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乌云密布。
钟庆然了然,确实,钟庆书一应仪态是比他们两人要好许多,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尽管他没有刻意表现,浸润到骨子里的东西,想要完全摒弃,就只能再花费成倍的时间主动忘记。面对他们时,钟庆书自然不需要这样,只要放松自己,不端着规矩就成。
几人都还小,还没有自己的势力,只能口头上劝慰一下,事情商量定后,便各自散去。
临走前,钟庆竹拍着胸脯保证:“庆书,有事就找我和然小子,能帮的我们一定帮忙。”说完,他还朝钟庆然看了一眼,意思很明显。
钟庆然这次不仅没有反驳,还又提醒了几句:“你安定下来后,最好在外面另置一两个仆从,不要放到家中,就安排在外头,既能帮你打听些事,也能多条路子,省得到时候连个消息都传不出去。”
钟庆书笑着和两人道别。不日就将离开河湾村,别看他是一个没什么权力的少爷,要忙的事一样不少。先得拖延一下进京的脚步,至于其他,一些原本来不及带的,现在也能考虑带上。
似乎几人都将钟庆书家当成了龙潭虎穴,钟庆然笑了几声,又笑不出来。这么形容是有些夸张,可往坏处想,他家纵使不这么险恶,也不会是个世外桃源,有备无患总比毫无准备要好。
钟庆然让钟庆书推迟进京时间,只是想更加保险。他要制作一些药让钟庆书带着以防万一,而很多药他都是次制作,因着大周朝有些东西看着和上辈子很像,其实区别不小,具体药效便得尝试之后才能得知,这需要一个过程。不但如此,部分药材他手头没有,还得去药铺买。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两天能搞定的。
钟庆然要配的药很多,首先是家传的止血散,光听名字,很容易让人误会这药只有止血的功能,其实还兼带消毒杀菌的药效。主药是三七,其他辅药少说也有十来种,到今天为止,钟庆然也没凑齐,当然,那是基于他自己采摘的情况下。主药他已炮制了一些,辅药虽都是寻常药草,却有几种麓山上不怎么常见,只能到药铺去买。
其他的,驱虫药能避免一些虫蛇接近,带上可以免去很多麻烦。这药上次配的还有,用密封瓷瓶装着,用时直接倒一些进荷包或香囊中就行,方便得很。
解毒药更是不可或缺,钟庆然没经历过勾心斗角,可没少陪他奶奶看一些八点档电视剧,特别是那些宫斗剧,更是让他看得头皮发麻,心都胆寒。钟庆书家不至于这么让人恐怖,要说多安全,也未必。软刀子杀人,刀刀不见血,更不用说那些阴恻恻的计谋。
可惜,钟庆然除了家传止血散之外,其他药方都很寻常。不过,这是相当于现代来说,在大周朝到底怎样,还得试过方知。
现在时间不多,更多的试验没法做,大抵药效没变的话,应该不会影响使用。还有一点让钟庆然比较期待的便是,经他手制作的成药,药效会有一定程度增加。要是都能像之前配的驱虫药那样,那即便是寻常药方,也可能起到奇效。
除了这些药之外,钟庆然还准备配一些常备药。为此,河湾村两个郎中家,都被他翻了个遍,好歹把缺的药材给凑齐了。
看着花出去的银子,钟庆然也有些肉疼,他还欠家里钱没还完,这边又开始往外出了。钟庆书要是知道,定会帮着付,钟庆然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福运珠有些用法很直白,就好似刻进他灵魂中,当初正式启动它时,他便自然而然知晓,可有些功能,还得钟庆然自己领悟。
他也是后来试验过方才知道,药材自己出,又是他自己动手配置,效果最佳,两样中有一样不满足,那药效就得大打折扣,若两样都不经他手,咳咳,不好意思,那就是普通药,跟他完全没关系。
也是因此,钟庆然才不想假手他人。
还好,钟庆然之前进山收集药材的事没白干,加之逍山又收获了一批,缺的药草量并不太大,他还能承受。
除了配药之外,钟庆然还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张纸,尽是些食品相克以及各种禁忌等注意事项,可谓是绞尽脑汁。
为此,忙完后,钟庆然足足睡了大半天,才彻底恢复过来。看得钟老爷子和童氏吃味不已,钟庆然好一通安抚,才让两老满意。至于其他钟家人,压根就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冬天大家都不爱串门,再说,钟家人都为赚钱忙活,哪里有那个闲心?加之这些事都在钟庆然自己房里捣弄,不进他房间自是不会知晓。
临别前一天下午,钟庆书走了趟钟家。
“去过庆竹家了,他送了你什么?”听钟庆书说起这个,钟庆然满脸好奇。
“他呀,送了一大包吃食给我,真是什么都有,熟食糕点干果,样样不缺。”钟庆书说着也笑了,他难道还缺这些不成?可他还是高兴。钟庆竹能想出送他吃食已经不错,他又怎会嫌弃。
钟庆然把桌上的木盒推到钟庆书面前:“打开看看。”
“这么神神秘秘的,你到底鼓捣了什么?”钟庆书露出惊疑之色,轻轻一掀盒盖,看到一排排细长的瓷瓶,有些狭长的眼睛都瞪圆了,拿起其中一个一看,底部刻着数字“六”,摇了摇,是粉末,“这些是?”
