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岭重新低下头，没说话，手上一用力，饺子馅破皮而出。

    李女士骂道:“使那么大劲做什么！你和这饺子有仇啊！”

    安岭放下饺子去洗手，“是这饺子和我有仇，我包不好，不帮倒忙了。”

    他用s-hi漉漉的手把戚望舒背后的围裙带子解开，“你也别包了，跟我回房间。”

    戚望舒迟疑地放下手里的饺子，“还有这么多，让阿姨一个人包不太好吧？”

    李女士闻言立马笑吟吟地转头看向他，“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去玩吧，小戚可真懂事。”又回头白了一眼安岭，“比我亲儿子强多了！”

    安岭拉着戚望舒往外走，“行行行，他比我强，我向他好好学习。”

    他拉着戚望舒回到自己房间，把人按在眼前的椅子上，一脸焦急，“说说怎么回事。”

    戚望舒笑了笑，“试镜不成功很正常，你别想太多。”

    “这不是我想不想太多的问题，是他们想的太多！”安岭气得想咬人，上下牙床磨得咯咯响。

    “你别生气，”戚望舒伸手把安岭揽到身前抱着，“现在我出柜的事还没完全淡下去，风口浪尖上没人敢用我，我试镜之前也没想过会成功。慢慢来，等再过一段时间。”

    道理是这样说没错，可安岭还是觉得憋闷，心中郁结着一口气，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他抱住戚望舒的头，又是揉又是搓得发泄了一通。

    戚望舒抬头眯着眼任他摆弄，自己的一双手顺着安岭的衣摆伸进去。

    安岭被他给气笑了，“我在这替你打抱不平，你倒好，就想着这些？”

    戚望舒沿着他的腰往下摸，“好几天没见了。”

    安岭推了他一把，“去床上，速战速决，一会儿李女士要过来叫我们吃饭了。”

    戚望舒把脸埋在他肚子上笑了一声，“速决不了。”

    第31章 三十一、

    出去吃饭晚了半个多小时，安岭又挨了李女士一顿骂。他还没还嘴，戚望舒先对着她抱歉一笑，“阿姨，不能怪安岭，是我好几天没见他了，想和他多说一会儿话。”

    李女士立刻变了脸色，笑着对他摆手，“好好好，不怪他，你快尝尝阿姨的手艺。”

    安岭夹了一个饺子面无表情地塞进自己嘴里。

    吃完了饭，戚望舒刚想开口主动要求洗碗，就被安岭一把捂住嘴，“给可怜的我在这个家里留点地位吧！”

    戚望舒弯了弯眼睛，扒下他的手，“我总要在阿姨面前表现得好点。”

    “只要你是戚望舒，在她眼里就是好的，别瞎费劲了。”安岭拦下他收拾碗筷的手，又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主要是我不想洗，你去洗碗了，我还能干坐着不动？”

    戚望舒只能放下手里的碗筷。安岭拉着他刚站起来，李女士开口了，“岭岭，今天轮到你洗碗了！”

    安岭拉着戚望舒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李女士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干跺脚，只是碍于戚望舒这个从犯没把人给揪回来。

    “洗碗是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干的事儿，没有之一。”

    安岭理直气壮地关上门。

    “你和阿姨的相处模式一直是这样吗？”戚望舒笑着问他。

    安岭看了他一眼，“是不是特闹腾？”

    “没有，挺好的。”戚望舒回答道:“我……有点羡慕。”

    算时间，他已经和家里的父母有将近四年的时间没有联系了。不过就算当年没有因为他执意要当演员而决裂，他和父母也永远不会像安岭和他的妈妈这样，能笑能闹。

    安岭有点心疼，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岭哥疼你。”

    戚望舒低下头，两人的嘴唇刚要碰上，安岭突然跳起来。

    “我……我给你看个东西。”他跳了一下后又扭捏起来，舔了舔下嘴唇，但眼神很亮。

    安岭打开自己的电脑，颇为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大四那年，你也是一直试镜碰壁，我当时天真，想着自己给你写一个剧本，后来，”他顿了顿，“后来我还是坚持把它写完了，这几年也改了很多次，你，要不要看一看？”

    他点开一个文件夹，然后转身看向戚望舒。

    剧本的名字叫《万人之上》。

    男主是少年即位的皇帝，十三岁登基，太后垂帘听政，权臣辅佐朝纲。他想过当一个好皇帝，却发现自己虽然身居皇位，却受各方力量牵制，一举一动都不能按照自己真正的意愿而来。他天真过，挣扎过，反抗过，然而最后还是渐渐妥协。在自己心爱的妃子去世后，正值壮年的他已经丧失了人生的激情，完全沦为傀儡，浑浑噩噩度过余生。

    戚望舒在电脑前坐了很久，一口气看完了剧本。

    安岭就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等待着。

    其实他知道这不是一个能挣到票房的剧本，通篇基调沉重压抑，又是个彻彻底底的悲剧，但是他觉得如果戚望舒能演的话一定能演的很好。男主后期那种y-in郁空洞的感觉，其实也是戚望舒一开始给安岭的感觉。

