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子今终于忍受不了,差点离家出走,在简夫人一顿教训后,简安才将将消停。
后来,陆子今回国后第一件事就是剪头发。后来,母亲的事多了,与简夫人的联系就少了。再后来,陆子今长大了,这件事也被他尘封在记忆深处。
而到如今,它被完整的翻出……
“想起来没?”简安一口气吹在陆子今耳边。
“卧槽!”陆子今浑身一抖,大骂一声,撤离简安数米,抡起沙发上的抱枕就砸过去,“怎么是你?!”
简安淡定的挥开抱枕:“是我,惊喜吗?”
“惊喜个鬼!”陆子今气炸,他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先前他还那么配合的接受采访,拍照,现在……他只想将眼前这人狂揍一顿!
简安好笑的看着陆子今炸毛的样子,这么多年不见,脾气见长,他慵懒的往沙发上一坐:“那也没办法,以后多指教了,陆小姐。”
“滚!不许叫这个!”陆子今气愤极了,十分抵触这个称呼,他一个大男孩被叫成女人,能忍才怪了。
“真是严格,”简安竟有几分遗憾,他笑笑,“那我称你……”
“请叫我大名,谢谢!”陆子今打断他的话,直觉告诉他,这人绝对会给他起一堆乱七八糟的称呼。
简安抗议:“不好。”
陆子今又抡起一个抱枕砸来。
简安躲过,耸耸肩,状似妥协:“好吧,那就……lu。”
也行,陆子今懒得在这事上多耗,他问:“你这次把我叫这来,是干什么?”
简安理所当然的说:“你是我徒弟,叫你来不是很正常吗?你以后还要住在这呢。”
“什么?!”陆子今惊讶了,他把重点放在最后一句上,“住?我还要住这?我不回家啊?”
不料,简安沉默了,陆子今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卡机了,但过了会,他说:“你家……你父母……”
陆子今愣了一下。
简安顿住,调转话题:“我们,有多少年没见面?”
陆子今迟疑了一会,说:“……十三年。”
简安摇头否定:“不……三年。”
“三年前,我去了中国,只联系了你妈妈,悄悄看了你一眼。”
“你……”陆子今眼中闪过惊异。
“lu,我很遗憾,”简安突然说,他语气不在戏弄,而是浓浓的悲伤,“我没能……见伯父伯母最后一面。”
陆子今明白了,他的心脏突然像被扯住的疼,那道似乎已经愈合的伤口又一次被撕裂,他低垂了眼:“嗯……没事……”
“三年前,我去中国之前……”简安说。
陆子今竖起耳朵。
简安非常平静的叙述:“我母亲病逝了。”
陆子今震惊的抬起头,他的母亲也……他发现,简安是微笑着的,但和平时不一样,那笑意未达眼底还泛着淡淡的苦涩。
“《断臂》,”陆子今开口,简安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两人隔着长长的沙发对望,“我记得妈妈曾跟我说过一幅画,那副画……一个少年蹲在画中央,四周是漆黑的,仔细看能看到恶魔,在少年的身后,两个手臂抱着他,一个强壮有力,另一个纤细优美,却,断了……血染红了少年的衣服。”
“那副画感动了很多人,但,就算有人开出天价,作者也不卖,”陆子今顿了顿。
“是你画的,对吧。”
简安看着他没说话,可结果显而易见。
“我们……”陆子今指指自己又指指简安,“我们很像。”
简安不可置否,他站起,走到陆子今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所以,我亲爱的徒弟,我这么厉害,你也不能差。”
陆子今不甘示弱地站起:“我会超过你的。”
简安后退一步,笑得肆意:“我很期待,但目前看来……你我隔着十万八千里。”
“不过不急,你才学几个月,我可是画了二十年,”简安整整衣服,很不要脸的自夸。
“那以后,请anlex大师,不辞辛苦,任劳任怨的教导我了,”陆子今到是欣然接受了。
简安摆手:“好说。”
陆子今瞅着他的脸,忽然问:“你母亲去世那些天,你是怎么度过的?”
