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时间的,孙思行早就被欧阳融睿安排避嫌去了,素琴听尚锦喊,忙跑出去找人了。
“无涯……无涯哥哥……你撑住了……别丢下我好不好……无涯哥哥……无涯……你看着我……呜呜……我们一起回家呀……呜呜……”尚锦哭着喊道。
喜堂上一片寂静,王昭言缓缓起身,却是迈不动步子上前。吴岩把儿子的身子调转过去,又捂住他的耳朵,自己也不忍心看这一幕。
无涯艰难地抬起脸来,看着尚锦哭花了的脸,道:“好看……不哭……”
尚锦闻言忙唔擦自己脸上的泪水,一会儿就变成大花猫。
“尚逸……尚逸说……说……”
“你等等,你撑住……尚逸就在路上了……很快就会来了呀……你不是想喝他敬的酒吗?你等等……等等……他快到了……他要给你这个姐夫敬酒的……”尚锦道。
无涯伏在尚锦的肩膀上,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还有胭脂气,他感觉身上的力气在一点一点地脱离自己,这种感觉不好,眼前的东西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只有一团红云……
“锦……不想……想……忘记……别……别……别……忘记……忘……忘记……我……”
六天后。
“姐夫,出了这样的事……”尚逸躬身向王昭言行了一个大礼,“您大人大量,多担待吧。”
他没有说尚锦错,也没有指责无涯的不是。这是不是说明尚逸心里也是觉得他们应该这样的呢?王昭言心想。
车夫已经把车套好了,正在给给马儿喂草。
“姐夫,姐姐就托您照顾了,家里还有事情,就此告辞。”尚逸道。
王昭言也不挽留,之告诉他放心。
“锦娘,你睡得也够久了,醒醒吧,吃点东西再睡。”王昭言用湿毛巾给尚锦擦手。
花椒端了饭菜进来,道:“姑爷,您也吃点吧,不吃好了怎么有力气?”
王昭言道:“我不饿,撤了吧。”
花椒盛了一碗粥,递到他跟前:“多少吃点,您要是再垮了,我可是忙不过来。”
王昭言无法,接了她的粥,喝了两口,又放在旁边的小桌上。
花椒取来汤水喂尚锦:“姑爷,您多担待,夫人和……无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非比寻常……可……终究不是过去了吗?当年他为夫人做得事情很多,夫人心存感激也是可以理解的……姑爷,您才是夫人的夫君,其他的,都顶些什么呢?您说是吧?”
王昭言道:“只怕在她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花椒的手一顿,笑道:“这怎么由得局中人怎么想?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它就摆在这儿,不由得你不认。姑爷这些日子做的,奴婢也是看在眼里的,奴婢也希望姑爷与夫人修好,姑爷这么多也担待过来了,也不差这一点了,是不是?”
花椒问得小心,她是担心他责怪尚锦吗?她是担心他会对尚锦有心结吗?
其实,心结……也许会有吧?只是,他怎么忍心责怪她?现在是舍不得了。
无涯已经不在了,现在是剩下他们两个了,他的路应该会好走了吧?现在只剩下他在她身边了,他可是要牢牢把握住了。王昭言拉起尚锦的手,这次她没有挣开他,真好。
我们相约到白头,好不好?
王昭言看看窗外的月色,又看看灯光映照下尚锦的脸。他想起,尚锦要和无涯拜堂的前一天晚上……
“锦娘,你再想一想,这……怎么可以?柔儿……”
“你还有别的说辞没有?”
“好好,我不说柔儿。可是锦娘,你想过自己的名声没有?一女侍二夫……我若是死了也就罢了,我还在这里呢!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太子妃的母亲?你还知不知道你是皇太子的岳母大人?”
“王昭言,我说过,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们早就没什么关系了,你凭什么管我?”
“锦娘……”
“我再说一遍,我要嫁给他,与任何人无关。”
“这究竟是为什么?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理由?你到底把他放在什么位置?又置我王昭言于何地?”
“王昭言,你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为什么你要欺负他?!”
“我……锦娘,你冷静些……我这怎么是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只是你是我的妻子,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份?是你没有摆正你和他之间的关系。”
“我和他的关系?好,我告诉你。他从小就把保护我,照顾我,我受委屈的时候他帮我出去,还安慰我,把我捧在手心里……”
“锦娘,那是过去了,这只是亲情,你弄错了……”
“够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清楚。”
“那……他做过的这些事情……以后由我来做,行不行?”
“谁也代替不了。”
王昭言深深叹了一口气。谁也代替不了呢。他该怎么办?
外面月色依旧,她睡得安稳,他却是满心愁绪。
王昭言不知不觉竟然靠在床边睡着了,是真的累了。她倒是睡得安稳,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王昭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阳光普照,他暗怪自己大意。
下意识地去摸尚锦的手所在的位置,竟然摸了一个空!
王昭言心下一惊,初醒的朦胧感瞬间就消散了。抬头却见尚锦抱着被子缩在床脚,呼~还好,她还在。
只是,尚锦看王昭言的眼神全是陌生与戒备,之前同床共枕后的早晨她也不是这番模样,大约也只是气愤的指责他一顿,这是怎么了?他不过是在床头眯了一觉,她就这么戒备?
“锦娘……你醒了。”他的语气中不乏惊喜。
尚锦撅着嘴又往床脚缩了缩:“走开,走开呀。”
王昭言顿有一种不妙的感觉,笑道:“锦娘,别这样,怎么了?”
“走开呀!”尚锦抓起手边的枕头朝王昭言砸过去,“坏人,走开呀!走开!”
