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给我往海里丢骨灰的时候再来。”
“父亲。”关友梅忙说,“这就去、这就去。阿端,你给爷爷盛粥。”她转身出去了。
自端说了声“爷爷我去洗洗手”,往卫生间那里去,洗好了手过来,把食盒打开,一样一样的拿出来,给佟子坚盛了粥,双手奉上。佟子坚接过来,就在这个时侯,突然的,自端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一声,好响。这一老一少的姿势,就定在了那里,大约有三秒钟。
自端觉得失礼,脸上开始发热,她忙后退了两步。
“坐下来,陪爷爷一起吃。”佟子坚说。
自端摇头。
“就自个儿吃,闷。”佟子坚皱眉,将自己手里这碗递过来,“听话,不然爷爷也不吃了。”
“那……我再盛。”
“嗯。”佟子坚低头,拿小瓷勺搅着碗里的粥,“阿端啊。”
“爷爷。”自端盛了一碗粥,拿在手里。
“先坐下。”
“是。”自端依言,坐在床边的木圈椅上。粥碗温温的,味道很香。真是饿了。看到爷爷先开始吃,她才动了一勺。一口粥下肚,她才知道自己的胃空到了什么程度。难怪猪八戒吞下人参果之后,连味道都没品出来。
“阿端啊,这阵子,少见你发表文章了。”佟子坚吃着粥,道。
自端心里一惊,抬头看着爷爷。她没想到,爷爷会看她的文章。
华语。
“爷爷,最近……是的。”没什么好分辨的。她是不够用心。
“嗯,你是做学术的,有观点要表达。不要学景老头的臭脾气,什么论而不述、论而不著。”佟子坚笑了,“爷爷倒是很爱看你的文章。不过有些观点,还需再商榷,这个,有空咱爷儿俩得好好儿说道说道。”
“是。”自端应着。爷爷跟她说起这些,这些是从未有过的,她觉得格外的有感触。
慢慢的吃着粥,慢慢的品味着爷爷刚才说的话。好像也没说什么,可是……她抬起眼来。她向来觉得老人威严,这会儿,倒觉得很是亲切。她想起自己的爷爷来。忽然,想的慌。
这时候门一响,被推开了。她一回头,看见了佟铁河。
佟铁河早已除了领带,一脸笑意的走进来,看着爷爷,笑问:“爷爷,今儿感觉还好?
佟子坚看见铁河,只“嗯”了一声,放下碗。自端忙把毛巾递上去。他一边擦着嘴,一边瞅着铁河和自端,听到铁河对自端说“妈让你过去一下,给你做了面。”
自端应着,没动,却看爷爷。
佟子坚点点头,说:“都出去吧。”
自端把床桌上的食盒碗勺都收拾好,这才往外走。
佟铁河侧身让过她去,笑着跟爷爷说:“爷爷,要不要给您讲故事?“佟子坚没好气的瞪了孙子一眼,说让他赶紧滚蛋。铁河笑着,又跟爷爷说了一会儿话,才出门来。听到那边餐厅里,妈妈的笑声,他站了站。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二婶他们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老爷子又轰人了。他就笑,一个一个的送上车去。二婶临走还开玩笑说,浑家里就铁河和铁河媳妇儿能入老爷子的眼。
剩下他和妈妈两个,妈妈就说小铁,你真是会欺负阿端。
他一愣。
你就支使她干活吧你这个混小子,阿端晚饭还没吃呢,就赶过来给爷爷送粥,你真可以啊你。
妈妈说着就往厨房去。要给阿端做点儿汤汤水水的面食。他没急着进去,就在那里看妈妈忙乎。妈妈回头看他一眼,说,没见过做饭呀,还不进去跟爷爷打招呼。
他就说还真是没见过。
妈妈瞪他。说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阿端不会做饭怎么了,现在不会做饭的女孩子多了去了。你们家缺煮饭婆?
