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时,我们,我们都知道他不是真心的。只是在没认识你之前,我以为你也不过是车间里那些没有思想的打工妹,这种事在这边太普遍了。只是没想到,你是如此好的女孩子。”
我哽咽道:“好有什么用。”说完这话,我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扑倒在床上,再次泪流满面!
整整一夜,我辗转反侧,不能成眠!我好想黑夜不要过去,我好害怕天亮后面对人群,我感觉全厂的人都会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是可耻的第三者,是被沈洲玩弄又抛弃的烂货!
200。
第二天,为了掩饰内心的伤痛,我一刻不停地在车间里忙来忙去。终于回到座位时,我看到办公桌上放着一颗大白兔奶糖,漫不经心地问:“这是谁的拖糖啊?”
旁边立刻有人说:“不是拖糖,是沈洲从家里带来的,他老婆跟他一起回来了。”
我故意剥了一颗糖放在嘴里,笑眯眯地说:“好甜。”
周围等着看热闹的人露出失望的表情。我若无其事地坐下,认真地翻动桌上的文件夹,没有人知道,那糖,我是怎样和着泪水一起咽进肚里的。
被欺骗的愤怒和深深的嫉妒象两条毒蛇一样噬咬着我脆弱的心灵,我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下了班,我不知往哪里去,以前都是和沈洲在一起的;夜里做梦,我不知道该梦什么,以前的梦都是和沈洲紧紧相连的。和他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再往前发展当然不可能;但往后,当然也不可能。我形如困兽一般,被困在“金秋”这个笼子里。更为痛苦的是,我依然恨不起来他,一点都不恨!我知道生活的艰辛和无奈,倘若换作我,我都会选择一个女税务官而不是打工妹做妻子的!
我想,也许我该离开这个笼子了。但我是多么舍不得这个还算不错的笼子啊,因为在这里,我己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无论如何,我都以为自己和他之间再不会有任何联系了。可万万想不到的是,沈洲竟然到我宿舍找我!自从我搬到职员宿舍后,每次都是我到他宿舍,他从没主动来找过我!
这让我一时不知所措起来,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他还是爱我的,我哽咽道:“你,还没有忘记我啊。”
他却连连摆手:“不,不,你别误会。”
我激动地说:“我没误会,谢谢你能来看我。”
他面色一正,犹豫着说:“你是误会了,我来找你,是小颜想买衣服,我又不熟悉这边的服装市场。都怪我那天说你是我同事的女朋友,小颜说她很喜欢你,死活要我找你陪她买衣服呢。”
我很失望,死命咬住嘴唇,颤声说:“你以为我会去吗?”
他低声说:“我知道你会去的。”
我恨恨道:“我绝不会去!”
201。
他一怔,很快换了刚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气,小心翼翼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不是故意的。那天她看到你神情不对,己经怀疑我们的关系了。如果你不去,她一定会更怀疑的。”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变成了哀求,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我再也忍不住了,尖声叫道:“好,我去,我去告诉他我和你的关系,看她还让不让我陪!”我边说边作势要往外走。
一听这话,他脸色立刻变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拉回来,粗暴地说:“干什么?你疯啦?”
他用劲很大,我站立不稳,膝盖重重地碰到洗手间的壁角,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回头看时,他面色竟有几分狰狞,我心中的怒火被这狰狞点燃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疯的人是你,让你的情妇去陪你的老婆逛街,只有疯子才会这样做!”
他眼中闪过一丝恐慌,立刻又换了哀伤的语气:“海燕,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我知道你爱我,你对我好,你一定不会让我为难的是不是?”
我怒道:“那你为什么让我为难?”
他愣了一愣,试探着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热切地说:“相信我,等她走后我会加倍对你好的。只是她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不想让她受伤。”
我甩掉他的手,冷冷地说:“你害怕她受伤就不害怕我受伤?”
