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梅大大方方地说:“昨天吃了流产药,这几天总是流血,我请假去看医生呢。”
因为知道丽娟也用药物流过一次产,我并不吃惊,但还担忧地说:“听说医院很贵呢,可能要很多钱吧。”
李梅轻松地说:“我去看的是私人医生,不要多少钱的。”她说了医生的住地,我才知道就是之前给我做小手术的那个医生。不着边际地安慰丽娟几句,李梅便匆匆去看医生了。其实对于丽娟的事,不要说李梅不着边际,我也是不知从何说起的。虽然高天家里有钱,但是个傻子,叫她嫁吧,不好,不叫她嫁吧,似乎也不好。
155。
但丽娟的态度却是我没想过的坚决:绝对不嫁,就算为生活所迫还在金秋厂做事,年底一定和陈刚回家结婚!
其实,虽然丽娟对陈刚不离开金秋厂痛斥为“没骨气”,但哭过之后,想想陈刚说的话,也是很有道理的。虽然加班多,但现在两人每月可拿三千,如果离开金秋厂,再想找这样的好厂是多么难啊。思前想后,丽娟也只好妥协了:反正除了陈刚她是谁也不嫁的,以高家地位,应该也不会为难她,她还做她的查衫工!
确实,第二天丽娟去上班时,除了怪异的眼神,倒真的没有人为难她。为了表明她的决心,她上班下班都和陈刚形影不离。看她如此,大家都以为她和高天是没希望的,渐渐也就不再提她做高总儿媳妇的事了。
尘埃落定,大家都知道了所谓内聘副总经理助理不过是个善良的谎言。如此一来,不但我在车间的地位没有得到任何提升,反而成了同事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我不是沈洲女朋友的事也因此浮出水面,这让我的处境非常狼狈。本就不爱说话的我,更加沉默了。
转眼又快到元旦了,旧的一年快要结束,新的一年即将开始。我不知道,新的一年里,等待我的又将是什么?
我以为经过此次事件,沈洲一定也会看低我的。令我意外的是,元旦的前一天,他竟然毫不避嫌地站到我的车位前,柔声说:“元旦放假,我有什么安排吗?”
我只感觉没脸见他,低着头:“没。”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请你去深圳玩,可以吗?”不等我回答,他又急急地补充道,“以前我说过带你去的呢。”
听了这话,想起他带我去看病的那一个星期中,他那一滴一点的关爱,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好的。”
他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欢喜:“那说定了,明天早上六点半在厂门口等你。放假人多,晚了很难坐上车。”
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嗯。”
他刚走,严秀秀便过来了,酸溜溜地说:“到底是靓妹好啊,哪里象我,都成老太婆了也没人要。”
我刚想跟她开几句玩笑,她又话里有话地说:“海燕,男人没几个好东西呢。”
我刚想反驳,忽然想起丽娟说过,胡海成看过他家中女朋友的照片!我刚才还很激动的心,立刻又沉了下去。我想告诉他我明天不去了,但又不想失去异乡这一点点的关爱。
如果我告诉了他,我明天不是去做丽娟和陈刚的电灯泡,就是一天百无聊赖。这样想着,我终是没有勇气去回拒他。
156。
元旦那天,虽然我们起得很早,但往深圳方向的车还是塞满了很多人。最后好不容易挤进一辆大巴,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我们被人流挤得紧紧贴在一起。为了避免和他四目相对做拥抱状,我只好用背对着他。这样更是暖昧,随着不停拥挤的人们,我的屁股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腿。最最让我难堪的是,开始时我没有发觉,后来我忽然意识到,我的屁股碰到他腰下一个很硬的东西。凭感觉,那不是腿。
想起以前丽娟和我说过的悄悄话,好象某个男人对某个女人有了感觉便会产生那样的反应,我更加面红耳赤,尴尬万分!我所能做的,只是小心翼翼地避免身体和他身体的碰撞,但这样,真的是很难很难。
很快听到售票员在旁边跟人吵了起来,原来是六块的车票变成了八块,九块钱的变成了十二块。
每当有人指责她,售票员就一翻白眼:“过节票价都涨,又不是我一家!”
