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蕴喆的心情沉重,此时不想和任何人交谈,不过鲁小文没有多说,只是一路跟着他往教学区的方向走,偶尔与他们遇见的同学打招呼。
渐渐地,鲁小文打招呼的对象变多了,简直是一个接着一个,许蕴喆不耐烦起来。尤其是在接连两次听到偶遇的同学问他们是不是一起来的学校,鲁小文笑着说是,许蕴喆瞥见对方听后似笑非笑,更加烦躁。
奈何两人已经走了一段,又都是去教室,许蕴喆想不到理由撇开她。
正在这时,球场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冲他们喊道:“嘿!一起来了?”
闻声,许蕴喆停步望向球场的方向,看见李爽朝他们挥手笑。
“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打球呢?”鲁小文见到在球场打球的几个男同学,惊讶地喃喃自语,又笑着朝他们挥手打招呼,问,“你们还不去教室吗?”
杨敏贤笑道:“等会儿去!”
在球场的除了他们以外,还有许靖枢和另外四个男生。球在许靖枢的手里,远远地,他好奇地望着许蕴喆。
原来他早就到学校了。这个念头闪过许蕴喆的脑海,他正转身要走,看见一个男生冲向许靖枢,要趁他不注意抢走他手里的球。
许靖枢很快发现,立即躲开了对方的进攻并且迅速运球冲入篮下,跃起扣篮。
“哇!”鲁小文看得惊讶地捂住嘴巴。
许蕴喆见到落地的篮球被另一个男生带回球场,才知道原来他们在斗牛。
不知道他们打了多长时间,许靖枢扣篮的时候,许蕴喆看见他的四肢在灯下闪闪发光,仿佛全是被雨沾s-hi的痕迹。随着他稳稳落地,许蕴喆咽下一口唾液。
等着裁判发球,许靖枢跑回自己的队友身边,双手朝着场外比了一个心形,远远地朝许蕴喆笑了笑。
许蕴喆的心里咯噔了一声,尴尬得面僵,却听见鲁小文轻声叫道:“哎呀,好讨厌。”
他的眉峰不着痕迹地颤了一颤,瞄向身边的鲁小文,见她捧着脸,害羞地说:“蕴喆,我们走吧,等会儿要迟到了。”
她这副羞得赶忙离开现场的模样,看得许蕴喆有几分想笑,想到许靖枢的笑容,他就真的笑了。
因为打球,许靖枢和他的朋友们在晚自习时迟到了。
他们赶到教室时,动静不大。许蕴喆是看见杨敏贤从自己的身边经过,才知道他们来了。
许蕴喆回头一看,果然看见许靖枢坐在座位上。
他似乎才坐下,挪了挪身下的椅子,发现许蕴喆看他,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颗心,还冲他眨了一下眼。
许蕴喆看罢皱眉,立即转回身俯首写字。
没过多久,许蕴喆的衬衫下摆被扯了扯。他早习惯了如此,低头一看,果然看见许靖枢蹲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他的心唐突地跳了一下,面不改色道:“干什么?”
“作业,来不及写了,借我抄一下。”许靖枢不好意思地讪笑。
许蕴喆的面色一沉,无动于衷地说:“你的作业没写,关我什么事?”
“江湖救急嘛。”他双手合十,低头请求。
许蕴喆听他这语气分明没怎么着急,懒得理他。
忽然,许靖枢又扯他的衣服,拖着嗓音央求:“许蕴喆……”
许蕴喆吓了一跳,险些弹开,迅速地撇开他的手,瞪眼道:“你发什么神经?”话毕,他神经质地朝周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四周正在自习的同学里有人留意他们了。他的脸颊顿时发热,压着声音说:“你的脑子不是挺灵光,一下子就写完了吗?”
