新的家庭,在我能自由呼吸的每一个日子里,我都愿意爱你守护你包容你,我们会在一间明亮温暖的房子里生活、我创作音乐而你继续画画,我们会养着一只猫和很多你爱的花草,会一起做家务洗床单,我们也许会吵架但始终愿意为对方而道歉和坦诚,我们每天会对彼此说我爱你说很多话,愿意为保持感情最光亮的模样而努力,生病了会互相照顾,老了会互相搀扶,死亡会把我们分隔却永远不会使我们分离。”
“徐先生,我的安安,在给予我生命的母亲面前,我想恳求你成为我的家人,我一辈子爱你,尽我所能不再让你失望。”
霍长隽平静地说完这番话,眼底一片洒满星光的蔚蓝大海,徜徉着他最爱的人。
徐耘安从他眼里看到了最明亮的自己,他相信,现在他眼里的霍长隽同样如此。
泪如掉线的珠子般滑过脸庞,徐耘安下意识拿手背拭去,可刚擦掉又添新的水渍,怎么也擦不完。
霍长隽起身将他拥入怀中,瞬间像抱住了全世界,用小孩子耍赖的口吻在他耳边悄声说:“徐先生,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徐耘安被他的全世界紧紧包围,终于放下所有顾忌,毫无防备地放声大哭。喉间涌出积攒了许多年的呜咽,他失却了说话的能力,只得一个劲儿地点头。
他多想让霍长隽知道他愿意,一直都愿意。
霍长隽笑出声,扶住徐耘安的后脑勺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愿意,我一直都知道的。”
待哭声渐小,霍长隽松开怀抱,仔细吻**脸上的泪渍。徐耘安稍躲开又被捧住脸,听他说,没关系,我们没什么不能见光的,妈妈会为我们骄傲的。
唇间刻下深深的一吻,有泪水的味道。
“徐先生,我们回家吧。“霍长隽牵住他手,无比坚定地走在前面。
徐耘安被他的伟岸背影迷了眼,亦步亦趋地跟上。
以后这样并肩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多年前三月的某个晴朗下午,两个不满十八的青涩少年初遇,各怀心事地畅想自己未来会遇到什么新的家人。
多年后,阳光还是当年的温度,蓝天依然飘着几朵云,脚下的地还是那般厚实,可人不再是被家或贬抑或驱逐的破碎之人。
他们让彼此完整了。
霍长隽到协和医院的时候,霍怀进靠在病床前,面瘦肌黄,一咳嗽就全身剧烈起伏,如一个随时会碎的骨架子晾在那边等着彻底风化。
能生得出霍长隽这样品相的人,霍怀进年轻时候自然也不差,光靠一张脸就迷倒很多女人,跟林冬怡站一块儿可谓是金童玉女好生般配,男的俊女的俏。可再华美的东西终究有黯淡褪色的一天,不过迟早的事儿。最先破碎的是他们这段羡煞旁人的婚姻,再就是林冬怡这位笑的温柔的美人,如今终于轮到霍怀进这个始作俑者。
可意外的是,霍长隽最先感到的不是报复的快意,而是悲哀,深深的悲哀。
他总盼着跟霍怀进老死不相往来,可霍怀进现在就要老死了,他终于要没有爸爸了。
踏进病房之前,霍长隽先找霍怀进的主治医生了解病况,徐耘安本打算在病房外等他,却被他硬是拉着手进去。
霍怀进人缺德但从不缺钱,住的是单人间贵宾病房,什么设施一应俱全还配了两位专业护工,可到了这生死关头,再贵也不顶用了。
霍长隽跟他闹翻多年,从未过问半点事,这还是头一回来看他。反正一来霍长隽能自己赚也不稀罕霍怀进这个上市公司老总父亲,而霍怀进也不缺霍长隽这么一点钱养老。
一个霍长隽也喊不出名字的年轻女人愁眉苦脸地唠叨着,正在给霍怀进擦手,旁边坐着一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回头看见他来,脸色紧张起来,忙不迭就起身拽着那小女孩,催促她喊“哥哥”。
小女孩挺乖的,虽然云里雾里的但还是很听话地喊出来。
这一声“哥哥”直直膈应了霍长隽,他可没这样的便宜妹妹,于是板着脸没搭理。之前见这母女俩,正是林冬怡刚被查出癌症万念俱灰之时,霍怀进还偏要拿离婚协议书逼她签下。医院门口,他们仨当时笑得多开心,霍长隽和林冬怡就有多痛苦。
那女人自然也能感受到自己有多不受欢迎,也没多逗留,很识相地领着女儿离开,病房里就剩三个人。
