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暂时告一段落,舒隐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倏尔亮起,催命似的振动,来电显示是季絮。
“喂。”
“你来一下江边。”季絮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们发现了一具你熟悉的尸体。”
舒隐内心的不安愈发浓烈,隐约嗅到一丝压抑的气氛。他来不及想太多,拿起外套就往外面走去,当他发动引擎时,伊诺克淋着雨站在车窗前,柔软的金发被雨打得s-hi答答地贴在脸上,他定定地望着舒隐,目光清澈不掺杂质,像一直被抛弃的大狗。
舒隐愣了愣,随即恨铁不成钢似的打开车门撑开伞,“过来。”
伊诺克听话地躲进伞下,一月份的空气已经很冰冷了,再加上淋了雨,即使伊诺克体温再低也止不住打了个寒颤。舒隐带他重新上楼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雨势并未减小,视线所及之处全是水雾模糊,舒隐默不作声地驾车开往江边,只希望他们还在。
熟悉的人是谁?与他交好的能有几人?他死也不愿意去想那个熟悉到快烂掉的人名。
舒隐握着方向盘的手轻微颤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寂。
伊诺克也听到了季絮的话,但他不信卫淇澳会这么轻易死掉,第一印象根深蒂固,他什么都无所畏惧,唯一害怕的就是舒隐离他而去。
伊诺克明白,自己制止希拉说出真相的时候,舒隐就已经心知肚明,他仍然像以前那样对他,但心却远了,以至于出事也不再叫上他。这种熟悉的疏离感让他近乎崩溃,既然这样,就更不能让舒隐还没把他放在心上之前解开起所有记忆。
舒隐到达现场发现只有季絮孤零零一人撑伞站在雨幕中,他跑到季絮面前抓住她的肩,语气中是他自己也意识不到的焦急,“尸体呢?”
季絮往旁边一指,舒隐顺势看去,心里猛地一抽,地上的人脸色青白泛紫,身体被雨水泡得发胀,自脖子到小腹不知被什么东西剖开,胰脏掉落一地,身上到处都是被撕咬的痕迹。
这个人不是卫淇澳,但同样令他浑身血液都凝固。
柳忆南。
一个笑靥如花的女生,昨晚还生龙活虎地看了烟花,今天就成了一具尸体。
“节哀。”季絮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干瘪瘪吐出两个字。
“这次你让我来的目的是什么?”舒隐掩去面上的怜惜,恢复到平时的状态,他和柳忆南也认识了三四年,对这个古灵j-i,ng怪的女生倒有几分好感,之前就算想把她当做筹码,也从没想过伤她性命,谁知道一个好端端的人一夕之间就死于非命。
舒隐蹲下身,把伞放在柳忆南身旁,然后庄严地她睁大的眼睛缓缓合上。
“死亡时间是昨晚凌晨两点,烟火大会结束后一个小时,昨晚你们一起,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吗?”季絮单手翻着档案本,不经意地问。
舒隐观察着柳忆南身上的伤口,那是被猛兽撕咬出来的痕迹,心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钟子瑜?不,不会是他,那样小心翼翼的喜欢。可是……万一失控兽化呢?
舒隐此时就像个j-i,ng神分裂症患者,一边冒出念头一边否定。
伊诺克此时虽然没上前,却也是看到了尸体的样貌,单纯就伤口来说,狼人的嫌疑最大,但是也不能排除狡猾的血族伪造证据的可能性,比起头脑简单的狼人,血族更擅长投机取巧。
季絮不认识柳忆南,但她认识卫淇澳,本来她给他们俩同时打电话,舒隐刚来时卫淇澳前脚刚走。
她从未见过那样魂不守舍的卫淇澳。
卫淇澳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里的,跌跌撞撞地进了屋,浑身血液冰冷,他不停地颤抖着,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柳忆南的死状与他母亲的死状大同小异,那个画面如同梦魇一般死死缠着他这么多年,无数次梦中惊醒,恍惚间还能看见母亲的音容笑貌。好不容易被舒隐带出来之后,已经很少被魇住了,今天见到柳忆南的尸体却是把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全数勾起。
卫淇澳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舒隐,那人告诉他,父母是死于吸血鬼之手,如今又有无辜的人死于他们手中,他该怎样假装若无其事再和舒隐交好?
