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女士正坐在收银台后横着手机看电视剧,安岭走到她背后拿了包烟揣兜里又走出来,目不转睛的李女士连看手机的姿势都没换一个。
安岭觉得好笑,比了个拿枪的手势抵在她太阳x,ue上,故意压低嗓音说:“抢劫!”
“啪嗒”一声,李女士的手机掉在桌子上,同时惊恐地抬起头,在看到安岭的笑脸后瞬间往他脸上招呼了一巴掌:“抢你妈的劫!熊玩意!”
安岭一边抱头鼠窜一边还嘴,“不就是抢我妈的劫吗!”
“你还有理了!有你这样吓亲妈的吗!”李女士从收银台后面气势冲冲地走出来,还没来得及好好教训不孝子,就看到安岭脚边放着的行李箱,“你拿行李箱干什么?出差?”
安岭过来就是为了和她说这事的,顿时搂住李女士的肩说:“找了份兼职,大概在外面住一个月吧,别想我啊。”
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夏小宇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还没消下去的红掌印,瞠目结舌了几秒,但又怕触及对方隐私没好意思问,安岭倒是善解人意,揉着自己的脸道:“刚刚买烟没拿钱,让店主打了一巴掌。”
夏小宇:“岭哥,我有钱!”
安岭笑:“你怎么什么都信呢,店主是我妈!”
岑崖出现在酒店门口的时候,注意到大堂里排了两列粉丝,一个个举着相机手机自拍杆正翘首以盼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这让他顿时j-i,ng神抖擞起来,吐了嘴里的口香糖,抬手正了正墨镜,想了想又给摘了,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配上上挑的眉型,邪性十足。
“你们两个,”他扭头对身边的两个助理说,“一会儿拦着点那些粉丝,别让他们碰到我。”
两个助理对视了一眼,点点头。
岑崖嘴角勾起一抹准备迎接尖叫的微笑,在助理推开玻璃门后双手c-h-a兜走进酒店。
然而到电梯门前的整个过程走完,他一张脸都是铁青的。
要不是偶尔有几道目光从他身上毫无感情地扫过,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这些人眼里隐形了,没有尖叫没有快门声甚至连正常人对于明星多看几眼的注视都没得到,冷漠得他恨不得现场又唱又跳地表演一段,同时让两个助理开着喇叭循环播放他的个人简介:
岑崖,××公司旗下偶像歌手,已发表专辑×××,擅长街舞……
一遍还没播放完,尖叫声轰然响起,岑崖从脑补中回过神,转头往身后看。只见他要演的这部戏的男一号在两个保镖的艰难保护下从人堆里挤出来,身后跟着经纪人,手上挂满了硬塞给她的礼物,正回身阻拦着要跟上前的狂热粉丝。
“c,ao!”他翻着白眼低骂一声。
两个助理又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
戚望舒快步走过来的时候没注意到岑崖,他拍了一天广告,身周的气场很低,等电梯的时候按亮了几次手机屏幕看时间,最后扭头问张欣然:“小宇还没回来?”
张欣然回:“他刚刚打电话说快到了。”
戚望舒点了下头。电梯门开后,他们一行人走进去,保镖按了楼层后又按了关门键,戚望舒看了一眼酒店门口,伸手拦住保镖的动作。
“望舒哥!”夏小宇跑进来后先对戚望舒打了个招呼。安岭在他后面,一进电梯先把行李箱撂下——拎着它从酒店门口跑了一路也挺累的,正想喘两口气,行李箱一歪砸在了岑崖脚上。后者夸张地吼了一声:“c,ao!”
安岭迅速弯腰把它扶起来,对岑崖展开一个抱歉的笑:“不好意思啊!没伤着吧?”
戚望舒伸手把安岭箱子挪到自己跟前,顺便拽了一下他,“过来。”
安岭没动,他打量了一眼怒视着自己的岑崖,挑起眉道:“长这么帅,是明星吧?”