徐耘安恭恭敬敬地鞠躬,喊霍怀进“伯父”。霍怀进自打看到儿子领着个男人进来,心情就很是复杂,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迫于霍长隽脸实在臭得很,加上霍怀鸣之前就跟他通气儿,说儿子能来也是多亏徐耘安的劝,也再一次劝他对他们俩的事情看开点,他当下也就有了点“老来从子”的觉悟,很得体地回应了个“好”字。
“二叔二婶都跟我说了,医生也给我解释了您的病情,您现在有什么打算?”霍长隽见他还算客气,在心里斟酌了下,用的还是“您”。他把果篮搁在茶几上,从中摸出一盒葡萄,徐耘安接过来拿去洗手间洗干净,好让他们父子俩单独说说话。
霍怀进料到霍长隽不会喊爸,能来就很不错了。他勉强地笑了笑,脸上沟壑添了许多:“反正什么办法都用过了,药石无灵,就能活一天算一天。你现在长大了还好,就是可怜月月还在读小学就没爸了……”
霍长隽在旁边拉了把凳子随意坐下,半晌才接他话:“如果您想让我照顾您的女儿,我想也没这个必要吧,毕竟她还有妈妈。而且我还真管她,她妈怕是不愿意吧,就算不怕我虐待她女儿,也怕我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会带坏她,对吧。”
霍怀进差点儿一口气没咽过来,低头捂着肚子咳个不停。
徐耘安捧着一盒葡萄出来,忙上前给他倒杯温水。霍怀进愣是没接过还往外推了推,霍长隽也没客气,接过去自己喝了,还把徐耘安拉回到自己身后护住。
他们父子俩注定是绕不开林冬怡和厌恶治疗的事儿,霍怀进知道他心里有怨恨,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说:“阿隽,你怎么怨我都没关系,我确实对不起你母子俩。可月月还是个小孩,她是无辜的。”
“我这些天人快没了,想了很多,我确实对不住你妈妈,她为我付出这么多我却辜负了。你跟男人搞……谈恋爱,我直接把你撵进j-i,ng神病院也确实手段偏激了。可现在要说对不起也没多大意义,伤害已经造成,再怎么忏悔也为时已晚了……”
要不是眼前的确实是霍怀进,霍长隽绝不相信他还能说出这人话。他拈起一颗沾水珠的葡萄吃,不吭声,心想葡萄可真酸,那酸劲儿都冲上鼻子。
霍怀进活到这份上,总算拾回点自知之明,知道他已经不缺这一句“对不起”了。可要说内心毫无波澜,又不全然如此。
徐耘安瞧见霍长隽神色有种说不出的悲伤和感慨,无声地握紧他的手。
看见霍长隽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旁观,还以母j-i护崽的姿势护住徐耘安,两人十指相扣,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俩是一对儿,霍怀进就哭笑不得。
他怕是到死都没法劝得动霍长隽别跟男人厮混,过点正常人的生活。他这辈子顺风顺水,钱赚得盆满钵满,到哪儿做什么事都没碰过壁,这好人生走势却偏偏折在他曾经最引以为豪、花了最多心力去培育的独子手上。可这想来也是他一手造成的,要是上一段婚姻没撕得那么难看,霍长隽也许就不会为一个男人死去活来,他们父子俩也许就不是这般惨淡收场了。他就没信过什么命,可又败在了这个“命”字上。
“我知道再怎么劝,你都不肯跟个女人踏踏实实生活,可我不像你妈妈那样想得开,我实在没法祝福你们俩。你说两个男人在一起算什么,别人会怎么指指点点,你这辈子都没法抬起头来做人!”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话都是老生常谈了,霍长隽听了也没生气:“其实,即使没有您的祝福,我们还是能过得好。我们过自己的,别人怎么说关我屁事?您都这样了,就别再c,ao`心有的没的了。”
霍怀进脸色铁青:“我好歹是你老子,你哪怕不喊我不认我,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就连这些都不能让我c,ao心半句?”