花椒端水进来,正好碰上这一场热闹。见尚锦醒了也是满心的欢喜,笑道:“夫人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尚锦咬了咬唇,低着头往后缩。
“夫人这是怎么了?”花椒疑惑道。
王昭言伸手去拉尚锦:“锦娘,别闹了,起床洗脸吃饭了,好不好?”
“你走开,我又不认识你。”尚锦还是满是戒备道。
王昭言:……
作者有话要说:
☆、失忆症
孙思行折腾了好半天,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
“大公子,夫人是心智受损,失忆了……”孙思行接过素琴递过来的毛巾道。
王昭言只觉得一阵阵头疼,轻按着眉心,道:“有没有什么办法?”
孙思行道:“这种病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等着病人自己想起来。”
花椒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孙思行又道:“或许……找一些病人曾经印象深刻的事物来刺激一下……有用。”
众人缄默。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无涯了,可是他们现在拿不出来,就算是能拿出来也不能拿出来啊。
花椒接着转圈:“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孙思行把毛巾还给素琴,道:“去病人以前呆过的地方,多启发启发,万一就想起来了……也说不定啊。对了,大公子,要不回京?师父说不定有办法。”
王昭言摆摆手,孙思行尽得付清晨真传这句话是一点都不过,凡事到了孙思行也无能为力的时候,估计清晨那里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失忆症这种病症他之前也是知道的,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再者说了,尚锦对京城根本就没多少印象,或者说没什么好印象。算了吧。不过,书信来往向清晨请教一下也是可以的,她若是有办法再去也不迟,若是没有办法,这一路颠簸什么?谁知道尚锦这个样子在路上会不会又出什么岔子?
孙思行道:“大公子,我是实在不能再留了,夫人这样子出了记不起之前的事情也没什么大碍了,前面还有人等着我呢。我不能总给一个人……”
花椒忙拉住孙思行:“孙大夫,孙神医,您可不能走啊,我们家夫人这个样子……您不能总在一个人身上,但也不能医治了一半就不管了吧?”
王昭言素来知道孙思行的脾性:“这段日子真是麻烦你了,想来也是耽误了你不少事情,你去吧,凌默他们都上路有几天了,你也快去吧。”
孙思行谢过,对花椒道:“夫人之真的没有别的事情了,除了记不起以前的事情,可是……这失忆症我也没有好办法。花椒姑娘,我是真的尽力了。”说完,还向花椒稽首,意思大约是说,您就饶了我吧。
王昭言自己带的也有大夫,只是医术没有孙思行的好罢了,所以孙思行说是没有什么大碍了,走得也放心,王昭言也不强人所难地挽留。再说,还有更需要的。
“娘,我是宁柔啊,你不记得我了吗?”王宁柔看着尚锦的眼睛,问道。
尚锦看了看王宁柔,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道:“嗯,咱俩是长得有点像。”
王宁柔:……
王宁柔还不死心,拖过一个凳子坐在尚锦对面,道:“娘啊,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我五岁的时候,我来你这里……娘,你好好想一想啦。”
尚锦听着王宁柔叙述,道:“我知道你是我女儿了……”
王宁柔立即喜上眉梢:“太好……”
一句话还没说完,又听尚锦道:“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来……”
王宁柔还没有完全绽开的笑,立即蔫了。
“娘,你在想一想吧,再想一想……”王宁柔哀求道。
尚锦扯过放在梳妆台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问王宁柔:“你要不要喝一点?”
王宁柔:……
王昭言和花椒进来的时候,王宁柔还在坚持不懈的给尚锦回忆,只是效果是可以忽略的。
“夫人,您还记得奴婢吗?”花椒苦着一张脸,不抱什么希望地问。
“看着眼熟。”尚锦道。
花椒立即端正了自己,道:“那您说说,我是谁?”
尚锦又摇头,叹着气歪下头去,道:“您记好了,奴婢是您的贴身丫头,从小就跟着你的,六岁起就跟着了,这都好几十年了……”
尚锦道:“怪不得眼熟。”
花椒:……
花椒又问:“您还记得自己是谁不?”
尚锦不言。
花椒又问:“你还记得舅老爷吗?老太爷呢?”
尚锦还是不说话。
花椒叹气道:“你还记得什么?”
尚锦眼神四处飘,她才不承认她的无知呢……
某人:……
王昭言矮下身去和尚锦平视,王宁柔忙让出自己的位子给她爹。
“锦娘,你再好好想想。”王昭言道。
尚锦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了看王昭言,转头去向那个自称是她贴身丫鬟的人求救。
花椒不愧是跟了尚锦好几十年的人,立即领回了尚锦的意思,解释道:“夫人,这是姑爷,您的夫君。你看看这位……”说着拉过满脸委屈的王宁柔,道:“这是小姐,您和姑爷的独生女儿,看看这样貌,是不是和您和姑爷很像?”
尚锦果真就拿王宁柔和王昭言对比起来,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态度很是认真:“鼻子像我的,嗯,眼睛像你,嘴巴……嗯……跟你的像,眉毛也像你,不过脸型像我,嘿嘿,眼睫毛很长,哎,咱俩的眼睫毛也挺长的……”
王昭言:……
王宁柔:……
花椒:-_-!
“只是不知道脾气像谁的?”尚锦还在说,“对了,姑娘……呃,不,宁柔是吧?嫁人了没?”
王宁柔抽了抽鼻子:“嫁了。”
“多大了?”尚锦问。
王宁柔忍住泪水,答道:“十六了,今年腊月就十七了。”
尚锦哦了一声,又问:“什么时候生的?”
王宁柔直接哭了:“腊月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