他抹去满脸的汗与泪,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y-in暗不明的光亮,他似乎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心。
第21章 第21章
因为这件事交给裁决所处理,完全保密的案件导致没有人知道柳忆南已经死亡的事实,包括钟子瑜。
他打电话给舒隐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喂学长,我想问一下你知道忆南去哪了吗?她这几天都没去上课。”
舒隐握紧了手机,他从江边回来的时候就想当面找钟子瑜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后来想想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万一真的是他,自己就是自投罗网了。
“她家里有事休学了。”
电话那边静默了片刻,然后沉声道:“学长,你实话告诉我,她是不是出事了?”
舒隐一时语塞,他暂时还没想好自己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对他说柳忆南的死因。
钟子瑜以为舒隐的沉默是怕他暴走故意隐瞒,“学长放心,我不会失控。”
“那我问你,跨年夜的烟火大会你有重新回去陪柳忆南看完吗?”
“没有。”钟子瑜深吸一口气,“兽化不可逆,当晚是月圆之夜,我们狼人是百分百要变身的,所以我只能给她发条短信说有事提前走了。”
那应该是卫淇澳送她回家的,舒隐突然意识到自己因为柳忆南的事忽略了他,决定和钟子瑜说完之后再打个电话关心一下他。
“柳忆南死了,就在烟火大会那个晚上,被开膛破肚放血而死。”
钟子瑜那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一阵嘈杂之后,钟子瑜椎心泣血的声音回荡在舒隐耳边,“你说什么?不可能!我不信!谁干的?!”
隔着手机钟子瑜的声音有点失真,但是那种铺天盖地的悲伤几乎要把舒隐溺毙。舒隐捂上很久都没有再跳动的心脏,眼睛里透出一股茫然。
“求你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我想去找她。”
“她的尸体被裁决所回收了,我不知道在哪……你先冷静,我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舒隐眼中的茫然转瞬即逝,好像从未出现过似的。他冷静分析,“你喜欢柳忆南的事有没有被族人知道?”
“他们不知道,我是想等烙印她之后再坦白身份。”
“你们月圆之夜变身会失控吗?”
“不会,我们还保留着人的意识,只是身体变成了狼。”
“柳忆南的致命伤是野兽撕咬出来的。”
“你怀疑是狼族干的?”
“有这个可能,但也不排除是血族嫁祸给狼人。”
“话说……”钟子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的身份是什么?”
舒隐蓦然哽住,该来的总是会来,他只是思考了几秒,“我是裁决所的人。”
反正裁决所承了他一个人情,冒用一下名号也无关紧要。
还没等那边说话,舒隐又说,:“因为两边都有嫌疑,所以你可能没办法跟进案件,不过你放心,我会随时和你汇报进度的。”
舒隐挂了电话疲惫地陷进沙发闭目养神,他已经很久没和伊诺克叙家常了只是有些重要的问题才会问他。倒不是刻意为之,只是舒隐习惯性对自己看不透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伊诺克也是个明白人,照样亦步亦趋伴在舒隐左右,像一只等待主人宠溺的金毛。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舒隐拿起手机拨通卫淇澳的电话,只听到里面传来机械冰冷的女声提醒着他主人联系不上。
舒隐有点坐立不安,她纠结半天还是决定去卫淇澳的公寓一趟,他走到玄关处换鞋时,伊诺克也跟了上来,“我也去。”
舒隐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没看到伊诺克一样,自顾自地下楼,伊诺克自然就当他默认了。
车里开着暖气,舒隐都变成血族这么久,有些人类的习惯还是改不了,不过他也不打算改就是了。
“大人还记得我们一开始对卫淇澳的警惕吗?”伊诺克坐在副驾驶座上,定定地看着舒隐,目光炯炯。
“记得,但不代表可以任他自生自灭。”舒隐专心注视着前方,语气听不出喜怒。
到达公寓楼发现卫淇澳不在家,所有东西都摆放整齐,行李也都在,好像主人就出门扔个垃圾。但是所有家具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平常卫淇澳也没什么朋友,唯一玩得好的就是社团里的柳忆南,现在一时半会舒隐居然找不到任何可以打听到卫淇澳所在地的方式。
这时,季絮打来了电话,时间掐得刚刚好,以至于让舒隐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歪门邪道能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黑潮咖啡厅。”
舒隐到达咖啡厅的时候,季絮化着j-i,ng致的妆容,包t-u,n短裙衬得她身材火辣,前凸后翘。她正细细品着咖啡,单手托腮望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出神。收回目光不经意一瞟,刚好和舒隐对上,她微微颔首勾唇,小幅度挥了挥手。
似乎和初见时一样干练冷静。
舒隐落座时,季絮的目光透过他落在身后的伊诺克身上,捂唇打趣道:“我本来只叫你一个人,没想到还带了个小情人。”
舒隐并没有纠正她的称呼,他也觉得伊诺克的粘人有些莫名其妙,但在看到那双小狗般无辜水润的眸子时,还是狠不下心拒绝。
他示意伊诺克坐他旁边,招呼服务员要了两杯苏打水,然后开始步入正题,
“有什么要紧事吗?”
