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看都是淡雅如菊，所以，根本不会想到整片整片墙壁的“沙宣”色是什么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就是原本的空间一下子收缩了，好像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二了。

    那另外的三分之一就被颜色吃掉了。墙壁的颜色一重，人站在那里的感觉，就是墙壁往你跟前拉近了几公分。

    非常可怕的经验。

    我不得不重新到油漆店里买了同样数量的白色漆，让工人赶紧刷上去。

    当墙壁还原成原先的纯白色时，房子又变得宽敞了。

    白色真是一种十分可爱的颜色，它给你的感觉正好是可以忽略的若有若无。而且，将我本色的实木家具与地板映衬得原色原味，质朴有致。

    我两次买的墙漆都是当时所能买到的最好的，也是最贵的漆了。因为我惜命。环保与绿色的概念是必要的。

    做门框的复合木板我也要求工人买“环保型”的，还非得自己亲自验收了才放心。

    做整体厨房的时候，又是踌躇再三。因为，不同的品牌价格的落差很大。使用的材料也是很不一样的。相对环保的就要贵出很多。当然最后我也挑选了最好的那种。

    我相信，这份钱我可以在今后的熬夜伏案写字的工作中挣出来，只要我有足够的健康保证。

    遗憾的是，经常会遇上环保与绿色相悖的时候。

    比如，我现在铺的实木地板是最环保的那种，因为它几乎没有化学污染。但是，因为我的几十平方米的面积，而消失了一小片树林的负疚感从此追随了我。

    每每坐卧在地板上看书看电视做瑜珈的时候，内心总有歉意。好像因为我的享受而使中国的环保事业进程慢了半拍。

    说给朋友们听，他们都嘲笑我，是典型的坏得不够彻底，好也不够彻底的人，所以，最终只好到但丁的炼狱里去做永远的内心挣扎。

    在装修之前，从广州来了一位女作家。围坐喝茶时三言两语之后便很自然地聊到了买房装房的话题，她的同伴在一旁“吃吃”发笑。说你们别看她温文尔雅的，装修的时候可厉害了。那些工人像一群被驯服的马，每天准点到她的窗下集合，然后由她率领着开赴新房子里做工。

    女作家也笑，我们搞文字的，浸泡在理想的玫瑰房里太久了，所以，总有太多的一相情愿。但套用一幕时髦话剧的著名台词：社会是残酷的，理想是很容易破灭的。你要不想最后因失望而跳楼，就得红脸白脸轮着扮演了。

    我的工程队是由家装公司指派过来的。他们之间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而且由公司的监理负责监督工程质量。我自然是很放心了，只等着月末完工，我就有个可心的新房子住了。

    不过，有一天我刚好顺路过去，惊讶地发现房子里没有一个人，而且很脏，可以说是一片狼藉。已经贴上的瓷砖高低起伏着，线条也是歪的。

    我很吃惊，打电话给公司。监理与工程队的头儿几乎同时到达了。两个人都有些气急败坏，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木匠推门进来，看到我们也有些不好意思。再三追问之下，他说昨天晚上玩牌又喝酒，很晚才睡，所以起不来了，其他的人还在贪睡呢。

    我那时的心情真是沮丧到极点，便想起了那个广州女作家微笑里的无奈意味，以及所说的一相情愿的含义。

    事实上，我是比较相信将心比心、以心换心这个质朴的道理的。所以，开工的天，我到了。特地从小区的超市买了矿泉水冷热饮的机器与水，中午送了盒饭，还给在场的工人留了烟。当时还被监理笑，说我是多此一举。

    一间自己的屋子(3)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只好给公司的经理打了电话。因为有合同在，他们也没有话说，换了工程队，后来连监理也换了。原计划一个月的工程足足化了两个月才算好歹完工。差强人意的地方我最后假装视而不见，连想也不愿去多想了。

    当一切成为过去之后，我突然想到那个女作家临别时说的另外一句话。她说，等你房子装完了，你内心的某些地方也就真正成熟了。还因此想起一个笑话，说如果你恨一个人，你就让他去买房子装修吧。

    房子装完，其实工程才完成一个框架。真正体现你风格的地方在于细节。很多很多的细节，一一推敲，步步为营。走很多家具店布艺店，货比三家，不一定是比哪一家的东西好，更要比谁的东西更便宜。还有搬家。其中的乐趣与辛苦在此不一一细表。