钟庆然从木盒底部夹层中拿出几张纸,抽出其中一张说道:“都是药,放心,之前都试过,没问题,药名和药效在这张纸上,你要是记性好,不担心以后会忘记,记住上面内容之后,最好把这张纸给烧了。”
钟庆书越看越是诧异,这上面要是写得都没错,那这些药,对他来说,就是保命用的东西。折好纸张放进怀里,钟庆书一个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哪弄的?”
“这是秘密。要是不放心,你可以拿小动物试下。”
既然钟庆然都这么说了,钟庆书不会没眼色地继续寻根究底,谁还没点隐秘之事不欲人知晓?
这还没完,钟庆然又从夹层里掏出一个护身符,得亏护身符很薄,否则还不定塞得下,郑重地说道:“其他的倒也罢了,丢了就丢了,这个你一定要时刻带在身上,即便洗澡,也不要摘下,能给你带来好运。”
钟庆书接过来一看,就是普通的道观寺庙里求的护符,狐疑道:“这东西真有这么大作用?都是那些和尚道士拿来忽悠人的,这你也信?还有,这就一张经过‘加持’的黄纸罢了,浸水还不得化了?”
对于钟庆书的质疑,钟庆然笑笑,一点都不生气,正常人都是这般想法,很是耐心地说道:“没事,你平时注意点就是,遇水不会溶化。嗯,增运的功效大概能维持个一年多,到时候再给你换一个。”
就这样,钟庆书揣着一肚子疑问回了自己家。
翌日一大早,天还蒙蒙亮,钟庆然便起床。他到村口时,钟庆竹已经睡眼惺忪地等在那,旁边站着钟庆书,他们后面则是一溜的马车以及仆妇,此外,就再没人。
钟庆然唏嘘不已,堂堂一个大长房嫡支的少爷,竟被人如此看轻,可想而知,他的处境真心好不到哪去。
“瞧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精神不济,我不是说了吗,大清早的叫你们不要过来,你们偏要来受这个罪。”钟庆书话虽如此,眼角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一想起此次一别,今后能不能再见面就全看天意,钟庆然眼睛都有些红了。来到大周朝大半年,这还是他次跟人离别,一时间心里噎得慌。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钟庆然上前抱住钟庆书,好一会才放开。
这下,钟庆竹也清醒了,不甘示弱地给钟庆书来了个熊抱,把凝重的气氛毁了个彻底。
瞧这三人没完没了,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人不耐烦地催促道:“三少爷,该启程了,不然晚上估计要露宿。”
钟庆书回头冷冷瞥了一眼,瞧得那人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再一看,还是那个有些阴沉的三少爷,觉得肯定是自己眼花了,心里不屑地想到:毛都还没长齐的年纪,又长在乡下,哪可能有这般摄人的气势?