他心想,那也不能连米饭和粥都不分吧。
妈妈说,阿端那么聪明,学做饭,分分钟的事。
聪明?她聪明?他吸了口气。想想,做饭需要什么聪明不聪明,只要舌头没问题,都能做好了饭,只是,肯不肯的问题……
铁河站在餐厅外,看妈妈坐在阿端身边,瞅着阿端吃面。他有点儿发怔:怎么妈妈瞅着阿端的眼神是那样的?他感觉有点儿怪——不知道妈妈跟阿端说了什么,阿端一边吃面,一边点头,侧着脸,微笑。走的时候,竟然还从厨房拎出了很大一个包裹——已经到了要搜刮妈妈厨房的地步。他要接过来,放到自己车上去,她没让,自己拎着。她跟妈妈告别,往她的小车走去。
“我开了车来。”她丢下一句给他。
华语。
他眉一皱,当着妈妈的面,不好抓了她上车。
关友梅看铁河掐了腰,只是瞪着自端,那眸子里,火花乱窜的,她竟然禁不住笑出声。也不管他们两个,先一步回了院中。
铁河上车,很快的追上了自端的车子,紧紧的咬着。
自端从后视镜里看着铁河那部拉风的车子,但是看不清他。灰色水晶一样的车子,折射着斑斓的光。他跟的很紧,她起速,他也起,她降速,他也降——好几次,都差点儿追尾,她惊出一身冷汗来,他又移开,那车子飘的好像风中的树叶,可是落点又很精准——自端撑住头。
“景自端……你是我老婆,你给我记住了。”
他的气息好像就在她的周围。自端不禁一个激灵。
各位亲:
今天下午开始家里网络不好,拖到现在才更文。抱歉各位,久等了。
我这儿不停的掉线,真是汗出如浆啊~~~~~~(≈gt0<)~~~~
发这两章节的空当,我又掉下去上不来了。悲催啊~~
华语。
正文 第八章 咫与尺的嫌隙 (九)
惟仁在病房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顾悦怡把病服从他手里抽出来,道:“这个不要了。再不进医院了。”
惟仁看着母亲,微笑了一下,说:“您还忌讳这个。”
顾悦怡皱着眉,问:“承敏呢,还没来?不来接你出院?”昨晚她来给儿子送饭,看到病房里有花,可是承敏却不在,她敏感的觉得有什么事发生。
就“妈。”惟仁将病服重新叠好,收到袋子中,看着母亲,“承敏,这段时间大概都不会过来了。”
“什么意思?”顾悦怡紧盯着惟仁,不想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发生什么事了?”
“妈,我回去再跟您细说。”惟仁拿起了袋子,他要去办出院手续。
堙“等一下。”顾悦怡握紧了手袋,“惟仁,你跟承敏说什么了?”她是他的母亲,他的变化,她看的出来。从他回来,他看着自端的眼神,再掩饰,她也知道那里面蕴含的意义。那是无论如何都抹不掉、推不脱、藏不了的感情。她在一边旁敲侧击,她在一边小心提防,筑起墙、围起网,可是都没拦住。
不是没预料到。在她找不到惟仁,不得不打出那个电话的时候,不是没有想到,如果只有自端能找到惟仁,那是什么样的状况。但是她打了。而且果然,出现在惟仁身边的是自端。
顾悦怡眼前晃着自端那冷漠的、充满着恨意的眼神。
她一阵头皮发麻。
一连串的设想从她心底漾了上来,没有一个是好的。
“你跟承敏说了分手?”她沉声问道。
惟仁看着母亲,点了点头。
顾悦怡心中顿时如熔炉倒转,熔浆带着火,一下子倾了出来,她甚至眼前一阵发黑。她紧紧的攥着手袋,突然的,她举起手袋,狠狠的、狠狠的在惟仁胸口砸了两下!
“你!”她声音有些颤抖,“不准。”
“妈,”惟仁握住母亲的手,“妈,承敏是好女孩子,我不能害了她。我已经,我其实已经……”一次又一次的,脆弱,借口,逃避,和伤心,只顾得自己,伤害了她们。他不能够这样。
顾悦怡觉得好像全身都浸在了冰水里,可又心火暴燃,这让她浑身都要颤起来了。她极力的压制着心头的怒火和不安的感觉。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攥住惟仁的手,“惟仁,”她深吸一口气,“先出院,回家去。回家去,妈妈要和你好好儿谈一谈。”
她不能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承敏的离开,惟仁会到哪里去?她连想都不用想。
那是什么后果?