“那我不是想找借口和你搭讪嘛。”许靖枢理所当然地说。
许蕴喆被他的厚脸皮气得无话可说,往面前的书本里翻了翻,把作业往他的身上丢,说:“滚。”
“谢了。”许靖枢捧着作业本,感激地笑了笑。
余光瞥见他起身将要离开,许蕴喆终于松了一口气。谁知,许靖枢在离开前突然俯身贴近他的耳边,小声道:“爱你。”
我靠!许蕴喆吓得整个人在椅子上弹了一下,猛地回头,却已见许靖枢逃窜似的溜回座位去了。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许蕴喆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脑袋却空白了。过了一会儿,许蕴喆握着笔的手直发抖,浑身发烫,暗想回到寝室里非把许靖枢揍一顿不可。
因着许靖枢连番胡闹,许蕴喆暂时把家里的事放在脑后。他一整晚都在座位上自习,没有离开,但身上总是一阵热、一阵冷,等他稍微有些时间留意,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因为淋雨发了点儿烧。
这种程度的伤病当然不需要前往医护室,哪怕在晚自习下课后,许蕴喆也没有马上回寝室休息,仍坚持留在座位上自习。
和往常一样,他等到教学楼熄灯了才离开。
许蕴喆的头有些发昏,j-i,ng神在高度集中后变得萎靡,又不由自主地重新想起妈妈。
他曾经一度很想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后来因为妈妈总是哭,他早已经不问。现在,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不想知道答案。
“蕴喆,我们都需要新的生活。”——许芸婉的话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许蕴喆晃了晃脑袋,因为生病了,脑袋被晃得又痛又晕。
回到寝室里,许蕴喆连忙找了热水壶烧热水。
在壶里的水翻滚作响时,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许靖枢还没回来。
他茫然地环视了寝室一番,往许靖枢的床上看了一眼,看见许靖枢的手表放在枕头边,应该是已经回来了。
许蕴喆再看向门背后,发现许靖枢的水桶和脸盆不见了,便猜他是洗澡去了。
他换了身衣服,坐在床上发呆,忽然瞄见床边落了一支笔,笔管是嫩黄的颜色,笔尾有一个嫩芽形状的硅胶点缀。
许蕴喆盯着这支笔发了一会儿呆,想起这是上星期许靖枢在上课时用来逗自己的那支笔。彼时是许蕴喆最不希望自己被人注意的时候,偏偏许靖枢在上课时间突然用这支笔撩他的胳膊,吓了他一大跳,以至于全班同学都看向了他。
思及此,许蕴喆吁了一口气,捡起这支笔看了看。
他用笔尾的嫩芽往胳膊上扫了扫,因为有了心理准备,他没有任何感觉。
“回来了?”许靖枢推门入内,看见他坐在床上,笑着打招呼,把手里的洗漱用品往门后放,关了门。
看见他半干的头发、略显s-hi润的四肢和干净得发亮的脸,许蕴喆确认他刚才洗澡去了。
许蕴喆没有应,把笔放在一旁。
“哎,你知道陆恩亦喜欢鲁小文吗?”许靖枢爬上床,两条腿却没往床上收,挂着轻轻晃了晃。
许蕴喆险些被他踢到,皱起眉,往旁边坐,淡淡地回答:“不知道。”
“嚯,刚才你们不是看我们斗牛吗?后来鲁小文走了,他像打了j-i血似的。啧啧……”许靖枢说着,又晃了晃沾着水珠的小腿。
许蕴喆瞥向那两条细而有力的腿,看见上面若有似无的肌r_ou_线条,想起许靖枢跃起扣篮的瞬间。“后来呢?你们输了?”许蕴喆平静地问。
“当然赢了,因为我也打了j-i血嘛!”许靖枢说完,自己先笑了。
许蕴喆听罢好气又好笑,他摇了摇头。
但许靖枢说完这话后,不再说了。许蕴喆听见他坐在上铺哼歌,双腿时不时地晃一晃,似乎挺高兴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赢球。
许蕴喆拿起放在一旁的笔,想了想,将笔尾伸向许靖枢的脚底扫了一下。
“啊!”许靖枢吓得大叫,一下子从床上掉了下来。
许蕴喆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大,大吃一惊,好在上铺对许靖枢来说不高,他算是从床上跳下来而已。
许靖枢还以为有蟑螂飞到自己的脚底,吓了个半死,落地后看见许蕴喆手里拿着的笔,登时愣住了。
许蕴喆放下笔,避开他的目光。
“你这人……”他扑向许蕴喆,想不到许蕴喆没有一丁点儿反抗,随即被他扑倒在床上。他因而再次愣住,怔怔地看着许蕴喆面无表情的脸,半晌道:“太过分了。”
许蕴喆的目光扫过他的脸、他的颈子和锁骨,面上始终没有表情,说:“有你上回过分吗?”