简安顿了一下,随后半开玩笑的说:“想着你度过的。”
陆子今眼神一横:“正经点。”
简安收敛了笑容看向窗外:“那些天,我很伤心,我画了那么多幅画,赚了那么多钱,却医治不了她的病。可我母亲说,她的时间到了,来世上走一遭,她该享受的都享受了,她还有一个很优秀的儿子,她很满足,她是笑着离开的。”
简安说着说着语气变轻松了,陆子今只觉得自己也被治愈了。
“我母亲说,她最后的愿望是见一个人,”简安看着陆子今,脸色柔和,“她说,在大陆的另一边,那个陆家小孩,她还想见见,看看他长成什么样了……于是,我就代她来看看你。”
“结果呢?”
“嗯……没长偏。”
作者有话要说: 陆子今后面还有很重要的戏份,给点场面必须的23333~
☆、第37章 薄冰
晚饭时间,谢愤和徐乔见时辰和骆瞻迟迟不动,就去敲了他们房门。
“咔嚓”一声,门开了,时辰和骆瞻一前一后走出,两人都不说话,只沉着脸,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怨。谢愤瞅了瞅两人,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稍微咳了声,打破如乌云压顶的气氛,他让时辰和徐乔先走,自己则抓着骆瞻去小角落了解情况。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
“你再说一遍你亲哪了?!”谢愤震惊,只觉得自己被雷劈中了,劈了个外焦里嫩,半天缓不过来。
“这里,这里,脖子,下巴……差点嘴,”骆瞻拿手一一指给谢愤看。
“……”
谢愤缓缓竖起大拇指:“你……有种……”
“靠!谁要你夸了!”骆瞻吼。
“那,摸哪了?”谢愤继续问。
骆瞻不满:“你怎么那么八卦?”
“嘭!”谢愤一巴掌呼过来:“八卦你个头啊!我这不是了解情况嘛!”
“行行行,我说我说!”
经过一番折腾,骆瞻将剩下的情况讲给谢愤听,末了长叹一声,失了灵魂般往地上一蹲,喃喃开口。
“我很害怕,谢愤,”骆瞻轻声说,“我从没想过我们会这么早这样接触,我以为我能控制得住,我以为能等到以后,我以为……”骆瞻一咬牙,“原来,一切……还是抵不过心里那一点欲望……”
谢愤看着骆瞻,心里有万句打趣和调侃的话,全都说不出口,他忽然明白了。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惶恐的,是卑微的,会害怕配不上,会害怕对他来说是负担,会犹豫不知如何做,总觉得只要做错一点,就会失了全世界,只要说错一个字,就会遭到厌恶。
我是一朵花,见到你时会枯萎,不是不愿,而是自卑。
只要面对你,我就会觉得我不够好,哪怕我很好,也会觉得跟你差着十万八千里,不是你足够好,而是在我心里你无人可及,也无法企及。
可,正因如此,真正喜欢一个人也是非常勇敢的。
一身风霜,一身笨拙,跌跌撞撞想为他变得更好。即使机会渺茫,即使卑微得抬不起头,即使会面对所有不可能,也会去追求,会渴望,低落到尘埃里也依然想为他开出花。
不是吗?
茫茫人海,我眼中的你无与伦比。
无与伦比的你,我喜欢至极。
于是,我也惶恐至极。
“你说,我咋办啊……”骆瞻哀叹。
谢愤思考了一下,客观地说:“我觉得你凉了,”
“我想也是……”
一顿晚饭吃下来,时辰面色如常,骆瞻微微放松了心情,可谢愤的目光一直在骆瞻和时辰身上扫荡,这下连一直游离的徐乔也看出他们俩有问题,骆瞻着急的连瞪了谢愤好几眼,最后时辰咳了一声叫结账,才止住了谢愤j-i,ng彩的小眼神。
回去的路上,谢愤勾着骆瞻的肩走在前面。
“我就说,没啥事吧。”
骆瞻汗颜:“你能不能收一收你的眼神,有多奇怪你不知道吗?”
谢愤大气的拍拍骆瞻的胸肌:“哎,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时辰那没问题!”
骆瞻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说……时辰会不会也喜欢我?”