    戚望舒回过头来看向安岭，“能不能拷我一份？”

    两天后，戚望舒打电话告诉安岭，他决定要拍这个角色。

    这并不是一时冲动，两天的时间里，他找了张欣然还有工作室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看了剧本，大家都觉得可行之后才把最后的决定告诉了安岭。

    安岭拿着手机，先是被突如其来的茫然定住，然后才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压制不住的热血沸腾。

    不过剧本还只是第一步，接下去要找投资，找导演，女一号还有大大小小小的配角，直到组成一个完整的剧组。

    投资可以最后再拉，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对剧本感兴趣，并且对戚望舒当男主没意见的导演。

    然而上哪儿去找呢？

    张欣然拿着三分之一的剧本找了好几个导演工作室，结果都不太理想。

    不是一听说她是戚望舒的经纪人就直接闭门不见，就是打太极打几个小时，最后嫌弃编剧是新人，要求按市场的需求改剧本。

    然而编剧和男主角，是唯二两个绝对不能改变的。

    周琛给安岭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戚望舒家陪他健身，戚望舒健身，他在旁边看着。

    “安老师？”周琛还是一如既往地客气，安岭听到他的声音就不自觉地挺直腰背，“听说最近您有个剧本在找导演？”

    “啊……”安岭看了一眼戚望舒，“对。”

    “找到了吗？”周琛接着问。

    安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找导演的事儿他虽然没有参与，但从张欣然偶尔给戚望舒打电话的谈论中也能知道一二，找到是肯定没找到，但是……

    “周导，要不然我也发一份剧本给您看看吧？”

    周琛是电视剧导演，没拍过电影，张欣然递剧本的时候自然没有考虑过他，然而他都主动来问了，安岭觉得不能拂了人家的脸面。

    “欸！”周琛笑起来，“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拍电影我不行，但是我有个老同学，他行，你应该也知道他吧，叫江来。”

    江来？

    安岭被这个名字震了一下，连忙道:“知道知道，江导的作品我都看过！”

    江来也是国内有名的大导，如果是论在国际上的知名度，他还远高于甄导几个层次。他作品不多，大多是文艺片，有几部甚至无法在国内公映，然而几乎每部电影都能获得三大国际电影节的提名，谁演了他的片子，就相当于是镀了一层金。

    周琛听出来他的激动，笑呵呵道:“上部戏安老师帮了我不少忙，我们也算是忘年交了，江来这个人和我关系还不错，你把剧本给我，我可以帮你带给他。”

    安岭激动得几乎坐不住了，站起来回道:“周导您太客气了，我其实也没做什么……您要剧本是吧？我现在就发给您！江导不一定能看得上，不过能让他看到我就很开心了！”

    “不急不急，他明天来我家吃饭，你晚上发给我就行。”周琛的笑声从听筒里传过来。

    安岭想到自己刚接到电话时的那些小心思，不好意思道:“周导，太谢谢您了，我刚刚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抱歉……这样，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和戚望舒请您吃饭！”

    “说到望舒，”周琛在电话那头说:“你们现在是在一起吧？”

    安岭当然知道这“在一起”三个字的含义，有些窘迫道:“……是，您是怎么知道的？”

    “他一出柜我就猜到了嘛哈哈，”周琛笑道，“不错不错，你们在一起挺好的。”

    安岭松了一口气，跟着笑起来，“周导……您真是个好人。”

    “好人才能遇上好人嘛，你们两个年轻人有才气还上进，继续加油吧！”周琛回道。

    “嗯。”安岭看了一眼远处的戚望舒，真诚地应了一声。

    “你刚刚在和谁打电话？”戚望舒走过来，“心情这么好？”

    安岭把水递给他，挑眉卖关子，“你猜。”

    戚望舒看了他一眼，蹙眉想了想，摇头。

    安岭但笑不语。

    戚望舒默默地喝了两口水，还是没忍住撇头问他:“不是岑崖吧？”

    安岭才知道他还在吃这门子醋，瞪圆了眼睛憋笑。

    戚望舒放下水杯，“是不是？”

    安岭没憋住大笑出声，“我说是你会怎么样？”

    戚望舒只是拿一双眼睛看着他，也不说话。

    安岭被他盯了不到一分钟就举手投降，“好了好了，不是他。”

    “那是？”

    “现在先不说，等有好消息了，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安岭笑道。

    第32章 三十二、

    好消息很快就从周琛那传了回来。

    江来要求见一见安岭，只有安岭一个人。

    安岭不知道这个传说中性情古怪的导演到底在想什么，不过还是立刻答应下来，再三向对方确认了时间地点。

    地点在一座茶楼，安岭特意提前了半个小时赶到那，居然还是比江导晚了一步。他有些忐忑不安地走进去，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江来朝他点点头，“坐下吧。”

    安岭只好先硬着头皮坐下，“江导您好，我是安岭。”

    “剧本还需要改。”江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

    安岭眼睛一亮，心中暗道:有戏！

    他连忙应承下来，“好的，江导您可以告诉我哪里还有不妥，我回去后按照您的意思改。”

    “我听周琛说，你主业不是编剧？”江来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又问了他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