上回是哪回?上铺的床板挡住了寝室里大部分的灯光,许蕴喆的脸y-in着,许靖枢始终无法确认他的脸上有没有更微妙的表情。
可是,许蕴喆一动不动地躺着,任由他把自己压在身下,已经让许靖枢更加犹豫和冲动。
“对不起。”他俯身凑近许蕴喆的脸,而许蕴喆依旧没有躲开,“我要更过分了。”
话毕,许靖枢吻到他的唇上。
许靖枢睁着眼睛,看他同样没有闭上的眼,谨慎地张开双唇,吮了吮他的唇瓣。
许蕴喆起先没动,直到许靖枢唇上的温暖和s-hi润慢慢地浸染他的嘴唇。他张开嘴,舌尖碰到许靖枢的嘴唇时感觉他明显地僵住。许蕴喆扶住许靖枢的后颈,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翻身把他压在身下。
热水壶里的热水烧好了,还在保温,壶口发出细细的、嗞嗞的声响。
许靖枢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动弹不得。许蕴喆的手指格外有力,才托起他的颈子,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第六章 -8
无凭无据,许靖枢竟以为落在唇上的吻将会格外有力,所以当许蕴喆柔软的嘴唇轻轻地碰到他的嘴,他怔了怔,几乎忘记要怎么回应了。
他很快想起,因为许蕴喆的吻很轻,像一片从树梢飘落的叶子。
于是,是风来了。
许靖枢张开嘴,感觉他的舌尖伸进自己的牙关里,可好像又没有,非常温柔的s-hi润感流连在他的唇边,又在他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触碰后,缠了上来。许蕴喆的呼吸也很轻,慎之又慎,如同许靖枢伸出舌头时,觉得自己的舌在颤抖。
唇齿的轻柔显得许蕴喆的双手更重、更热,许靖枢觉得自己的后颈仿佛要烧着了一样,连发间也密密麻麻地渗出汗来。
情怯、冲动、紧张在许靖枢的心里杂糅,他忍不住抬手搂住许蕴喆,仰起头想要更多。
许蕴喆呼出灼热的气,让他的脸随即滚烫。他知道许蕴喆空出一条胳膊锁住他的腰,心似乎也随着这个拥抱落进许蕴喆的怀里。
突然,许蕴喆捧着他的脑袋,更深地吻进他的嘴里。许靖枢来不及感受,激动地回应,却不小心忘记方法,不小心咬到他的舌头。
许蕴喆吃痛,闷闷地哼了一声。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正不知所措,舌尖已被许蕴喆挑动,很快又再次沉迷。像那片叶子,最后轻飘飘地落进池塘里。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朦朦胧胧地,许靖枢仿佛听见生活区传来最后熄灯的铃声。
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每一次声响,他都能听得到。
许靖枢想,许蕴喆的心也一定跳得很快。因为许蕴喆的呼吸不断、不断地起伏,面色透着异样的潮红,热气一次次地落在他的脸颊上。
他呆呆地看着许蕴喆,还有他唇上若有似无的水迹。
确认那是水迹,许靖枢发烫的脸又热了一度,无意识地抿了抿嘴唇。
许蕴喆因而微微错愕,随即透着绯红的脸变得更红了。他仓促地避开许靖枢怔怔的眼神,咬了一会儿唇,最终还是把目光落在许靖枢的脸上。
他的喉咙发紧,大脑似乎因为缺氧,更昏沉了。他摸了摸许靖枢的脸颊,开口时声音有些喑哑,问:“你没这样接过吻吗?”
许靖枢一愣,尴尬地扬了扬嘴角,道:“就……还不熟。”去年在酒吧的门口偷亲许蕴喆,是他的第一个吻,那时他很快被许蕴喆的回应吓了一跳,也被许蕴喆带进旋涡里,来不及思考如何吻了。
“嗯……哼。”许蕴喆清了清嗓子,手臂撑得太久,有点儿发酸。他抹开许靖枢的额发,发现那里s-hi了一片,全是汗。
许蕴喆的提问让许靖枢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亲吻全是虚张声势,来不了真格的。他窘得又笑了笑,试图转移换题,道:“你呼出的气好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