那是天下大乱——她没办法去面对那样的天下大乱,她只要想到景和仰……不单是景和仰,还有容芷云,还有很多很多人。这都是不能回避的现实。她自己是这样的,惟仁呢?
就算这些她都不怕。快三十年了,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所有的后果她都考虑到了。
可是惟仁?惟仁!
她心里有一种恐惧。看着惟仁,这种恐惧渐渐的侵蚀了她的五脏六腑。
她深深的吸着气,怎么吸,也吸不够足够的氧……她抓着惟仁的手,看着这个她养育了三十多年的孩子,眼前一阵一阵飘过乌云。
华语。
“惟仁,”她喘着粗气,“先回家。”
她头脑尚且清醒。知道眼下,惟仁刚刚恢复的身体。她不能也不会在医院里就和他谈。时间不允许,环境不允许,她的情绪也不允许。她必须控制住自己。
“妈,”惟仁知道母亲现在,花了多大的力气在平抑自己的怒气。“您怪我,我知道。可,我不能再继续那样下去。我不能欺骗承敏,也不能欺骗大家,更不能欺骗自己。我的心,不是那样的。”
顾悦怡松开手,她沉默良久,才说:“下去办出院手续。”
惟仁点点头。
顾悦怡先转身,她看一眼病房门口,关友松恰好过来,正抬手准备敲门。顾悦怡脸上立即浮起一层笑意,亲热的叫道:“哎哟,友松啊,我们正好要去办手续呢,想着等下过去看看你……”
“嫂子,我这不是也惦记着,赶紧过来看看。”关友松笑着,走进来,眼睛看着惟仁——和皇甫钦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惟仁,高大、漂亮、温文尔雅——关友松眼眶有些发热,好像几十年的岁月一下子都凝在眼前这孩子的脸上了。
“惟仁,好好儿照顾自己,没事儿别吓唬我们。你知道我们年纪都不小了。”关友松开着玩笑,看到惟仁脸上的红晕,心里叹着:怎么能连这个样子都像他爸爸!
“谢谢关医生。”
“唷!你瞧瞧你这孩子,又不是在办公室,从哪儿论起,你也该称呼我一声阿姨啊!”关友松笑着,伸手拍了拍惟仁的胳膊。
“是,关阿姨。”惟仁点头,“这阵子,谢谢您。”
“谢什么……走吧,一起去办手续。我还有事儿嘱咐你。”关友松亲热的扯着惟仁的手臂,回头对顾悦怡笑了笑,“嫂子,你先下去车里等等?我们也用不了一会儿。”
顾悦怡脸上笑着,眼里只是没笑意。
关友松继续道:“放心,等下我给你把惟仁送过去,一定完璧归赵。”
顾悦怡点头,“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顾悦怡说着,从惟仁手里拿过装着杂物的袋子,惟仁不让,她坚持了一下,还是拿了过来,“这样,你去吧,妈在车里等你。”
惟仁看着母亲,点了点头。他和关友松一起出门往左拐,走了几步,回头,看着母亲往另一个方向去。
关友松看着惟仁的神色,一边走,一边跟他嘱咐一些平日里要注意的状况。这些惟仁都是知道的。但是他听着,应着。关友松心里叹息。惟仁这孩子,还真是不错。想着,就想到了另一个乖巧安静的孩子。她心里一凛——惟仁正在护士站填着一张又一张的表格,不厌其烦——关友松看着,原来想要说的一些话,此时觉得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她叹了口气,
华语。
惟仁拿着一摞表格,微笑着站在她面前,说:“都好了。”
“那就下去吧,你妈妈在等你呢。”关友松笑着。顾悦怡那一心护着小鸡的母鸡样子,她想到了觉得感慨。大概是担心的。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在眼前,孩子的亲生父母在背后,有时候,几十年的养育之恩,敌不过血浓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