谢愤:“……我没看出来。”
骆瞻掰着指头说:“你看啊,给我写过贺卡,还让我住他家,一起打过篮球赛,打过架,让我牵过衣服……而且你还说过他什么都护着我,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时辰对我……”
谢愤挑眉:“你异想天开了吧。”
骆瞻:“……”
谢愤:“你不会因为喜欢他,所以敏感过头了吧。”
骆瞻皱了眉,谢愤客观的说:“他对你好,可能是因为你带他走出了y-in霾的日子,人总会对改变自己,使自己更好的人怀有感激,你‘拯救’了他,所以他会对你非比寻常的好。”
“是这样吗?”骆瞻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恋爱白痴。
谢愤点头:“是这样。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他总会知道的,让你说,你偏不,现在好了,时辰这么惊天动地的知道了,虽然他看似淡然,但心里不可能没有任何拨动,没事可能是暂时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骆瞻一抖:“……好吓人。”
谢愤耸耸肩:“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后悔。”
不要后悔,不要后悔,骆瞻想仰天长啸,我现在就后悔了!!!
回到房间,骆瞻直接扑上床,卷了被子两耳不闻窗外事。
很明显,他在逃避,关于谢愤说的,他认真思考过,但还是想能拖就拖,别说时辰了,就连他自己也没做好准备。
时辰也没说什么,前半夜,两人的交流停在:
“我关灯了。”
“嗯。”
后半夜,一片寂静。
骆瞻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心里揣着事容易失眠,他心里可是揣满了事。
再三思考后,骆瞻尝试性开口:“……时辰。”
“……嗯,”时辰朦胧的发了个声,表示自己听着在。
骆瞻震惊的猛得坐起,转头看着漆黑中另一张床的方向,他也没睡?!
“你睡了吗?”
“没有。”
“那你要睡吗?”
“嗯。”
“那我能说话吗?”
“……”
卧槽!有病啊!骆瞻一阵乱揉头,我特么为什么要问一些没有价值的问题?!显得我很智障啊!
过了好一会儿,时辰出声:“你要说什么?”
骆瞻在脑子千回百转的酝酿了几句话,结果话到嘴边被咽下去,吐出一句:“你怎么也没睡?”
说真的,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是觉得需要说点什么,不然气氛会很尴尬,一直尴尬到回家,说不定回家也会尴尬。
时辰闭着眼,声音很低:“要睡,但是被你叫醒了。”
骗鬼呢,骆瞻习惯性的吐槽一下,要睡?都躺到凌晨两三点还没睡着。
骆瞻吐槽完回归正题,犹豫几下后,问:“你,你……怎么看?”
“你指得哪件事?”时辰问。
“就是……”骆瞻想了想,“我对你……嗯……男生对男生……嗯……同性恋!”最后一锤定音。
时辰似乎被呛了一下,捂着被子咳了几声。骆瞻顿时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揪住,随着时辰这几声,上上下下跌宕起伏,紧张伴随着纠结。
啥意思啊……骆瞻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蠢。
“啪!”一声,屋内突然亮了,时辰打开了灯。
骆瞻捂了捂眼睛,突然的亮堂让他有一瞬间的不适。
时辰从床上坐起,看着骆瞻,他忽然有些想笑。另一张床上的骆瞻抱着被子,蜷缩着身体,一米九的大男孩竟然缩成小小一团,窝在床的一角,整个人无不透露着弱小,可怜,无助。
时辰叹口气:“你要不先坐好,别闷死了。”
骆瞻闻言动了动,舒展开身体,像一朵缓缓打开的花,他扬起头,他在笑却像在哭,搭配着修长健壮的身体,有些滑稽。
时辰顿时哭笑不得,不至于吧……
“你要我说什么?”时辰问。
骆瞻用被子捂着班长脸,只露出眼睛,两只眼睛亮亮的:“对同性恋的看法。”
时辰定定的看着骆瞻:“是对同性恋的看法,还是……对你的看法?”
时辰的眼神太过锐利,像能穿透一切的剑,骆瞻只觉得自己在时辰的目光□□无完肤,他干巴巴的回答:“都一样……吧……”
时辰极淡的一笑:“所以,你是同性恋?”