他脱口而出:“她毕业就参加工作了,一切都很顺利,人很单纯,也很脆弱的。”
我简直是怒火中烧了,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你,你说是人话吗?因为我家境不好,因为我出来得早,所以我就复杂了吗?我就坚强了吗?因为复杂,因为坚强,所以我就能承受伤害是吗?你滚,滚,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说完这话,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发疯一般把他往外推。
但我哪里有他的力气大,他不但没有离开,把而很轻易地将我的双手握得死死的,带着哭腔说:“海燕,冷静些,你冷静些。”
我挣扎边嘶哑着声音说:“我没法冷静!”
他象是下了狠心一样,一字一顿地说:“那我告诉你吧,她有很严重的皮肤病,医生说平时不能受刺激的,否则会发病,一发病就会有生命危险的。你是个好女孩,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是不是?”
我不由一惊,半信半疑地问:“怎么可能?你不会是骗我吧,她看上去好正常呢?”
202。
他认真地点点头:“是真的,因为她穿着衣服所以你看不到。”
立刻,我所有的愤怒和嫉妒都化作了怜悯,我失去过亲爱的爸爸,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知道生命的脆弱与珍贵。我当即停止了挣扎,茫然地望着他。
他再次乞求我:“求求你了,陪陪她好吗?”
我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尽管那天我特意换上最喜欢的白底蓝花的小吊带和紧身牛仔裤,但这身廉价的行头和小颜那套淡蓝色的套裙一比,还是非常寒酸。小颜挎着小肩包,高傲的目光越过我的头顶,看到我,微微一笑,尽显成熟女人的风韵和妩媚,一点也看不出她有什么严重的皮肤病。我感觉自己象个小跟班的,委屈又自卑。
我原来以为,沈洲是个并不善于表达内心情感的男人,所以才对我不够体贴温柔。但和小颜在一起时,他却百般哈护,极具绅士风度。为了安全起见,在车上,他一次次把小肩包放在她的面前;在她脸上出汗时,他及时地递过纸巾;在她晕车时,他为她打开旁边的窗户。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感到无比的心疼。他总是在冷落我后,又给我递个哀求的眼神。这眼神使我硬着头皮跟在他们身后,我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埋在心里,强颜欢笑。
到了镇上,我问他们:“这儿有两个著名的服装市场,一个是服装商场,一个是第二服装商场,你们想去哪个?”
沈洲刚想说话,小颜抢先答:“肯定去服装商场了。”
在一般人眼里,都会以为服装商场的衣服在质量、式样方面肯定要好过第二个,但事实并非如此。但看到小颜兴致盎然的样子,我也不好说什么。
果然,刚逛了一下,小颜便不耐烦了:“什么破地方,式样倒是不错,可你看料子这么差,做工也粗糙。这种衣服,我连看都不想看!”
沈洲附和道:“是啊,是啊,这料子是很差。”
我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很想反驳,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在这里买的,以次每次穿给他看,他总是说:“不错,不错,真是价廉物美呢。”但话到嘴边,我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沈洲立刻意识到什么,尴尬地扶着眼镜,憨厚地笑了笑:“杨海燕,第二服装商场的衣服怎么样?”
他以前都叫我海燕的,现在总叫我杨海燕,总觉得非常刺耳。还没容我答话,小颜便气呼呼地说:“服装商场都这样的档次,第二服装商场岂不是更糟糕!还全国有名呢,我看是浪得虚名!这些衣服,连叫花子都不穿呢!”
