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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家骏反手关上房门,“谢谢你。”

    莫敏仪苦笑,“谢我什么?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我要跟着他们起哄,恐怕你会把我一个人丢在民政局或者酒席上也说不定啊。”

    “敏仪,我们回澳洲离婚吧,要什么条件由你开。”

    “那好,我只要小宝。”莫敏仪显然已经有了准备,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明知道我父母不会同意,当初你离家出走的时候并没想过小宝,何必现在拿他来要挟我?”

    “我累了,阿骏,最近几个月我想了很多,以前是我太不成熟,遇到事情只想逃避。如果你愿意看在小宝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很感激。”

    “你认为感激就能维系两个人生活下去吗?”

    “我们还有孩子。更重要的是,我一直爱你。”

    祁家骏烦恼地说:“敏仪,其实你早对我没感觉了,何必还要硬说一直爱着?”

    “要像你一直对任苒那样才配得上称为一直爱着吗?”莫敏仪略带嘲讽地笑,看祁家骏沉下脸,她马上举手作投降状,“别生气,我知道你一直爱的是她,可是这也没妨碍你跟我有了一个孩子,所以你就别计较我中途出去跟人同居了一段时间,好吗?你要体谅一个产后忧郁的女人嘛。”

    “你有权利安排你的生活,可是你不能把你的安排强加给我。”

    “我就知道,男人要是不需要你的爱了,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麻烦,最好知趣消失。不过——”莫敏仪失神地抬起眼睛看着祁家骏,她自从与那个越南人分手搬回来后,消瘦了很多,原本圆润的面孔现出了颧骨,越发显得一双眼睛很大,只是眼神空洞得令人不安,“对不起,阿骏,就算你铁了心要离婚,我最近也不能回澳洲。一回国,我就把护照撕碎扔掉了。我们要么维持现状,你忍一段时间;要么我就跟大家讲,你另有所爱,我只好带孩子离开。”

    祁家骏疑惑地问:“敏仪,你有什么麻烦,不妨直接讲出来,是不是你的那个越南男友又来……”

    “不,我求你,不要再提他。”莫敏仪马上打断了他,“当时我要搬回来,明明我们已经分居快一年了,你只要拒绝,就可以提出离婚,可是你没有。”

    “我的确想离婚,不过我不可能让你流落在外面。”

    “我还以为我们有一点指望呢。现在看来,你大概只对我保留了一点善良,我知道,你不会跟他们讲我的那段经历。那好吧,就当我利用你的善良好了。别逼我,好吗?”

    莫敏仪出了祁家骏的房间,再不肯跟他交谈或者单独相处。

    接下来她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说服家人取消摆酒计划,可是她哥哥莫云涛始终坚持她应该尽快和祁家骏去领结婚证。

    莫敏仪与祁家骏两人不约而同地对此默然以对,并不回应。

    莫家人开始越来越怀疑,终于在某一天将莫敏仪与祁博彦接回家中,便不再放他们回祁家。祁汉明和赵晓越早就视这个孙子为心肝宝贝,顿时大为着急,拖上祁家骏上门修好,莫父莫母没有说话,莫云涛当着大家的面,客气而冷淡地问祁家骏究竟想怎么样。

    祁家骏的回答十分简洁,他说这是他跟敏仪两个人的事,他不希望别人插手。

    接下来莫云涛的问话便不客气了,“你是不是跟那位叫任苒的小姐有不清不白的地方?”

    祁家骏勃然大怒,一下站起身来,可是没等他说话,莫敏仪抢先说:“哥,这跟任苒根本没关系,你是听谁胡说的?”

    莫云涛看着妹妹,“敏仪,到了这时候,你还要为他遮掩吗?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任苒始终插在你们中间,你当时怎么会舍得丢下小宝搬出去住一段时间?”

    在祁家骏的目光下,莫敏仪扭开了头,“我搬出去是因为别的原因,这的确是我和阿骏的事,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谈话自然不欢而散。

    回家后,祁汉明与赵晓越掉过头来开始逼问祁家骏,祁家骏在长久沉默之后,终于直言,他跟莫敏仪的婚姻早就出现了问题,他希望能在合适的时间说服她回澳洲离婚。

    正因为家族财产纷争而焦头烂额的祁氏夫妇哪里能接受这一点,齐声说坚决不能同意。赵晓越更敏感一些,追问儿子:“莫云涛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还喜欢着任苒?”