骆瞻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时辰看着他不说话,骆瞻被盯得发毛,他咽了咽口水,说:“我不是……我只是,只是……”
“喜欢我,”时辰替他说了,一针见血,语气却是骆瞻出乎意料的平静。
骆瞻惊呆了,一下子,许久都没红过脸的骆瞻,脸瞬间通红如苹果,他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最后干脆一头砸进被窝里,像个短脖子的鸵鸟。
时辰:“……”怎么突然有一种揭穿的罪恶感。
好一会儿,骆瞻才闷闷发声:“你能不能……委婉点……”
时辰:“……下次吧。”
绝对没有下次!骆瞻在心里恶狠狠地发誓。
折腾了半天,直到快被自己捂得喘不过气来,骆瞻才红着张脸坐起。
“你就说你怎么想的吧,”骆瞻破罐子破摔,往后一倒,从床头躺到床尾,四仰八叉,生无可恋的等待时辰的“宣判”。
时辰眼波微动,垂了眸子看着自己露在外面的手,低喃一句:“我不歧视同性恋。”
骆瞻脸色恢复正常,认真的听着。
时辰转头,却不知是在看骆瞻,还是在看他身后的玻璃门。
“他们也是人,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骆瞻瞪大眼睛。时辰继续说:“我不认为喜欢一个同性,是有罪的。尽管这个国家没有一条法律在维护他们的婚姻,但他们依然是这个国家的公民,他们沐浴在阳光下,正常的活着,做着自己喜欢或不喜欢的事。因为所占比例少,他们会是特别的,但绝不会是‘病’和‘异’。”
“爱情无关性别,值得拥有爱情的,是那一颗颗敢爱的心。”
“人生就那么短,能遇上喜欢的人已然不易,如果还要纠结是否男女,那启不是枉费了最初悸动的心。”
骆瞻被震彻了,他愣愣的看着时辰。
夜晚格外漫长,淡黄的灯光从头顶照下,让男孩的上半张脸落在y-in影里,暖光衬着他脸庞柔和,带着说不出的温雅缱眷。
“怎么了?”时辰见他看着自己发愣便问。
骆瞻灿然一笑:“没,只是没想到时辰你会这么说。”
“只是我的看法而已,”时辰说。
“你还没说对我的看法!”骆瞻忽然想起来,他有些急切的问,“你都知道我的心意了,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的跟我聊天?”
骆瞻突然顿住,正经起来:“等等等,你先别说,我换一种说法。”
他抓紧被子,深吸几口气,脸上写满紧张。
“时辰同学,请问,你会接受吗?接受一个长得不算帅气却也不差的男生向你表达的倾心之意。”
微光将时间拉长,骆瞻暗哑轻柔的声音回荡在时辰脑子里,时辰眼里闪过片刻挣扎,他在那一瞬间放空了自己。
喜欢的人也喜欢着自己,这本该是再好不过的事。他怀揣忐忑和不安,将自己干干净净的心捧到你面前,不要任何回报,不带任何索求,只是问你,接受吗?
如此来之不易的感情,他若是接受定会倍加珍惜。
可是,时辰心里一酸,我能接受吗?
骆瞻看着时辰微低的侧脸,忧郁将少年笼罩,骆瞻的心揪起,等待的时间越长,他就越不安。
终于,时辰手指收了收,低低吐出一句:“……抱歉。”
那一瞬间,世界灰飞烟灭。
同拒绝斐菲一样,“抱歉”这两个字仿佛有摧枯拉朽的力量,猛然击碎了骆瞻所有的期待,曾经的自以为是,天马行空的猜测通通在时辰的声音里支离破碎,他跌入了黑暗,孤立无援,如冷铁般的寒意直达心底。
他不是女生,他不想纠缠,他坚毅的撤过头,却控制不住的,浑浑噩噩的,颤抖的说:“……我,知道了……”
时辰的手猛然收紧,他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室内静默着,灯光不再明亮,它像一张深渊大口将他们吞没。压抑,沉闷的氛围何时在他们之间出现过。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矫情,”骆瞻闭了闭眼,似笑非笑的说,“即使被拒绝,我也想知道原因。”
他转头,微红着眼睛,扯扯嘴角,勉强地笑着问。
“你可以……告诉我吗?”
时辰忽然有些不敢直视骆瞻了,他怕看到他失望神情,如生命不可承受之痛。骆瞻就如一根刺在他身上的针,只要他微微颤抖他便锥心刺骨。
骆瞻陷入漫长的等待,他不知道时辰是否会解释,时辰就那样坐在另一张床上,他们相隔不过两米,可他知道,他再也不可能,如往常一样拥抱他了。
“骆瞻,”时辰突然出声,他侧着脸。骆瞻看在眼里,内心发苦,你连看我也不愿意了吗?