霍长隽笑了:“行,您继续c,ao`心吧,反正也c,ao`心不到我将来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也没想多逗留哪怕一分钟,把那盒葡萄往霍怀进手上一放,继续说:“听说葡萄对肺癌病人好,您就多吃点吧。我先走了,想见我的时候再说,我会来看看您的,您也别怕没有儿子送终。我妈为人心善,凡事留一线,去世前我答应过她,哪怕再恨再怨,爸爸始终是爸爸,该做的表面功夫我还是会给您做足的。至于愧疚的话,您就等着上天之后再跟我妈说,看看她老人家会不会原谅您。”
“阿隽,你就不能原谅爸爸吗?”见霍长隽转身要走,霍怀进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一回了,他扒着病床极其吃力地扯着嗓子吼道。
霍长隽转身,语气很平和:“有一句话是我最近几年才慢慢悟出来的,我有您这样的父亲是我的命,而您有我这样的儿子也是您的命。”
父母是不可选择的,子女唯一能做的或许是接受而已。
“所以,别问我原谅不原谅这种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我要是不原谅就是对不起您,可我要是原谅了就是对不起我妈,对不起我自己。”
离开病房前,他拉着徐耘安深深一鞠躬,没去看霍怀进此刻万念俱灰的表情,最后一丝j-i,ng气神也被抽掉了。
这样的结局徐耘安也大概能猜得到,所以一开始没敢进来,可又不想霍长隽独自承受这些。
“干嘛这么严肃?”霍长隽上车,戳了戳徐耘安酒窝所在的位置。
见他还能开玩笑,徐耘安稍微松了口气,捧着他脸温声细语道:“你还有我,以后我什么都依你的。咱们回家吧。”
霍长隽启动车子,意有所指地说:“是你说的,可不能反悔了。”
当晚徐耘安就为随便许下承诺付出惨痛代价,因为实在是太惨太痛了,万年赖皮王霍长隽终于肯自告奋勇去洗床单。
第五十三章 新窝
霍长隽准备了大半年的房子派上用场。
到他们大学时代住过的公寓搬家,一起走去停车场取车时,徐耘安想起自己做过以前坐车数站名的傻事,说:“我以前坐上109号车,一路都在想你会不会在终点站等我。那时候你叼着根烟,背着吉他,还挺酷的。”
霍长隽问:“那现在呢?现在就不酷了吗?”
他侧头打量一番:“现在不酷了,但还过得去,配我刚刚好。”
霍长隽被哄得很是舒服:“宝贝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呢,不对,你一直都很会说。你记得你以前一冲动说出多少羞死人的情话吗?”
徐耘安:“我不记得。”
霍长隽学着他记忆中的场景,突然捧起徐耘安的脸,深情款款地说:“我是什么至上主义者来着?”
往事袭来,徐耘安方记起自己还说过“我是霍长隽至上主义者”这般蹩脚羞耻的情话,被酸得浑身起了j-i皮疙瘩。
霍长隽很没眼力价地撒娇:“乖,我想再听你说一次。”
徐耘安拒绝。
“我记起来,说给你听,”霍长隽眼里聚满了笑意,他凑到耳边说,“我是徐耘安至上主义者。”
话很羞耻,徐耘安却一下被击中。霍长隽牵起他的手,绕过停车场。
“我们去哪儿?”
霍长隽回头冲他一笑,“去坐109,回咱们以前的家。”
于是,终点站不再有霍长隽叼着烟等徐耘安,他也不用默数每个站名,这一次是他们俩一起到站。
十月中旬,他们搬到新家。
房间一如霍长隽承诺的那样敞亮温暖,客厅墙壁上是徐耘安为林冬怡画的遗像、徐耘安和霍长隽的照片,以及盖饭的照片。他们一起睡在主卧,另外分了两间书房:向阳的那间供徐耘安平日画画看书,里面摆满了徐耘安大学时代的画作,有相当一部分是霍长隽妥帖收藏好的画像;另一间的墙壁则做了隔音处理,供霍长隽创作音乐。阳台摆满徐耘安喜欢的花草,正郁郁葱葱地生长着茂盛着,高处挂了一个他亲手做的风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