很多人连骂带叫地交了钱。轮到沈洲时,他并没有争吵,很自觉地交了24块钱。我笑他:“好老实呢。”
他无奈地说:“有什么办法,来这边久了,早就变得没脾气了。”
不知为何,一向晕车的我这次并没有晕车。一路上,他指着外面飞驰而过的各种标志物,耐心地给我讲解着。比如,到虎门了,到长安了等等。我感觉视野似乎一下开阔了起来,原来除了金秋厂和附近的那些工业区,东莞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地方呢。
在大巴驶出东莞进入深圳时,他指着前面一座大桥告诉我:“ 这是深圳最边上的一个镇,是松岗镇。以后你要是到这里一定注意了,松岗应该是深圳最乱的地方,比东莞很多地方都乱呢。”
远远望去,那座大桥两侧有很多闲散的人和摩托车。人来车住的,却又很脏。刚到大桥下,就看到几个男人围在一起不知吵什么。大巴飞驰而过的刹那,我看到一辆摩托擦过一个单身女人的身边,几乎是变戏法似的,那女人肩上的背包便到磨托车后座的男人手里了。整个过程,和丽娟被抢时如出一辙。
我正举目四望间,沈洲忽然将我的身子转到他的左侧。我吃了一惊,正想问他,忽然看到前面一个人的手己经迅速伸进另一个人裤子后面的口袋里,迅速将钱包抽走。我不由自主地“唉”了一声,那人狠狠瞪了我一眼,大叫:“停车,我要下车。”车停了,那个很顺利地下了车,飞快上了一辆摩托。
那人刚下车,被偷手机的人似乎意识到什么,一摸腰部,失声喊道:“钱包,谁偷了我的钱包?”
人们都见怪不怪似的,很多人甚至连望都没望他一眼。售票员这才象征性地吆喝道:“大家都放好自己的钱包、手机,防止小偷。”
那个被偷钱包的人目光呆滞了片刻,自责地拍了一下脑袋,长长叹了一口气:“唉!”便再不说什么了。
157。
车到西乡,我们好不容易才找了个位置坐下。刚坐下没多久,便到南头检查站了,进深圳关内要检查边防证的,我们只好下车。
我埋怨沈洲:“什么边防证?你又没和我说,我只有身份证,没有边防证的呢。”
他笑了:“昨天才说要带你来玩呢,来不及办的。你放心,没边防证也能过的。”
我试探着问:“是不是还有别的路可走?”
他摇摇头:“别的路也有,但要请人带过去,很危险。以前有一个女孩子,才17岁,被带的人弓虽女干,还杀死了。”
我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忽然感觉,危险似乎无处不在的。这样一想,便使劲往他身边靠了靠,随他上了一座高架桥。桥上很多人,刚上桥我就看到,前面一前一后走着两个男人。走在前边的那个人挑染了几根“黄毛”,腰上别着一部手机。走在后面的那个男人剃着平头,手里还拿着一个公文包。
“平头”躲在“黄毛”背后,一直用手在够“黄毛”腰上的手机。我回头看时,身后走着很多,“平头”的动作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并没人制止。人们态度冷淡,目不斜视。“平头”始终没有得手,有几次甚至被“黄毛”觉察了,“黄毛”回头看到他,他赶紧又将手缩回去。
这时,我己走到和他们平齐,我看到“平头”神态自若,没一丝一毫的尴尬。几次过后,“黄毛”便将手机移到了前面的口袋里,但自始至终,“黄毛“一句话都没有说。“平头”大概感到得手无望了,立刻停止脚步,我们也很快超过了他。
紧走几步,同样的事情依然在前面发生,且是两起。其中一个得手了,另一个和“平头“一样空手而归,但他很快又盯住了另一个目标。看到这里,我心惊胆战。一步一回头,好怕后面也有人跟人。幸好,沈洲知道外面乱,早就把钱包和手机放在前边口袋里了
下了桥,我看到“南头边检站”的字样,站前有好多人。但沈洲并没有把我往那边带,而是 自然地拉着我的手,朝桥右边的很多店铺处走去。次被异性拉着手,我有些紧张。但这紧张很快被身处深圳的茫然代替了,我反而希望他握紧些,再握紧些。
前而有很多店铺,沿着旁边的巷子进去还有很多小而脏的店铺。他随便进了一家,开门见山地问老板:“带一个人进去要多少钱?”
