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岳聆只知道华语儒高中时候很优秀,却不知还有这回事。
“我高中那会儿,因为刚和朋友在外面搞创业,老逃课,有几门课的老师对我意见很大。”华语儒咳嗽两声,只得硬着头皮老实交代。
岳聆一脸惊讶,华显杰和孙茹两人都笑了。
“说起来,淇淇这方面可让我们省心多了。”孙茹看向小儿子,满眼骄傲,“上初中以后从没闯过祸,成绩也不错,老师们都跟我说很喜欢这孩子。”
合着都是拿华语儒作参考的。
突然被点名的华淇把嘴里包的红心火龙果艰难地咽下去,露了个笑脸。
他才不会说考试卷子一半都是肖芊芊帮他写的。
让他在规定时间内看完所有的题目并作出解答根本不可能,可是他不想服软,于是一直绷着没告诉家里。芊芊知道他的情况,也乐得帮忙,每次都很快写完自己的然后再拿过他的模仿他的笔记写,还从未被老师发现过。
奈何对面的华语儒也与有荣焉目光温和地看着他,补了一句:“那是当然,我家淇淇最优秀了。”
突如其来的三分欣喜七分虚心和羞愧感何解......
吃完晚饭,华语儒带着岳聆去城里的酒馆一条街转了,华淇被以未成年为由被孙茹拦了下来,夫妇两人拉着他去看了海边的烟火表演。
华淇无心,烟火再好看,也提不起兴致,本来就有些感冒,就更难受。
华显杰看他蔫蔫的模样,也挺担心,就早早把他送回了别墅让他睡了。
华淇又睁着眼失眠了半个晚上。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动静,踮着脚尖趴到窗边来看。
外面夜里依旧明亮的灯光下,一男一女刚进了别墅门,两人手牵着手,嬉笑说闹在静夜里传得很远。
华淇紧紧地攥起手,想学小说里讲的以痛制痛,没成功,指甲剪得干干净净,使再大劲儿也完全不能掐破手心,只骨头攥得生疼生疼。
两人已进了别墅,华淇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在一片黑暗中蹲下身来,坐在地上,半天都全然没有力气起来。
第14章 安南
辛及岛说是个岛,其实也是个城,这座城的名字叫费列蒙德。
费列蒙德短短几百年的历史中,曾经被荷兰,葡萄牙,英国人先后殖民,后来又成为南美国家和东亚通商的必经之地,由此发展出了灿烂的多元文化,是个包容大度的岛上之城。
城中有一座15世纪的大城堡,不知是哪位殖民于此的国家留下的,城堡有着几座参差错落的高耸塔尖,承袭了中世纪哥特式建筑的风格。
近代以来当地政府经过修缮重建,把这座城堡发展成了一个著名景点。
第四天的行程,一行人就定在了城中,参观大城堡和游览城区。
华语儒一路把当地向导的介绍翻译出来,回头看了看走在后面的弟弟,慢两步揽住他的肩:“怎么这样没j-i,ng神?”
华淇摇了摇头,没说话。
“不高兴?”