“我可以接受,但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时辰轻轻地说,“心在你身上,我不能阻止你的喜欢,也无法阻止你的任何感情,可我不会回应你,也不会答应你。”
“我喜欢你,与你无关,是这个意思吗?”骆瞻嗤笑一声,有些嘲讽的说。
不是的!时辰很想喊出,从他知道骆瞻喜欢他时,他的世界就绚烂无比,从前的一切都值了,他很想奋不顾身的抱紧骆瞻,让炙热的温度永远跳跃在心尖。可现实永远阻拦在道路上,逼迫他不得不放弃。
“你拒绝我,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还是因为你不接受同性恋?”骆瞻又问。
“我……”时辰张张口,他无法回答,他的答案不在此。
“都不是,”一番思量后,时辰终于选择坦白,既然决定放弃,让他知道又何妨,至少让他明白他不是一个卑微的暗恋者。
“我喜欢你,如你所愿般喜欢你,不比你喜欢我差,”时辰郑重的说。唯有骆瞻,是他心里的永远,如果能留住最后的美好,那这一瞬,他愿意承认。
骆瞻呆愣了一瞬间,他木讷的张张口,仿佛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你,你说,说……”
时辰在骆瞻呆愣的目光中,重重点了下头。
霎时震惊和惊喜冲破头脑,“你喜欢我!原来,原来时辰你是喜欢我的!”骆瞻差点惊呼,他猛的捂住嘴,剧烈跳动的心告诉他这不是梦。是劫后余生,是枯木逢春,也是久旱逢甘露,原来,有的时候,只一句话就能胜却人间无数。
“那为什你不能接受?”骆瞻不明白,既然喜欢,那为什不赌一把。
时辰摇摇头,他的无奈和忧虑被骆瞻看在眼里,骆瞻笑不出来了,他有很不好的预感。“喜欢”变得沉重,击打着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我不能接受,因为你,骆瞻,你在什么位置你不清楚吗,你未来是要继承你爸爸的公司的,那时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的一举一动会影响多广你知道吗?你考虑过吗?我不歧视和不反对同性恋,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歧视,不反对。这个国家,这个社会,同性恋能走多远?他们甚至连正大光明的宣告幸福都不行!”时辰情绪有些激烈,似乎想一口气倾吐干净。
“所以,骆瞻,你不要再期盼什么了,我们,不可能,”这句话,时辰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每说一个字,心就痛上一分,直至最后的撕裂破碎,痛彻心扉。
眼睛突然一酸,有泪水涌出,骆瞻怔了片刻,伸手捂上脸,温热的泪水从指缝间无声的溢出,滴在被单上,一滴两滴……
我的少年啊,你拥有完美的薄唇,你明明能说出世间最美妙的语言,却偏偏吐出最残忍的话。
天堂和地狱,不过你言语之间。
你知道我,心如刀割吗?
骆瞻拼命咬着呀,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出,好像这样能维护自己仅存的尊严。
时辰关上灯,翻身躺下床,用被子将自己裹住,从头到脚。
他的心已经裂成一块一块的,他不够坚强,做不到平静,做不到淡然,明明那么喜欢,却只咬牙能拒绝。
拒绝远比答应要难,无论如何,拒绝的人身上都会有负罪感,它会侵蚀你的思想,让你背负一种负担,一种明明能做却不做的负担。
可是,如果不拒绝,未来会有多少艰辛苦难,我无法想象,我只能这样保护你。
骆瞻,我看到你的心了,可我,无法捧住它……
其实,“对不起”应该我来说。
被窝中,时辰红了眼睛。
坚持了许久,他终于,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 时辰的观点就是我的观点,yeah!
我是个甜文写手,目前是的,自我认知也是的,嗯,就酱!
(希望没有错字:p)
☆、第38章 送别
高考第一批志愿在七月初全部填报完成。骆瞻发挥的不错,报了厦门大学,应该是十拿九。谢愤和徐乔本来成绩一般,高考也没超常发挥,成绩与平时无异,他俩商量着一起报一个武汉的职校,学门技术得了。
当初他们问起时辰时,时辰说可能是上海大学。谢愤那时还打趣说,你们一个二个全跑出去闯天涯,就留着他跟墩子两个孤寡老人镇守武汉。
骆瞻大笑说,不过是出去上个学,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当时说着没事,然而,一语成谶。
从大理回来后,骆瞻一直没联系时辰,qq群里也安静极了,时辰看着手机,手指在通讯录上划了一遍又一遍,最终他拨通父亲的电话。
“想好了是吗?”