季絮直勾勾地盯着舒隐,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看穿,“你在找卫淇澳吧?”
“你们认识?”舒隐感到很诧异,卫淇澳怎么会认识季絮?难道他也是裁决所的人?
“你让一个子爵吸血自爆那晚还是我送你们回去的呢。”
舒隐不由自主地张了张嘴,然后咽了口口水,“那你知道他在哪吗?”
季絮眼波流转,并不直接回答,“他很安全,让我转告你不要担心他,先担心担心自己。”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舒隐脱口而出。
“柳忆南的死,我觉得和血族脱不了干系。”季絮突然话锋一转。
“我也觉得。”
“拜托,我们可是一队人调查之后得出的结论,你又是怎么猜的?”
“我认识一个狼人,他很喜欢柳忆南。”
“噗——”季絮一口咖啡没吞下去,直接喷了出来,她慌忙抽出纸巾擦拭自己的衣服。
季絮低头看着自己沾满咖啡渍的所以捶胸顿足,然后抬头神色复杂地注视舒隐,“你怎么什么人都能碰上?”
舒隐心想,我要是说自己还认识了个网友自称亲王,季絮还不得直接把咖啡泼他身上,于是他望天答道:“可能这就是命吧。”
第22章 第22章
既然得到了卫淇澳安全的信息,舒隐也就不去想了,他打开电脑,鼠标在一个人的头像上停留了很久,始终不敢点开。
突然,那人头像右上角冒出了个红点。
圣光迪莫:你那边是不是又出事了?
cairo: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圣光迪莫:我有不知道的事才奇怪
cairo:裁决所的掌权者是谁?
圣光迪莫:……
cairo:嗯?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那边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cairo:大佬?大佬大佬?
cairo:别装死了,我理解你
圣光迪莫:你的具体位置在哪?
cairo:爸爸我错了
圣光迪莫:放心,我对美丽的事物一向很宽容
圣光迪莫:之前就说了我会去一趟q市处理一些问题
cairo:什么问题?和最近出的事有关吗?
圣光迪莫:是的,你不说也没关系,这点资料我还是能查到的
然后那边再也没有了回复。
伊诺克一大早就出门了,出门的时候舒隐还没醒,结果上了课回来已经是下午,他还是不在。
舒隐心存疑虑,随后又想,伊诺克也不能成天跟在自己身边,总要有点私人空间。况且他现在是侯爵,就连希拉和爱拉德联手都不一定能让他栽跟头,其他人就更伤不了他了,除非邱德……
邱德?!