华淇瞅了瞅前面和自己父母聊得十分欢畅的岳聆,心头哽了一口老血。
“没。”
华语儒猜不透他的心思,又不想他不高兴,于是撇了父母和岳聆,走在后面一路和他闲聊着,快到城堡了才把少年哄得喜笑颜开了。
城堡要买票入场,华语儒把钱给了向导,让他去帮忙买了票,一行人才走进去。
城堡前面是一大片平整的草地,两边队列着修剪工整的高大树阵,颇为壮观恢宏。
来此游览的人不少,c,ao着各国的语言,大多都低声交谈,神情肃穆。
向导依旧c,ao着本地的语言滔滔不绝地讲着城堡的历史,大多是一些官方都能查着的资料,华语儒翻译地厌了,干脆直接说:“城堡里不让拍照,后园是私人领地不能过去,其他地方随意参观就好。”
向导见华语儒不再翻译了,也自觉没趣,就和他们约定了时间门口再见,一边休息去了。
城堡里面很大,道路错综如迷宫,第一次来的人准被迷得晕头转向。
不一会儿华显杰夫妇两个就和华语儒他们走散了。这倒不是太大问题,几人可以再联系,华语儒担心的是路盲的弟弟,方向感极差,他特怕他走丢了又像小时候那样一个人在马路中央哭起来,那可真是心有余悸。
所以他在和岳聆评说廊壁上的挂画时,又偏头和华淇提一句:“淇淇,这里人多,你千万别乱走,跟紧我们。”
华淇错开目光,吭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这里收藏的画作大多是高仿的作品,真迹转移到了国家博物馆里保藏着,不过倒也不失为一种可品赏的画作,有的甚至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放出去拍卖都或可得到真作6、7成的价钱。
从12世纪到现代的作品都可以在长长的画廊上觅得踪迹,不乏名家出品。
华淇甚至在走廊的拐角寻到了一幅齐白石先生落款的游虾图,惊疑了一下,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倒是可以看得出历代承袭这座城堡的堡主的家底深厚,兴趣广泛。
华淇在美国的时候跟着amanda闲散地学过中西方美术画史,也谈到过几位西方历史上的画家,所以看画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从作者品鉴到作画背景,从风格流派到绘画手法,用笔用色……
华语儒今天穿的是一条烟灰色的半袖,华淇记着,于是一边看着画,一边眼角余光跟着烟灰色走,结果过一会抬起头来,发现烟灰色半袖的青年变成了一个烟灰色夹克的大叔。
华淇惊了,下意识环顾了下四周。
几秒之后,终于明确自己走丢了。
虽然手机现金护照都被拿在父母那里,他倒也不是很惊慌,因为他知道华语儒总有办法找到他。就像小时候那次那样。
8岁那次在洛杉矶城走丢,是和康纳夫妇在一起的。两人发现小孩不见以后,立马电话通知了华家。那时华语儒恰好在美国作商业洽谈,知道消息后,立马动身赶到了洛杉矶,并且联系了洛杉矶的警方,还通过父亲的关系网给市局施压,几乎动用了半个城区的警力来找人。
华淇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只记得自己在繁华的街道上茫然无措地转了很久,最后害怕地哭出来,有人上前来询问,那会他的英文一知半解,也不肯跟人家走,就一直在原地坐着哭起来。
他想着自己丢了,而哥哥还在中国,肯定是不知道的,所以自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光是想到这里就伤心得不行,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结果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温软的手替他把哭花的脸擦净,他双眼聚焦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身冷酷西装本该在中国的哥哥。
…………
从那会他就坚定,无论他走了多远,哥哥总能把他找回来。
走着走着,画廊就尽了。侧向是一道花纹雕刻j-i,ng美的大门。
华淇忽略了到这里游客已经绝迹了,他以为那道门可以通向刚才进来的路口,就推开了那道重门。
但这道门竟然是通向里面的。
门后似乎是个大花园,视野开阔,面积可观。不知什么品种的月季,黄粉交加的,开了整个园子,还被修剪成了各种大型的几何图案,有的近人高,走进去就是个小迷宫。
华淇被这奇伟的画面吸引了,一时忘了自己迷路的处境。他沿着中轴线走下去,泉水的叮咚作响声渐近,快到尽头处果然看见一个4米多高的小喷泉,大理石的基座,四周都雕刻着兽像,甚是j-i,ng美。
而这方仙境般的花园一角,大理石喷泉的不远处,坐着一个头发灰白的外国老头。
老头侧对着华淇坐着,身上穿着一条发黄的白色背心,下身着一条宽大的短裤,实在是和这美景格格不入。
华淇没有突兀地发声询问,因为他发现那人正在作画。画的是花园的某朵月季吧,可那抽象的形状和奇诡的用色又让人无法确定。
一个标准的中国腔突然开口:“看够了吗?”