    “这件事跟她完全没有关系,请你们谁也不要再把她扯进来。”

    这种回答在赵晓越听来,相当于一种默认,她一怔之下,大发雷霆,声称绝对不可以。然而祁家骏甩手便走,根本不跟他们再谈下去。

    隔了一天,祁汉明找老朋友任世晏、季方平夫妇喝酒,季方平现在担任着他的律师,他们先讨论了一下公司股权分割可能会出现的状况,任世晏也从公司法的角度加以分析。谈完正事后,祁汉明吞吞吐吐讲了发生的家事,任世晏大吃一惊。

    “不可能,我的女儿我最清楚,小苒绝对不会介入到阿骏的婚姻里面去。”

    “可是阿骏妈妈说听到他跟小苒打电话,说要她等他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

    任世晏顿时不悦,“汉明,你这是在间接指证小苒吗?”

    祁汉明连连摆手,“我绝对没这意思。小苒的人品,我是完全放心的,现在的问题是,阿骏确实一直喜欢她。唉,其实我跟他妈妈一向是钟意小苒当儿媳的,可惜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方便的时候,你让小苒劝劝阿骏,不要犯糊涂。”

    季方平突然插言道:“如果家骏跟敏仪离婚,莫家那边势必有财产要求。祁老爷子分割股权时,肯定会给几个孙辈和重孙各留若干,这个当口出这种事可不好。”

    祁汉明点头,“是呀,我和他妈妈快烦死了,儿女都是债,这话真没说错。”

    任世晏正色说道:“汉明,我们几十年老友,我不妨直说,这种情况下,我让小苒避嫌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她好端端搅进来惹不痛快?”

    祁汉明急忙道歉,“我真没别的意思,世晏,阿骏一向固执任性,我跟他之间有隔阂,说什么他也不会当一回事。只有小苒的话,他还肯听一点,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非要小苒点头才肯去留学。我只希望小苒合适的时候跟他谈谈,让他明白跟他不可能就行了。”

    任世晏与季方平出来上车后,季方平正系安全带,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任世晏疑惑地看她一眼,她却似乎越想越好笑,笑得不可抑制。

    任世晏沉声问她:“有什么这么好笑?”

    “你不觉得今天老祁讲的情况挺有讽刺意味吗?”

    任世晏一下恼怒了,“方平,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方平漫不经心地耸耸肩:“对不起,我记得你女儿以前对我的每一个指责,义正言辞,铿锵有力,任教授,所以今天知道她跟祁家骏之间的关系后,我觉得现世报来得这么快,实在是很可笑,怎么忍也忍不住要笑出来。”

    “我看不出有什么可笑的。我已经说过了,小苒绝对不会插足到别人夫妻之间去。”

    季方平呵呵一笑,“别这么肯定,以前网上的新闻,你又不是没看到。”

    “我当时打电话过去,家骏都给我解释清楚了,不关小苒的事。”

    “在这件事上,家骏的证词能被采信吗?天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发生过什么事。我倒是很乐意看看后续发展。”

    任世晏心底生起一点寒意,将车驶到路边停下,“方平,你没理由这么恨我女儿,我们之间的问题,跟她没有关系。”

    季方平收敛了笑意,转头直视着他,“你居然还在说没有关系?如果没有她用离家出走阻挠我们结婚,我怎么会失去我的孩子?如果不是她用亲情威胁你,我怎么会成为你的妻子却不能住进属于你的房子?到现在,我已经基本失去了当母亲的指望,我们的婚姻就是因为她,才从一开始就失去了意义,我当然有理由恨她。”

    说到最后,季方平猛然将头扭向另一边。任世晏哑然,几分钟后他再度发动车子,一直到回家,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