“是的,什么时候走?”
“八月初,先去一个月适应一下。”
“行……”
匆匆忙忙间,离别真的要来了。
八月初,时辰看看聊天记录,骆瞻已经半个月没找他了,他俩也没打过照面,仿佛他们从未认识过,也似乎只是生命中一次意外的相遇,过后回归寂静。
时辰闭上眼,叹了口气,他很想嘲笑一下自己,明明是自己先说出那么决绝的话,结果到现在自己如此难过和失落,报应啊,他真是个不值得同情的恶人。
想着想着,时辰放空了一会再睁开眼继续清理行李。前两天打包寄了很多东西过去,现在只需带点常用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将小豹子玩偶放入行李箱后,时辰转过头,干净的书桌上只剩一本承载记忆和青春的相册。
是他的毕业纪念册。
本就有些空荡的屋子,在清完一次后更空荡了,时辰站在墙角环视一圈,这里是他家,却并不像家,只是一间房子,原来这些年,他从未正真拥有过“家”。
抱紧相册靠在客厅的落地窗上,窗外是江水浩浩,亦如他奔跑着不知归期的人生。
时辰拦了辆的士去机场,同样的路,这次却格外沉重。
一路上,时辰呆望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打开手机,点开骆瞻的聊天界。
至少要告别一下。
他打字,手都是颤抖的。
9:48 时辰:我……要走了,归期不定。
明明简简单单的“再见”就行,可他打了删,删了打,然后又删,最后换了一句话,多打了几个字,仿佛这样能留住什么。
点下发送键,便不能回头了。
发完消息,时辰看着手机,突然千般思绪涌上心头,他关上手机,拿手背捂着嘴,强迫自己不流出眼泪。
然而,还是忍不住。
当第一滴眼泪滑落后,泪水汹涌如潮,滚烫的泪滴止不住的从眼中滑落,打s-hi了手背,流入口中,伴着唾液,苦涩蔓延到心头。
时辰捏着手机哽咽着,窗外的景色从他眼中划过,青蓝的天空也改变不了他已经微红的双眼。
司机发现了他的异样:“小伙子怎么了?失恋了?”
失恋……时辰恍惚了一下,轻轻回答:“……没有,”一段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恋情,怎么算得上失恋。
司机却侃侃而谈:“哎哟,你们这些年轻伢们在出租车上哭的,我可见多了,好几次都是一对情侣在路边分手,一个人拦了我这的士,上了车就开始哭不停。我琢磨着,这么伤心那为什么要分手,后来明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有不得不分手的理由,家庭,社会,唉,太多了。早早相遇却走不到最后,用力爱最后还不得痛苦的分手,太惨了,感情就是这样,所以,我还是劝你么这些小年轻,莫那么早谈恋爱,又不是莫斯好事,走到最后是幸福,走不到就是灾祸。还不如好好奋斗,眼光放长一点,何必束缚住自己,莫昂活还不是活。”
一连串的武汉方言,时辰听得有些触动,他忍不住问:“那您……和您的妻子是如何相遇的?”
司机很大方的跟时辰分享:“我跟她十年前相遇的,那时才……09年吧,我刚到武汉,日子不好过,然后就认识了她,她还是个餐厅服务员,我经常去吃饭就认识了,然后一路走到今天。”
司机憨厚地笑了,时辰从侧面就能看出他脸上的幸福,一定是一个美满的家庭。
司机继续说:“这感情啊,该平平淡淡就平平淡淡,该轰轰烈烈就轰轰烈烈,其实蛮简单的事,你也莫要伤心,我看你大概二十岁吧,二十岁啊,人生才刚刚开始,何必落在那个囚笼里呢。”
司机不过看着时辰心情不好随意聊聊天,说得都是过来人的话,有点像个偶然相遇的人生导师。
时辰应和了后,静静的看着窗外。确实,人会有不得不放弃的理由,但,人也会有奋不顾身去拼一把的勇气。这都是相对的,有的人有多懦弱,有的人就有多勇敢。
可惜他,不够勇敢。
在机场,时辰托运完行礼后,准备去安检,这时手机响了,他随意的拿出手机看看,霎时,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让他的手有些不稳了。
骆瞻是十点看到的消息,那一瞬间,他仿佛被什么人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困难起来,慌张蔓延从头到脚。他有种预感,如果置之不理,他们也许……永远都不会相见了。
这半个月,他一直在厦门的亲戚家,父母将他送过去,让他提前感受下厦门的生活,而他也正好需要躲一下时辰,见面会尴尬的吧。
今天早上八点多他刚回到武汉,在床上还没躺够一个小时,他在疲惫中自然醒了。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牵扯他,让他醒来,于是他醒了,也看到了手机上的消息,瞬间睡意全无,他边打电话边冲出门。
“你在哪?!!”电话接通,骆瞻几乎是吼出来的。
时辰怔了一瞬间,木讷地开口:“……机场。”
“师傅,机场!”骆瞻在那边急切的说,时辰听出来了,他在打车。
他慌忙说:“你不要来!”