舒隐掏出手机拨打伊诺克的电话,悠扬的铃声从他卧室传来,舒隐连忙跑到卧室,在伊诺克枕头下翻出了手机,舒隐气极,狠狠将手机摔在墙壁上,零件碎了一地。
舒隐的思绪顿时乱如麻,来回踱步好几圈,最终决定出去找他。当他打开门时,一个重物直接倒进舒隐怀里,他接稳之后才定睛一看,浑身血液都涌上了头顶。伊诺克浑身是血,全身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胸口空了一半,眼眸紧闭,眉头深锁,嘴唇白得像纸一样,开裂了好几处口子。
“伊诺克?你、你怎么了?”舒隐心急如焚,语气里的慌乱他自己都未察觉到。
伊诺克恍惚间听到了舒隐的声音,他艰难地睁开眼,半眯的蓝色眼睛黯淡无光,透着死气。
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抱……歉,我没有办法取回……邱德的心脏……”
“闭嘴!”舒隐把伊诺克打横抱起,走近卧室,小心谨慎地放在床上,然后帮他把碍事的衣物都撕开,看到他小腹处被衣服遮盖的伤口时,舒隐深吸了一口气,和柳忆南的伤口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死亡一个重伤。
“是邱德干的吧,这一切。”舒隐喃喃自语,也不在乎伊诺克是否能听到,他划开自己的手腕,凑到伊诺克面前,发现他重伤到无法自行吞食,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有如此恨之入骨的杀意。
舒隐当机立断,自己喝了一大口血,然后俯下身慢慢渡到伊诺克口中,听到吞咽的声音才稍微放下心。如此往返了三四次,直到伊诺克的伤口不再出血,他才作罢。
大量出血让舒隐的j-i,ng神有些恍惚,他看着还在昏迷的伊诺克,他握了握伊诺克冰凉的手,百感交集。他有太多话想问他了,为什么一声不吭就去找邱德?为什么能为自己放弃生命?还有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但这些只能等伊诺克醒来才能问。
相对于伊诺克的重伤,邱德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冒着大雨一路逃窜,血流了一地也不自知。
突然眼前出现一双沾满泥泞的鞋,他仿佛被扼住了喉咙,缓慢抬头,对上钟子瑜赤红的双眼。
“是你杀的。”
邱德假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个人类女生!”钟子瑜揪住邱德的衣领,目眦尽裂。
“你有证据吗?不要……随便冤枉我!”邱德的脸憋得通红,大口喘着气。
“我刚刚看到了,你把另一个血族的肚子剖开。”
“是又怎样?不要以为我现在受伤你就能打败我,你还不配被我当做对手。”邱德轻蔑地吐出一口血,发出一阵无声的电磁波,周围开始蠢蠢欲动。
一袭白影速度极快地冲到钟子瑜眼前,对准他的脸张开血盆大嘴,尖利的獠牙闪着寒光。钟子瑜被迫放开了邱德,他重重摔在水中,激起一地水花。
不一会儿,一处又一处白影冒出了头,它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提线木偶,重复着主人的指令。
“你居然养了这么多血仆?!他们可是活生生的人类!”钟子瑜发出野兽的嘶吼,身体开始发生了变化。灰色的毛发逐渐覆盖全身,身形变高变壮,直到变成一只直立行走的灰狼。他银灰色的眼眸透着冷光,对着邱德龇牙咧嘴,唾液滴在地面被腐蚀出一个小坑。
“原来是狼人,看来我们得了结一下世仇了。”邱德话音刚落,血仆如同得到了指令的狼狗,脱缰而出,虽然它们攻击很弱,但胜在速度快且多。其中一只攀在钟子瑜肩上,尖利的指甲勾住他的r_ou_,然后低头将他一块带皮毛的血r_ou_撕咬下来。
钟子瑜吃痛怒吼,把背上的那只甩了下来,然后抬脚一踩,像踩气球似的直接把它踩爆了,血浆四ji-an。
他又发出一声悲痛的狼嚎,上天似乎感受到了钟子瑜的悲伤,雨势更大了,雨水倾泻而下,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现在只是机械性地厮杀啃咬,将一个又一个白影染红。
“大人,我们不走吗?”伯爵毕恭毕敬地出声。
邱德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示意他低下头来。那人听话地低头,谁知陡然被邱德死死咬住了喉咙,他惊恐地瞪大双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我刚好需要补充能量你留凑了上来。”邱德嫌恶地将干尸往旁边一扔,“什么时候,我等血族遇到狼族也只能逃跑了?哼,愚蠢。”
站在不远处的林向荣将一切尽收眼底,当下做了个理智的决定,消失在雨幕中。
钟子瑜哼哧哼哧地喘着气,周围全是断肢残臂,血液将整块区域都染成了红色,如同火焰灼伤了他的眼睛。
他有些体力不支,但最后的敌人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势在必得地朝他一步一步走来,他重重地呼了口气,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
“我们下一任狼王……就交给你照顾了。”他没等对方回复,报出一串地址,然后将手机扔进了水洼里,目光坚定地盯着来人,做出攻击的姿势。
第23章 第23章
舒隐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手指渐渐收紧,他冷若冰霜地将号码发给了在他手下做事的人,“帮我给这个号码定下位,一分钟。”
一分钟之后,舒隐一路疯狂飙车闯红灯,最终在十分钟内赶到了钟子瑜的所在地。
地上的血液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几乎全无,钟子瑜还是狼化形态,倒在地上,毛发上黏糊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血迹,身体已经僵直。
舒隐转头看到了邱德,他还活着,只是已经失去了行动力,他胸口剧烈起伏,双手扒地意欲爬走。
舒隐一脚踩在他的手上,傲然睥睨,深不见底的黑眸透着死气,仿佛要将人吸入其中溺亡。
“你杀了这么多人,还想活命?”