一句“你他妈长没长眼!”就这样被吞回肚子里,刚刚被戚望舒粉丝伤透了心的岑崖此时急需这样的安慰,立刻掏出墨镜戴上,装作“真烦,又被认出来了”的样子。
安岭笑了笑,退后一步站到戚望舒身边,戚望舒低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装逼中的岑崖,收回目光后眉间轻轻皱起。
当天晚上就是导演周琛和戚望舒以及安岭张欣然一起开的一个粗糙的小型剧本研讨会。
导演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发际线应该是处于谢顶边缘,全程依靠戚望舒的脸色发表意见,所以一直都是安岭在说,他在“嗯嗯啊啊”的符合,脸上还得堆着“您说的就是我们想要的”捧场笑容。
“您说的就是我们想要的!后天就是开机仪式,那就麻烦安编剧了!”
散会后,导演把几个人送到门外,再次拉住安岭诚恳地道谢,弄得安岭十分尴尬,笑着摆手,“拿钱办事,不麻烦。”
剧本大致剧情不能改,毕竟演员、取景点以及道具都已经定好了,只能从台词和一些对手戏上下功夫,安岭要做的就是每天至少改好两天后要拍的戏份,然后把新剧本送到导演手里过目,再分发给几个主演让他们尽快背好台词,整个一紧绷绷的流水线。
回到房间后,安岭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对着屏幕发了会呆,然后敲击键盘打下第一行字。
第7章 七、
“帅哥,有女朋友吗?”
这是安岭对戚望舒说的第一句话,欢迎会结束后,他跟上一个人走的戚望舒,面对着他,一边后退一边说出这句话,脸上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像个机灵鬼,不讨人厌的那种。
戚望舒走得很快,前面突然堵上一个人,只能放缓脚步,同时皱起眉摇摇头,算是回答安岭这莫名其妙的问题。
安岭脸上的笑意更甚,“有男朋友吗?”
戚望舒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他盯着安岭眼镜后面那双狡黠的眼睛,“你要干什么?”
安岭继续往后退,“我感觉你好像缺一个。”说完他就潇洒地转过身,背对着戚望舒挥挥手,越走越远,最后没入人群中。
开机仪式那天下了小雨,拍完大合照之后,夏小宇迅速撑起伞挡在戚望舒头顶,手里拿着安岭交给他的剧本。
戚望舒从他手里抽过剧本,翻开从第一页开始看。夏小宇把伞往前倾斜了下,以免雨水打到剧本上,顺便也往上瞟了几眼,“岭哥早上给我的时候,眼睛下面特别大的两个黑眼圈,昨天晚上肯定没怎么睡。”
安岭总有这样的本事,能迅速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戚望舒抬头看向伞外的雨幕,“他今天上班的时候带伞了吗?”
“我没注意,应该是没带吧,天气预报早上的时候还说今天没雨呢。”
“他下班的时候你去……”戚望舒说到一半又停下,“我今天是不是没有什么安排了?”
“没有,欣然姐说给您放半天假,”夏小宇说到这儿语气轻松起来,“您想干什么,睡觉,健身,还是看电影?”
“我……出去逛逛。”
安岭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了戚望舒的电话。其实他并没有把这个号码存到通讯录里,然而还是在它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时,第一时间就认出来。
他犹豫了几秒要不要接,旁边同事看了他一眼,“你手机在响。”
安岭硬着头皮接起电话,“剧本有问题?”
“不是。”那边顿了顿,“你下班了吗?”
“干什么?”安岭短促地笑了一声,戚望舒最不喜欢听到他对自己这样笑,果然接下来他就听到了安岭嘲弄的话语,“老板,压榨员工也要讲基本法吧,我现在还不到为你工作的时间。”
戚望舒捏紧了手机,他从车里出来,撑开伞朝安岭的工作单位走去,最后站在门口,朝手机里的人说:“下雨了,我就在附近,可以顺便接你回去。”
安岭挑起眉,望了一眼窗外,“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我就在你们单位门口。”
下班之后安岭第一个冲出办公室,后面同事喊了他一声:“安岭,我这有多余的伞!”