骆瞻不听,他极近扭曲的咬牙切齿:“呵呵,你真是动作快啊,就这样走了?”
“我……”时辰突然有些酸涩。
“你去哪?!”骆瞻恨声问。
“我……要出国了……”时辰站在人群川流不息的大厅内,涩声说。
“你说什么?!”骆瞻大喊一声,他有些不可置信,出国?!怎么就出国了?!
“你等着!”骆瞻快速的说完,朝开车的司机焦急的说,“师傅,四十分钟内到机场,给你加一百!”
“骆瞻!你……”时辰怔然。
“为什么要出国?谁让你出国的?!你不是说上海吗?!”骆瞻愤怒了。
时辰垂了眼,遮下一片悲伤:“我父亲已经给我找好学校了,我出国上大学。”
“c,ao!”骆瞻忍不住骂出声,但下一秒他就顿住,放缓了声音,“哪个国家?”
时辰静默了几秒,说:“英国。”
那边没了声,只听得起伏的呼吸声。
大概过了五分钟。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骆瞻温柔的声音响起,没有急切和慌张,满满都是遗憾,“时辰,你要走我拦不住,可我能送你啊,我想送送你,我还从来没有送过你……”
话说到一半,骆瞻听到时辰那边隐隐有啜泣声,他能想象到那个沉静如水的男孩,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抹着眼泪,光是想想心就灼灼地发烫。
好像是第一次啊,骆瞻想,我得赶紧赶到他身边去。
“电话你不许挂,”骆瞻坚决的说,“你挂了我就追到国外去,我有护照的。”
“……嗯,”过了好一会儿,时辰才回答。
还有半个小时,骆瞻在机场飞奔,新修的航站楼很大,骆瞻焦急的寻找着,国际航班,国际航班!啊,看到了!
这时,手机里传来公式化的声音。
“请出示您的证件,好,这边安检。”
安检了!骆瞻心猛然收紧,赶不上了吗?!他加快脚步,不行,一定要赶上!
区域外,骆瞻站定,目光穿透相隔的一切,锁死在那个正要走进安检口的熟悉的人的身上,白色卫衣黑色裤子,是他漫漫人生的不可求。
“时辰——!”
隔着人群,他顾不得旁人惊讶的目光,嘶声力竭的大喊。
而他,听到了!
猛然转过头,一瞬间泪水模糊双眼,人群中唯有他在他眼中清晰无比。
他流着泪,无声开口,骆瞻。
是的,他们差一点,就错过了。
身高突出的他站在围住的区域外,他风尘仆仆,气喘吁吁,隔着数米,他的目光依旧炙热无比。
他们同时举起手机贴在耳旁。
差点沦为遗憾的相遇,凝固时间的话语,如脉脉清风,准确的传达到时辰耳边。
“我来了。”
我来了,所以去留无憾了。
时辰强忍泪水扯出一抹笑容,骆瞻略却带几分轻松地弯起嘴角。
还好,赶上了。
可惜,我有点想抱抱你。
他们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只能隔着手机交流。
“项链呢?”骆瞻看着远处那抹身影问。
时辰下意识的抬起手抚上颈处,骆瞻了然,粲然一笑:“先去安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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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打了很久,骆瞻却丝毫不在意电话费,他等着时辰办好一切事,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继续说话。
“为什么想着走?”骆瞻问。
时辰沉默几秒回答:“我们之间……需要理智的处理,我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