邱德张大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嗓子被钟子瑜咬坏,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柳忆南做错了什么?”舒隐捧起邱德的脸,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眼睛,随后狠狠一剜,一颗带血的浑圆的眼珠毅然出现在他手中。
邱德疼得浑身颤抖,却发不出惨叫。
“绝望吗?难受吗?”舒隐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宛如收人性命的死神,“你为非作歹了这么久,也该尝尝那些被你祸害的人体验过的心情了吧?”
话音未落,舒隐又将他另一只眼睛剜了出来。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在此之前,我要把你施加在柳忆南,伊诺克,钟子瑜身上的痛苦都还给你。”
舒隐动作优雅,像一个艺术家在雕刻他视若珍宝的一件物品,缓慢地将邱德的肚子剖开。
“舒隐住手!”季絮赶过来的时候发现情况不对,焦急地喊了一声。当她看到舒隐的脸之后,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目光空洞,神色y-in鸷,仿佛在黑暗中溺毙。血污ji-an在他脸上,给人平添了几分妖艳,他神色淡然地虐杀着奄奄一息的同族,像吃饭睡觉一样自然。
“他得交给裁决所处理!”季絮压下若有若无的心悸,拉开舒隐。
“为什么?”
“因为他打破了物种间的平衡。”
“你们裁决所那么厉害,能把他们复活吗?”
“他们”指的是柳忆南和钟子瑜。
“能……”所以你赶紧恢复正常吧!这句话季絮及时咬住舌头才将这句话咽回去。
这时雨终于停了,阳光划破厚重的黑色云层,将光明送到了人间。第一缕阳光驱散了暴雨的压抑,云层消散,天空恢复了干净的湛蓝。
“他可以给你们,但是心头血我要了。”舒隐面上的暗黑之气渐渐消散,恢复了清明,“伊诺克重伤还在昏迷。”
也不等季絮同意,舒隐就径直走到邱德面前,蹲身下去五指为爪,将他的胸膛刺穿,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指流下,被舒隐装进了一个沙漏形状的容器中。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舒隐没有再搭理季絮,自顾自地出发前往钟子瑜给他报的地点。
舒隐其实是个矛盾体。一方面,他会为了自己而去利用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人,另一方面他又十分护短,无法容忍别人伤害他的人。这一点上,希拉可以说是得他的真传。
门没有关,舒隐心不在焉地推开门,铁门发出年久未修的□□。
屋子里没有开灯,但舒隐的视线没什么太大的障碍,眼前倏地闪过一个小小的黑影,手肘传来钻心的痛楚。
舒隐摸黑找到了灯的开关,“啪”的一声,白炽灯亮起,他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咬在自己手臂上吊起的小狼崽。
“别闹了。”舒隐摸了摸它的头。
小狼崽耳朵动了动,黑亮的眼珠子盯了舒隐好久,似乎发现他没有恶意,才松开嘴,掉进了舒隐怀里。
舒隐看了一眼手上深可见骨的咬痕,不由得暗骂,小狼崽子下口还挺狠。
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舒隐捏着它的后颈r_ou_举了起来,认真地说:“以后你就跟着我了,照顾你的人……他出了远门,一时半会回不来。”
小狼崽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尾巴,然后在舒隐脸上舔了一口。
舒隐的心情好了不少,虽然没法养狗,但养只狼不也是一样吗?于是他抱着小狼崽回了家。
到家发现伊诺克已经醒来了,只是还没法下床,他放下小狼崽,任它在家里乱窜。
“它是狼王遗子,钟子瑜托付给我的。”对上伊诺克疑惑的目光时,他解释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太详细,又补充道:“嗯……就是圣战被活捉然后用来血祭的那个狼王的儿子。”
伊诺克绷紧的面容突然有了一丝裂缝,他的大人真是无时无刻都能谜之把自己置于焦点位置。
“说说你是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吧。”舒隐坐到伊诺克对面,语气不容拒绝。
“邱德蔑视平衡条例,他每杀一个人都是用这种手法嫁祸给狼人,靠这个方法培养出一堆血仆。”
舒隐想,可能那位亲王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才到q市来的吧。
“我刚来这个国家时就与他交过手。”
“打赢了?”舒隐难以置信地反问。
“没有,我侥幸逃脱,也看到了他的作案手法,所以在看到柳忆南的尸体时我就知道除了他没别人了。”伊诺克的脸色还是很苍白,说一段话都要停下来喘几次,“其实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找他的,想拿下他的心头血献给大人。”
舒隐沉下脸来,“必死的决心?你胆子不小。”
“大人对我心存芥蒂,我只是想证明自己。”
舒隐的脸色微微好转,他拿出沙漏容器,递给伊诺克,“这是邱德的心头血,你喝了吧。”
伊诺克惊讶地看着舒隐,并不接过。
“你伤得这么重。”
“大人不是想尽快突破吗?”伊诺克攥紧了被子,“突破就能解封力量了,记忆也……”
舒隐不知道他们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伊诺克露出这样令人心疼的神色,在他之前还没有人为他去死,舒隐突然觉得没必要急着恢复记忆了。
“无所谓,随缘吧。”舒隐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羽毛似的落在伊诺克心里,蹭得他心痒难耐。
他抱住了舒隐,良久说不出一句话,在他想推开伊诺克询问时,一滴滚烫的液体滴在他的颈间,如同硫酸般,灼了他的皮肤,刻在他的心上。
伊诺克极轻极轻地说:“我……可以喜欢你吗?”