她不屑的语气让我很不高光,轻声说:“我的衣服都在这里买的呢。”
她连忙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要不我们去第二服商场看看吧。”
203。
一进第二商场,她眼睛立刻一亮,兴奋地惊呼起来。难怪她惊呼,这个商场很大,里面的衣服无论面料、式样还是做工都引领国内服装潮流。
她买衣服,好象从不考虑价钱,喜欢了便买。甚至为了好搭配,同样的款式会买两件甚至三件。这边的衣服一般是漫天要价,有时候,她看中的衣服,我帮她把价钱讲下来了,她反而因为价钱太低拒绝购买。不一会儿,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提了大包小包的,她却还意犹未尽。但在她想在香港服装城买一件价值千元的连衣裙时,沈洲却和她发生了争执。
沈洲开始口气很是温和:“不要买这条裙子,太瘦了,你穿连衣裙不好看。”
没想到小颜的脸立刻就撂了下来,瞪了他一眼,很不高兴地说:“我穿连衣裙怎么不好看啦?很多人都说我身材肥瘦适中呢。”
说实话,小颜身材略胖,穿着连衣裙就会显得腰粗。腰粗的人穿套超前享受倒也不太显山露水,但若穿连衣裙,腰上的赘肉就会完全暴露出来,确实不好看。但小颜坚持要买,语气很冲,沈洲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但还是好脾气地说:“杨海燕,你说她穿这个裙子好看吗?”
我迟疑着说:“还行吧,自己喜欢就行。”
小颜便有些得意:“还是海燕好,是啊,我喜欢就行,你管得了那么多吗?”边说边将衣服拿到收银台,然后挑衅地将手伸到沈洲面前,“打折,九百九十八,快点拿钱来。”
沈洲摸了摸钱包,央求道:“不买了好不好?你的腰这套裙子真的不好看,海燕那样的腰穿着才好看呢。”
小颜的脸立刻变了色,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尖叫道:“她是你什么人?你怎么知道她的腰穿着好看?她腰是什么样的?难道你看过!”
我感觉多日的委屈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幸灾乐祸地看着沈洲,什么也不想说。话一出口,沈洲立刻意识到说错了什么,他求救地望着我,故意转过脸去,装作没看见。
面对小颜连竹炮般的发问,沈洲彻底赶忙急急解释道:“她是我同事的女友,我听同事说的啊。”
小颜冷哼一声:“好,你同事叫什么名字?我们马上回去,你把他给我找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白痴,连自己女朋友的腰都拿出来和别人分享!”
我羞得无地自容,一刻也不想和他们呆在一起了,拔腿就向外跑。沈洲焦急地在后面喊声:“海燕,海燕。”
204。
我没有回头,我好希望他能追上来,但是没有。泪水一次次模糊了我的双眼,想象着自己生命中的个男人,现在正在他的真正女朋友在一起,我的心,如针扎般的疼。他和她,是可以光明正大走在一起的,是可以正式向别人宣称他们关系的,是将来准备结婚生子的,而我,又算什么呢?
我失魂落魄地游走在人头强织的闹市中,感到自己是那样的无助和凄凉。我恨沈洲的有目的欺骗和伪善,我更恨自己的轻率和单纯,沈洲是注定不会娶我的了,要是在以前,我这样婚前失贞的女子,是要被觉潭的。
如果妈妈和亲戚朋友知道了,我有何面目见人?就算以后重新找男朋友,怎么可能拥洁白无暇的爱情?
但我知道,无论我如何痛心,我都不得面对现实。沈洲永不会再属于我,我的人生,也应该重新开始。我决定将一切痛苦埋在心里,把心思从沈洲身上收了回来。我来东莞不是为了你沈洲,我是为了找到该死的齐月升,为了过得和那些上了大学的人一样好,甚至更好。
所以,我竭力不再去想他,甚至有时在车间里碰面,我也冷着脸尽量回避。反而是他,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尽管我多想向他诉说我的委曲,甚至奢望他象以前那样,哪怕给我一点点的温存,我也会心满意足的。但是,我的目光,却视他如无物。
把生活的重心从他身上转移开来,我才发现,我浪费了很好的时机。半年多了,现在对于电脑,我还停留在输入员工加班资料上。可前段时间车间很轻闲,我完全可以抽时间学五笔,学word和execel的啊。
现在厂里开始接到大订单了,又象以往那样忙碌起来。我只好利在晚上十点下班后,加班两个小时专门学电脑。
我很快将字根背得滚瓜烂熟了,并请胡海波调出了电脑中的五笔打字。因为有了输入考勤的基础,电脑对我不算陌生了。那段时间,每一个懂电脑的人都怕见到我,因为只要他们走到我办公桌前,我总要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