看上去非常瘦弱老实的老板操着浓重的广式普通话干脆地说:“100元。”
沈洲道:“不会这么贵吧,我去年也是你带我进去的,才只要50呢。”
老板打着哈哈:“去年?去年不怎么查的,今年风声紧呢,今天又是元旦呢,真的好麻烦的。特别是男的,很难通过的。”
沈洲指着我说:“我有边防证,是带她进的。”
老板望了望我,很不情愿地说:“那好吧,女孩子查得不严,容易过些。”
158。
接着,老板问我:“有没有照片?”
我摇摇头:“没有。”
他又问我:“有没有身份证。”
我想回了声“有”,沈洲立刻道:“你要身份证和照片做什么?”
老板干笑两声:“这个,这个,我想给她办个假的边防证呢。你放心,和真的一模一样,有效期半年。也只收50块钱,过关绝对没问题,很划算的。”
沈洲坚决地说:“不行,和上次一样,你们一定要把人带过关我才付钱的。至于边防证就算了,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就走。”他边说边拉着我的手要走。
老板赶忙拦住我们:“别走别走,还有别的办法呢。要是我不能带你过去,你找别的人也没用的。”
沈洲催促道:“那你快点。”
老板说:“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来。”边说边打开杂货铺后面的一扇小门走了进去。
沈洲试探着问坐在柜台里的胖老板娘:“请问,我可以用一下洗手间吗?”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向他指了指刚才老板进去的那扇门,不耐烦地说:“不用上大号。”
沈洲“嗯”了一声,走过去打开门,那门却是只能半开得,人得侧着身子进去。他出来后,又体贴地问我:“你要不要上洗手间?”
要是在以前,一个男孩这样问我,我肯定要羞红了脸。可现在,他的语气是那么平淡,仿佛用洗手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和吃饭睡觉一样正常。奇怪的是,我听了竟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轻轻点了点头。
门又小又窄,非常破旧,但进去后,却是另一翻天地。门前面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我不敢细看,赶忙推开了右边一个敝着的小门,这就是洗手间了。房间一股刺年轻的尿臊味,也没有灯,把门一关上,洗手间就很暗,我凭着感觉勉强蹲下去,非常艰难。
如果不是理智提醒我这就是深圳,我真的怀疑报纸杂志上夸得天花乱坠的深圳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再出来时,老板己经回来了,他示意我们跟他走到店铺货架的后面,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类似我们厂牌一样的卡片,上面贴着各种女性照片。我看到卡片上写着“深圳市流动人口暂住证”的字样,原来现在深圳市务工的人,不论是关内还是关外,只有办理了这种暂住证就可以出入边防证通行无阻的。
老板一边翻着手中的暂住证,一边将暂住证上的照片和我对照着。最后终于找了一张和我只有三分相似的,为了更象一点,老板还让我把头发披散下来了。一切就绪,他将暂住证在手中扬了扬,咐咐道:“记住了,一定不要紧张!”
我茫然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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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说有专人带我过关的,那个人现在在带另一个人过关,让我们到店铺门外等一下。
我悄声跟沈洲说:“我是有身份证的,刚才你为什么不让他们给我做一个边防证呢。以后我要是再想来深圳玩的话,就不要办了。”
沈洲笑笑:“我也说不准,但我觉得任何东西绝不能交给别人的,特别是这些人。谁知道他们拿你身份证去做什么事呢。”
想到一路上,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防范着所有可能的陷阱,我感觉他是那么成熟、稳重,那么让人放心。我更加佩服他了,对他的依赖心理更重了。虽然丽娟说他在家里可能有女朋友,但这样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