第24章 第24章
舒隐还没回答,卧室门口传来一阵“嗷呜”声,他闻声转头,小狼崽眼巴巴地盯着他,圆溜溜的眼睛透露出饥渴的光。
舒隐起身走到它跟前,摸了摸头,自言自语道:“是饿了吗?”
小狼崽吐着舌头摇了摇尾巴。
舒隐受到了暴击,宝贝你是狼不是狗啊!能不能不要这么萌!
伊诺克冷冷地注视着小狼崽,它不经意对上伊诺克的眼神,微微一缩,尾巴耷拉下来,发出委屈的呜咽。
舒隐疑惑地转头,伊诺克立刻恢复到了之前的微笑。
舒隐走到厨房,拿了一块生牛r_ou_出来,装在盘子里放在它面前。小狼崽闻了闻,随即踹翻了盘子。
“不吃生r_ou_,难道要熟的?”舒隐小声嘀咕,随后对着卧室喊,“家里还有熟食吗?”
“没有了。”卧室里传来伊诺克虚弱的声音,“大人要的话我可以现在做。”
舒隐连忙跑到卧室按下正欲起身的伊诺克,“躺好别乱动。”
伊诺克乖巧地躺下,卧室正对面就是厨房,于是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舒隐炸厨房。
在舒隐摔坏了无数碗碟,烧坏了锅和抽油烟机的时候,他自我安慰了一句“君子远庖厨”,总算放弃自己做食物了。于是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鲜奶,抱起小狼崽就往它嘴里灌。
小狼崽一开始剧烈挣扎,好像舒隐在要他的命似的,尝了尝味道感觉不错,然后躺在舒隐怀里自己用前爪捧着喝了起来,发出砸吧砸吧的声音。
“儿子,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舒隐一脸认真地捧起小狼崽的头,它嘴角的胡须上还沾着奶滋,一脸惬意的模样。
“你毛发这么油光发亮,灰不溜秋的,不如就叫你……”舒隐顿了顿,“毛蛋吧!”
毛蛋发出了抗议的叫唤。
舒隐揉了揉它的脸,惊喜地说:“没想到你这么喜欢这个名字啊。”
“叮咚——”
门铃声打断了这副其乐融融的画面,舒隐心悸了一下,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
他正想往猫眼窥探时,一个声音倏尔穿透防盗门在耳边响起。
“我是圣光迪莫。”
舒隐的脑子“轰”的一下炸成了烟花,这人还真找上门来了?是来找他们算账的?还是单纯网友面基?
“美人你不开门让我进去吗?”