    搬完了家，过了很久，都不敢请朋友们来玩。尽管他们十分强烈地要求。北方人把这叫做暖房。但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招呼他们。

    后来与另一个也是刚刚装完房子的女友聊天，她竟然与我同样的心情。她说，其实是怕朋友们不知好歹，胡乱评点。而我们的心态还处在脆弱期，碰不得。谁要是敢说我家装得不好，非得跟他急不可。我大笑。原来如此啊。想想，真的就是这种心情。没有一点夸张的成分。

    很快，就遇上了五一长假。我决定约一拨朋友来玩。有朋友进门就叫，阿琪，你是不是把整个“宜家”给搬过来了。我笑而不语。有比较亲近的朋友疑惑，因为她知道我没有财力把“宜家”给搞定了。

    但是，所有的灯具，窗帘及架，以及烛台等小部件确确实实是“宜家”的，但整套的木质家具却是伪“宜家”的。我想，“宜家”只不过提供了我们一个家具的理念，我相信我这套请北京一家工厂定制的伪“宜家”的作品，比真“宜家”更漂亮而实用。那个美院毕业的设计师是个慧心善面的小女生。她很大胆地在组合的家具里融进了我的很多想法。于是，当家具组装完毕时，我内心的欢喜是那么地圆满而真实。

    午夜过后，玩得很开心的朋友们陆续都走了。我被我自己留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我一个人在厨房里慢慢地刷碗，细细地体会内心的安详与平静。我想，这大概就是我所能找到的幸福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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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在北京的n个理由

    所谓有容乃大。北京是唯一没有让我有外地人的落魄感的城市。它早已经成了移民城市。

    我不是北京人，一恍惚，却已经独自生活在北京n个年头了。

    说一句大实话，n年了，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白手起家”，什么叫做“不容易”。乡音未改，却在鬓间已有丝丝白发。每次南方老家的老父老母打电话来，末了一句，总是说，闺女，要混不下去了，就回家来吧。你的房间原封不动，还是老样子，给你留着呢。

    我总是脆脆地笑，然后，就有点感伤。家乡日出和日落时，金灿灿的天空，还有知了嘹亮，绿意葱茏的午后，都是我梦里梦外不停回放的慢镜头。但是，我无数次地要离开，却终究没有能下决心卷铺盖回家。不只是爱面子，强撑着。在我旅居北京的第n个年头，我细细地审读了一下自己。我想，我爱北京天安门，我有n个生活在北京的理由。

    个理由，是因为北京大。不仅是地理意义上的面积大。而且，是文化意义上的很有包容的那种大，所谓有容乃大。北京是唯一没有让我有外地人的落魄感的城市。它早已经成了移民城市。我跟不少新来乍到的朋友说，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在北京混不下去了，你可以离开。但是，你不要说北京不好，不是北京人民不欢迎你，而是你自己不够努力。

    这就说到了我在北京的第二个生存理由。北京的工作机会多。我不是爱跳槽的人。天性文静，甚至比较保守。但我却已经换了三四次工作，差不多不到三年，我就得挪窝。有时候是老板看我不顺眼了，更多时候是我看老板不顺眼了。然后数数钱包里的人民币还够我买米吃几个月的，我就很勇敢地炒了老板的鱿鱼。而且，凭着我的实力，我总是在旅行一至三个月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有招聘的通知书在我的信箱里。也可能跟我是半个文化人有关。北京盛产的，是丰饶的文化。各种层面的媒体、出版机构，大大小小与文化搭界的公司，眼花缭乱，却总也不缺少我的一口饭。

    理由之三，是朋友多。出门靠朋友。刚到北京的时候，两眼一抹黑，一手衣箱，一手书箱。四年读书几年工作下来，五湖四海的朋友，黑皮肤白皮肤的朋友，好朋友坏朋友，都有了。只要你有足够的真知灼见，英文也足够好，就行。因为北京的大，你喜欢见的好朋友，你自然可以经常见。可是，你不想见的坏朋友，你就可以不见。还不用绕道走。嘿嘿，这真好。