    几年相处下来,任世晏知道,他与季方平的婚姻确实有很大问题。从结婚以来,他们都小心回避着,却还是不时会有小小的爆发,但季方平像今天这样毫无顾忌地讲出对任苒的憎恨,仍然让他震惊了。他再次意识到,任苒选择远离家乡、留在北京工作是对的。

    隔了一周,任世晏到北京来参加一个学术交流活动,顺便到女儿这里小坐,他讲起祁家的近况,任苒这才惊异地发现远在异地的自己居然也被扯进了一场家庭风波里面,越听越心惊。

    任世晏当然不会对女儿讲起季方平的反应,他只明确提醒,“小苒,我知道阿骏从小到大一直喜欢你,以前我也赞成你跟他在一起,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毕竟是结了婚有孩子的人,搅进他们的关系并不明智。”

    任苒没拿现成的那些话去反驳她父亲:你也曾经以结婚有孩子的身份与另一个女人搅在一起,你们后来甚至结了婚。这些话伤人伤己不说,她明白,任世晏是为她担心。

    她苦笑了一下,“爸爸,你想一想,以我的切身感受,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跟阿骏,”她窒了一下,想起祁家骏的那个拥吻,再没办法说他们只是兄妹感情,她摇摇头,重复道:“不可能的。而且,我已经有试着交往的男友,阿骏还见过他。”

    任世晏放心了很多,“那就好。他的婚姻有什么问题,他必须自己解决,哪怕是朋友之间的关心,放在别人眼里,也可能会有其他含义。你绝对要划清这个界线才行。”

    在被上司林波再次叫去谈话后,任苒马上决定接受他的提议,去香港亚洲总部参加为期八个月的职业培训。

    培训名字一公布,对此最热期盼的丁晓晴不在其中,她大为恼怒,毫不客气地对着其他同事直斥任苒“心机深”、“阴险”,当面更是冷面以对,再不假以辞色。

    任苒没有做任何辩解。

    几年时间,她学得最彻底的一件事就是,每个人做出决定的原因都是纯粹私人的事,根本没法解释,没法求得别人的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辩解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促成她做出这一决定的最主要原因并不是对她职业前景的展望,她只是渴望换个环境,远离感情上的困扰。

    更重要的是,远离北京。

    北京朝阳cbd地区有将近四万平方公里,差不多相当于两个双平岛的面积,高楼林立,人口稠密,不期而遇的可能性总是存在着,既然她现在还没法彻底淡然面对,那么远离便是最好的选择。

    任苒对张志铭解释,“林经理说,我们银行未来甚至可能将亚洲总部迁到内地,参加这次培训,对新进不久的员工来讲,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

    张志铭表示完全理解,并为她感到高兴。

    接下来,他差不多天天过来,帮她打点行装,将公寓退租,还主动提出,可以将不方便携带的私人物品放到他家里寄存。

    任苒想,她不能再要求更多离愁别绪了,这样踏实细致的关心,也许更符合两个人准备对彼此认真的安排,也是他们一向理智而平淡的相处最好的延续。

    任苒打电话告诉祁家骏这一决定时,祁家骏长久默然。

    “我想给自己更多压力,看看能在工作上做到什么地步。阿骏,你也好好打理你家里的生意,毕竟祁伯伯和赵阿姨都已经不年轻了。”

    “小苒,很多年前我就知道,我的未来不过就是接手家里的生意。今天听你来给我励志,”他短促地一笑,“我感觉很……凄凉。”

    任苒能体会他此时的感受,她一样也有凄凉和无力感,喉间仿佛哽了东西、再没办法说什么了,只能匆匆挂了电话。

    能真诚回报爱情的,从来只有爱情本身,而不是感激、好意、俯就或者怜惜。

    那个男孩子,从小到大一直爱着她,从来没有离弃过她,哪怕知道她爱上别人,远走他乡。

    可是她的内心却充满不确定,她根本看不清自己的感情,只好选择了逃避,怎么还能用不动声色的口吻、看似正确的劝告去对待他。

    第二十五章

    和北京的朋友、同事告别,办完工作交接,任苒由张志铭送去机场,她和其他部门的三个同事登上了飞往香港的飞机。

    有过在广州生活的经验,在墨尔本时也有香港同学,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