华淇找了半天,发现就是那个老头在说话,对上对方一双灰色的眼眸,不禁奇道:“您会讲中文?——不对,您怎么猜到我是中国人?”
老头放下画笔,又换了一支更细的,嘿嘿道:“像你说的,猜的——怎么,这幅画你看着怎样?”
“好极。用色非常的大胆鲜明。”华淇认真道。
“哈哈哈,小子识货。”老头被他捧得一乐,就开始随性施教,说要教华淇画画。
华淇和他讨论了一会绘画的知识,两人越谈越投机,好一会儿,华淇终于想起自己迷路了,正在说明自己迷路的情况,一旁匆匆跑来一个蓝色正服的侍者,用英文向老人道:“伯爵大人,我们非常抱歉,因为换班的原因让陌生人打扰了您的休息。”
华淇心里一惊,只看到白背心老头无谓地笑了笑,摆了摆手。
侍者犹豫了一下,又道:“外面正有一年轻人在找他的弟弟,”看了华淇一眼,“不知是否打扰......?”
老头冲华淇道:“看来你的家人找来了。”又转向侍者:“让他进来吧。”
“好的,伯爵大人。”
不一会儿,果然见一烟灰色半袖的年轻人有些步履焦急地从来路走来,看见华淇,明显舒了一口气。这才走到近前,向老者恭敬道:“安南伯爵大人,叨扰了。”
第15章 海钓
“你认识我?”老头十分惊讶。
“也不久,十分钟前。”华语儒礼貌地微笑。
“哈哈,你们兄弟倒是一对有趣的人。”老头大乐,“我这地方许久没有客人前来了,一起喝杯下午茶?”说罢要招呼侍者上茶。
华语儒忙拦了他:“伯爵大人,我们的父亲母亲还在外面……”
“那一起请进来吧。”
“事实上,”华语儒有些尴尬,“我们在城堡里失散了。”
“哈哈哈……”老头一愣,随即大笑,“不怪你们,我这城堡,别的没有,就是路多的很,初来乍到总会迷路。
——那我就不留你们了,早些找到父母去,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和我这位朋友说一声。”
说完转向那位侍立在一旁的蓝衣正服的侍者,交待他帮华语儒他们在城堡里找到人。
两人道谢离开。
“小子,”老头远远地喊道,“有空找我来玩呀,这里随时欢迎你。”
华淇又回头挥挥手,才跟着青年走了。
岳聆之前等在了城堡的管理处,已经和前来的华显杰和孙茹汇合。蓝衣侍者用对讲机和管理处问询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人。
“你说你——”
侍者领着前往管理处的路上,华语儒终于忍不住,伸手捏上华淇的脸颊,狠狠地说道:“迷路了还那样没有安危意识,闯到自己全然陌生的地方。如果我找你不到怎么办?”
那块后园一直是城堡的禁区,如果主人追究责任,怕还会惹上官司。
“到时候我们便把你舍下给主人赔礼,自己回国!”华语儒气愤地道。
他其实不是怕惹上什么官司,只想唬弟弟一唬,让他长些记性。
淇淇从小被一家人捧在手心里,单纯任性惯了,平日里行事全凭心意,毫无忌讳。他如果哪天兜不住了,只怕会让这小家伙受委屈。
华淇被捏着脸,有些疼,也不敢反抗,本来想撒的娇也被咽了回去,弱弱地反驳道:“伯爵大人是个好人,他不会那么做的。”
少年可怜兮兮的模样又让华语儒心软下来,他松开捏他脸颊的手,瞅着上面都有了红印,在白皙的脸上分外明显,又心疼起来,贴手揉了揉:“疼吗?”
华淇眨了眨眼,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摇摇头,模样乖巧得很。
唉……华语儒心生叹息,他确实拿他这弟弟没办法。
一世英名怕是都要败在这无形的撒娇攻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