    理由之四，美味多。刚到北京时，站在街边就能尝到香喷喷臭烘烘的京味小吃，什么豆汁，驴打滚，炒肝什么的。现在稍稍混出一点人样了，觉得街边吃食不很卫生，就餐环境也不够风雅。于是，差不多每个周末都有几个好吃好喝的朋友约着上哪儿吃饭去。几乎不用发愁就想了好去处。中餐馆还是西餐馆，川菜还是潮州菜，都有很地道的经典菜系供我们选择，又几乎每天都有新开业的餐馆在等着你。不过特别贵的地方，比如王府饭店，比如马克西姆法式餐厅，一直没有能去。就想什么时候逮着一个大头，撮他一顿，可惜，眼拙，一直就没有逮着。

    理由之五，书店多，酒吧多，书店和酒吧靠在一起的书吧更多。三味书屋、三联书店、万圣书苑等等，楼下买书，楼上就有阳光小屋，一把藤椅，一壶菊花茶，慢悠悠，约了朋友聊天，或者独自翻书，都很放松。能买到最新出版的好书，也能淘到出版很多年的旧书。如果你有足够的眼光，还有很多孤本善本的古书能淘到呢。

    话就说到了生活在北京的最最充分和最最牛气的理由：话剧多，还有北京的潘家园和古玩城，是没有一个城市敢比拟的。话剧我会另外写文章表达我的钟情。这里先只说说淘旧货。大眼睛的人能在那里淘到唐宋南北朝的真货。眼睛小的人就只好以假当真地抱着赝品回家了。明明知道自己上当了，心里也乐。因为就是想着去凑凑热闹玩玩，碰碰运气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运转，买回家的一幅字条，却是某某大师的真迹，多好。想想就先乐开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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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住京郊

    我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我要在这里寻找生命的新感觉。

    郊区的房子拿到门钥匙之后，我没有敢耽误一分钟，兴冲冲奔了过去。但是，新房子只是水泥天地，周边也是人稀草荒的冷寂。虽然一如意料之中，但回到城里租住的房子，心里是慌慌没有着落的。怎么就觉得这位于西三环香格里拉附近的，租住的房子才更像我的家呢。是因为住了5年，这破屋的每一个裂缝，都亲切如我自己的掌纹吗？

    所以，房子装好了之后，我没有马上搬过去。拖拖拉拉又延宕了四个月之久，才在一个所谓的良辰吉日勉强地把自己的大小家私运了过去。却是赶上了下雨。工人把我的东西呼啦啦堆到房间里，帮忙的朋友很奇怪地看着我坐在一堆杂物上满脸的沮丧。都笑我得了好处还卖乖，有新房子住，还那么不开心。等到朋友们纷纷告别我而去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办法控制地哭了出来。完全是被抛弃的感觉，很荒唐的，为什么呢？

    搬家的第二天，天还是阴的。我在社区里晃荡了好久，试图熟悉我以后生活需要的每一个细节。超市，银行，邮局，医院，饭馆等等，这是一个大的社区，麻雀不小，五脏当然也是很全的。只是没有人气地寂寥。我知道，自己要咬牙度过一个心理调试期。我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我要在这里寻找生命的新感觉。就像我多少年以前，刚刚到北京的时候，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都是挑战的。而现在，我是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了，需要的只是时间感受而已。我安慰自己，但是，当天晚上仍是翻来覆去地睡不踏实。窗户外，楼道里，每过一次微风，我都警醒过来。

    如今，已经三年过去了。楼下的小树苗已经长大，天天迎风摇曳它们修长婀娜的身姿。春天有桃花，夏天开月季，秋天是牵牛，冬天也有绿绿的松树。我搬家第二天遇上的芳邻，是一个大肚子的孕妇。我见证了她的孩子的出生、成长的每一步。那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不到三岁的她，贼精灵。从眼看见我，便会未语先笑，如阳光灿烂的花骨朵儿，是我心头的最爱。她妈妈也笑，说这孩子怎么就跟你不见生。每天下楼，我都默想，如果今天能遇上小美女，我就会一天心情阳光，并且诸事顺利。她有个可爱的名字，叫豆豆。

    院子里还有很多的男孩女孩，一窝一窝地也都在茁壮成长，像我们居住的社区一样，每天欣欣向荣，日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