这一句“美人”叫得舒隐浑身一个激灵,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鱼死网破。
舒隐打开门看到来人时,表情十分耐人寻味。眼前站着一名十三四岁的外国正太,还不到他肩膀高。浅金色的头发,碧绿色眼睛,粉雕玉琢的很可爱。
正太见到他眼睛泛出了光,“你真人也很好看,我果然没看错人。”
还没经历变声期,声音软软糯糯的,和刚才听到的完全不同。
舒隐憋了很久,问了个毫不起眼的问题,“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我可不喜欢本音。”圣光迪莫越过舒隐直接进了屋,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他坐在沙发上,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毛蛋身上。
舒隐走过去一把抱起毛蛋扔进自己卧室再关门,顺便给伊诺克的卧室也关上了门,动作一气呵成。
紧接着在圣光迪莫对面正襟危坐。
“不给我来杯茶?”他并不直接进入正题,“我要锡兰高地红茶。”
舒隐的嘴角不露痕迹地抽了抽,从冰箱里又拿出一瓶鲜奶,“只有这个和白开水。”
圣光迪莫看到鲜奶有一瞬间呆滞,随后一脸同情地接过,却并不开封。
“原来贫民的生活是这样的。”
?????
舒隐听到了什么?贫民?他?从来都被众星捧月的舒隐头一次体验到了被同情的滋味。他此时很想拿张支票去银行取一箱子现金洒在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家伙面前。
“所以你来做什么的?”
“我是奥斯顿亲王,你可以尊称我为殿下。”
所以这死孩子到底是哪里学来这种奇葩语气的?舒隐特别想捏着他的脸好好教奥斯顿做人,当舒隐反应过来时,已经把他的脸捏红了。
奥斯顿包子般的脸被捏得变了形,浅色的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玻璃珠般的眼睛泛着泪光,泫然欲泣。
舒隐猛然回过神来,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尴尬地放开奥斯顿的脸,舒隐仿佛看到了他的r_ou_抖了几下。
“你……”捂着发红的脸颊,奥斯顿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记住你了。”
这种霸道总裁语录从一个小孩嘴里说出来真的是怎么听怎么奇怪。
“我错了。”舒隐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嬉皮笑脸地凑上去打哈哈。再怎么小,人家好歹还是个亲王,是可以把他包括伊诺克直接秒杀的存在。
“晚了。”奥斯顿挑起舒隐的下巴,邪魅一笑,“就罚你永生永世当我的奴仆好了。”
“所以殿下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服侍你?”
奥斯顿突然被点醒,“都是你让我差点忘了正事。”
舒隐:……
“这块区域已经无主了。”奥斯顿故作老成叹了口气,“你们干的好事。”
“抱歉,但我不后悔。”舒隐十指交叉的手逐渐收紧。
“嗯?道歉做什么?是好事啊。”
舒隐:……?
奥斯顿嗤笑,“邱德那个蠢货,自以为在自己的地盘就能为所欲为,结果还不是自讨苦吃。”
“等等,他被上头盯上了?”舒隐一脸懵逼地问。
“是的。”
那为什么是他们这些局外人冲锋陷阵?舒隐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好大的圈套。
“我来就是为了认命你身边那个侯爵为q市新任血族管理者。”奥斯顿望了一眼四周,“他人呢?”
“卧室养伤呢。”
奥斯顿瞬移到门口推开门,对上伊诺克吃惊的目光时,呆愣了几秒,然后露出得体的微笑,“你很好看,请问可以认识一下吗?”
伊诺克沉默不语。
奥斯顿j-i,ng致的小脸隐约泛着怒气,舒隐及时赶到,“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侯爵,伊诺克。”
“哼。”奥斯顿冷哼一声,转头踮起脚在舒隐脸上亲了一口,“还是你比较听话。”
“唰——”一块冰刃贴脸而过,奥斯顿微微偏头,冰刃钉入他身后的墙上,随即化为水雾。
舒隐:???
“不由分说就对我出手的,你是第一个。”奥斯顿的脸黑了下来。
“那真是荣幸。”伊诺克面带微笑,但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舒隐觉得自己夹在两个幼稚的人中间十分为难,于是他在奥斯顿lū 起袖子准备开打之前,十分明智地把他扛出卧室顺道锁门。
“他恐怕并不能胜任……”
“那你来?”
“你认真的吗?”舒隐与奥斯顿交流感觉头很痛。
“哎呀不管了!”奥斯顿烦躁地甩手,“我还有事先走了,之后再来找你。再会,我亲爱的舒隐阁下。”
第25章 第25章
奥斯顿就像一阵风,来快去得也快,舒隐确定闻不到他的气息之后才把毛蛋放出来。毛蛋一出来就把舒隐扑在地上,热情地狂舔舒隐的脸,蹭了他一脸口水。
舒隐失笑,这个大型犬倒是自来熟得很,只是等它长大如果知道领养它的是血族会是怎样的场景。
“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