再多的不舍,也终有分别的一刻,钟庆书登上马车,看着越来越小的两个人影,仰头眨了眨眼睛,才把涩意给眨下去,尽管如此,他也没舍得关上窗帘,一直到再看不见为止。
看着自家少爷面无表情的样子,兴平没来由觉得心里毛毛的,不由哀叹道:离了河湾村,让他上哪找人来充当消火器?看来,以后他有罪受了。
钟庆书眼神轻飘飘扫过兴平,他立马噤若寒蝉,再不敢走神。待在三少爷身边,他早晚有一天会被冻死。
从小到大,玩了十来年的小伙伴就这么走了,就连素来没心没肺的钟庆竹,也没精打采。钟庆然也一脸肃容,两人谁都没说话,直到岔路口,钟庆然停脚:“庆竹,你家人也都在外面,谁也不知道他们哪天就想到你,要把你也带走,你心里有个准备。”
说完,不待钟庆竹反应过来,头也不抬地走了,只留下受到惊吓的钟庆竹在风中凌乱:要不要这么打击我,真要被庆然这个乌鸦嘴给说中,看他不回去削他一顿。
钟庆然情绪有些低沉,急需人宽慰,也不知怎么的,竟然摸到了简明宇家门口。他顺从自己的心意,直接敲响了院门。
天色还很早,大冬天的,也不用赶着出工,河湾村很多人家都还不见一丝动静,简家也是如此。钟庆然等了有一会,才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这么早,出了什么事?”简明宇将人让进院子,眼里写满疑惑。
“没事,我还有些困,想在你这睡一觉。”钟庆然现在没有交谈的欲望,一沾炕,就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钟庆然芯子里塞着一个异世的灵魂,在这个世界生活总有些疏离感,而钟家人和他认识的仅有几个好友,就是拽住他,不让他独自飘荡的绳索。突然间,绳索松了一根,那种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莫名就加强了几分。他急需用什么东西来缓解自己,便凭着感觉到了简家。
炕很大,躺三五个成年人都不成问题,更不用说简明宇三个小孩。
简明宇从没见过这么失常的钟庆然,本想着,既然已经被吵醒,就干脆起来干活,现在吗,想想还是算了,不差这点时间,有人陪着,心情总能好上一些。
怀着这个想法,简明宇又重新躺回被窝里,紧挨着钟庆然。他心里有些不自然,长这么大,好像还没跟家人以外的人一起睡过。僵硬着身体维持了一会,许是被静谧的气氛感染,简明宇硬捱了一会,最终不敌周公的召唤,沉沉睡了过去。
感觉到身边人的体温,钟庆然压抑的心情有所好转,心神一放松,同样没能敌过睡神的骚扰,步入简明宇的后尘。
再睁眼时,天已大亮,炕上只有钟庆然一人。
听到房内动静,简明晨将房门打开一条缝,探进个小脑袋,朗声道:“庆然哥,早饭差不多了,我哥叫你去灶房用饭。”
“我这就过去。”
得到应答,简明晨又像来时那样噔噔噔跑了,这让钟庆然愉悦了几分。
大早上吃得竟是饺子,这对于简家来说,可是少见的奢侈了一回。
养殖菌菇还没到收获的时候,这两个月,简明宇基本没多少收入,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自然不能浪费,要不是今天钟庆然情绪有些低落,简明宇也不会费劲做这些。
自从知道早饭吃饺子后,简明晨就一直维持着灿烂的笑容,跟在他哥身边忙前忙后,烧火的事被他揽下不说,还试着包了几个,可惜,连他自己都觉得手艺太烂,不舍地看了几眼就搁下。心里想着,现在包不好,就等下次再练练,他就不信这简简单单的东西,他还不能上手。
其实,这也怪不得简明晨。简家没分家时,他还小,况且,他是个男娃,但凡家里有女性长者在,这事就轮不到他。等他大些,他家就被分了出来,不说家徒四壁,可也没好上多少。直到这两年,简明宇能顶起这个家后,生活才走上了正轨。可即便这样,也是能省则省,哪能像今年这般,偶尔还能吃上肉。
钟庆然一进灶房,简明宇便开口问道:“你吃水饺还是蒸饺?”
“水饺。”
钟庆然话刚落,简明宇就将一盆饺子都下到锅里,非常干脆利落。
没过多久,冒着腾腾热气的饺子便出锅。简明宇先舀了满满一大碗搁钟庆然面前,接着才是简明晨和他自己。
钟庆然一手扣着碗侧,一手举着筷子,率先开动,一个个圆乎乎的饺子,快速消失在碗中。
饺子馅只有一种,是猪肉白菜,钟庆然却吃得不亦乐乎。天分这种事,还真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