他拿公文包挡在自己头上,回头朝对方笑了笑,“我的伞在门口等着呢!”接着继续冲进了雨幕。
戚望舒说完自己在单位大门口后就自作主张地挂了电话,这让安岭下班前的最后几分钟变得十分难熬。戚望舒毕竟不是以前的戚望舒了,他可是正当红的一线男演员,现在就在自己单位门口站着,要是被认出来了怎么办?万一再发生点s_ao动,碰着了伤着了……
大门旁的确站了一个人,他拿着一把黑色的伞,伞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整个上半身,只能看到他露出在外套口袋的一截手腕,以及一双包裹在黑色长裤下又长又直的腿。
路上只有几个行人,偶尔会有人朝他看上几眼,但也没有过多探究的打算,匆匆打着伞离开。总之没有发生安岭担心的情况就好。
安岭放下公文包,弯腰迅速钻进戚望舒的伞下,身上已经被雨水打了个半s-hi,有点狼狈。戚望舒本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事,被伞下突然挤进来的人吓得抬起头,正看到他可怜兮兮的模样,额前的碎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脑门上,眼镜上布满了雨滴,嘴唇冻得有些发白,正随着上下打战的牙齿微微发抖。
心跳就像打在伞上的雨滴,乱得没有章法。
“这雨怎么下这么大,”安岭一边嘟囔着一边把自己额前的头发往后lū 了lū ,“快冻死我了!”
戚望舒伸出手,最后也只是放在安岭肩膀上,揽紧,“走。”
上车之后就暖和多了,安岭惨白的脸上回了点血色,他搓了搓手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眼下被递过来一只保温杯,“热水。”
他抬起头,脸上没憋住笑,“你怎么像个老干部一样。”
或许是车里的暖风吹得他头脑发昏,让他以为回到了没分手的时候,安岭故意没接保温杯,“你给我拧开。”
细听有一点撒娇的意味。
说完之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戚望舒旋开杯盖,把冒着热气的热水重新递到安岭面前,安岭接过去,喝了两口没说话,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尴尬。
戚望舒开车上路。安岭默默地喝了保温杯里一半的水,他拧上杯盖放回去,很想问问戚望舒为什么来接他,又为什么让他产生刚刚的错觉,以至于闹出笑话,但他又不太想这个时候问出口。刚喝了热水,胃里很舒服,舒服得他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安岭重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着,戚望舒把座椅放倒了,还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人却不在车里。
他皱着眉坐起来,四处摸了摸也没找到自己的眼镜,起床气一上来,干脆在戚望舒车里翻了个遍。
这是……
安岭把那叠资料从副驾驶储物箱里拿出来,这是他的全部个人信息。
从姓名年龄到小学至大学所有的学校名称,从工作职位到具体到门牌号的家庭地址,还有他发表文章时用的笔名,在什么杂志发表了什么文章。甚至——还有李女士的信息,安岭看到那句“未婚,育有一子,父不详”时颤抖着攥紧了手里的这几张纸,心脏也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让他疼得感觉胸口都要裂开了。
多久没感受到这种被□□裸地扒开暴露在大街上的难堪了?
戚望舒……
戚望舒你到底要干什么……
“醒了?”戚望舒打开车门探进来半个身体,“刚刚去接了个电话。”
一沓纸被狠狠地砸在脸上,他错愕地看向安岭。
安岭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踉跄着走出去,没戴眼镜,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扭曲的,他好像连路都不会走了,只能无助地蹲在地上,把头埋在手臂里,整个身体微微发抖。
戚望舒捡起其中一张纸扫了一速朝蹲在地上的安岭走过去。
“安岭,”他半跪在安岭身前,“你听我说,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戚望舒用力把对方颤抖的身体按在怀里,“我没有想过要调查你,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安岭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就像一个无声的耳光,扇得戚望舒整个人都有些发愣。
“你跟我过来,”戚望舒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几步拽到车前,一只手在那几张纸里找了找,最后捏起一张贴在安岭面前。
“委托人——危笑。”
戚望舒念出了一个对于安岭来说完全陌生的名字。
“他是谁?”
“我以前的经纪人。”戚望舒看了安岭一眼,对方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衬衫,“我们进车里说吧。”
安岭很少有表情严肃的时候,这时却皱着眉低头不语,跟着戚望舒重新坐进车里。
“半年前,他拿着你的资料来找我,威胁我如果不答应他某些方面的要求,就把我们以前的恋情曝光。”戚望舒双手扶在方向盘上,眼睛透过挡风玻璃直视前方,“不过你放心,事情我已经解决了,这些,大概是那时候落在这的,你可以全部拿走,我没有看过。”
“什么要求?你又是怎么解决的?”
安岭侧头看向戚望舒,冷静下来后,他对戚望舒避重就轻的解释充满了疑惑。
戚望舒转过头看向他,“他可以拿你威胁我,我也可以拿他最在乎的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