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音直勾勾地盯着那道白烟,直盯得白烟散尽不见踪影了,也没从空无一物的空气里瞧出什么来,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忍不住拿手拍了拍身侧的十方,不确定地问道:“你…你有看见白泽仙君吗?”
“在这呢。”
元音听到身侧响起十方的回答,声音与方才无异,又好像有了些不同。
他猛然醒悟似的回过头说道:“仙君你在十方的身体里啊!”
白泽皱眉:“有什么问题吗?他承了我半片元神,我自然可以直接换形过来。”
“没问题没问题,”元音摆手道,“如此就太好了!”
他将今晚之事同白泽简单说了一遍。
“此事确实麻烦了些,我也没想到会横生枝节。不瞒仙君,我此番下魔界确有其他的东西要查,如今进不了九层深涧,相当于两眼摸黑,要从别处查就更难了。”
白泽露出了了然的表情:“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替这个傀偶进九层深涧?”
元音点点头。
白泽的脸上浮起一个充满阴谋的笑来。
“我之前看上你殿内那座海晶石打的石像,你说什么也不肯给我……”
元音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也罢,你也知道我向来不是喜欢横刀夺爱的人……”
“给你给你,等这件事办完了,仙君就去我殿里取吧……”
元音悲愤地说道。
白泽思忖片刻,道:“其实去一趟九层深涧不过三五日,这点忙我自然是要帮你的。不过我久未入世,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元音:“九层深涧应该没什么大危险,以仙君的法力没什么可担忧的,只是需得注意藏好身份,别让人看破就是。仙君如今在十方的身体里,行事要十分小心,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
话外之意就是仙君你可收一收你那嘲讽众生的性子,别看谁都敢损两句。
“哦,对了,那小魔星在十方身上下了血契,对仙君可有影响?”
“哼,雕虫小技。”白泽不屑道。
“就是这个表情!”元音说道,“仙君在那小魔星面前可千万别露出这种表情来!你现在是他的傀偶,他是你的主子,注意身份。”
主子这两个字叫白泽皱了下眉,但最终还是万般不情愿地点了头。
另一端的落星殿之下,在未掌灯的暗室里,一个沉若洪钟的声音响起:
“古书所载尚不可考,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你行动时小心一些,梵离虽然看起来性子不羁,实则心细得很,不要被他发现了。”
“恐怕他已有所察觉。”暗室一端一个更年轻些的声音回答道。
“嗯,无妨。祭天大典马上就到了。”那沉稳的声音说到最后带上了一丝跃跃欲试的期待,在不见光亮的暗室中被放大,听得人毛骨悚然。
次日清晨,天色刚翻出鱼肚白时,白泽在元音充满担忧的眼神目送下,向着落星殿走去了。
“若是问了什么你答不上来的问题,你就只管沉默好了。此番叫上你就是替他们打架去的,这你素来擅长,我倒是不担心。但也别打过头了,遇了事先一旁看着,主子没让你上你别急着掳袖子。你在仙界没人敢管着你,须知如今世道不同了,不管是仙族还是魔族都有各自的规矩章法,万事都不能随心所欲,切忌一时冲动……”
“元音,”白泽忍不住转过头打断他,“你可以不要这么紧张吗?好歹是
活了万余年的老神仙了。”
他伸出手往后推了元音一把,不耐烦地说:“回吧你。”
元音不甘愿地停住脚步,一脸千言万语被梗在心头的模样,他身子往前探一探,像个目送丈夫出外打仗的深闺少妇一般,就差捏着个小手帕掬一把辛酸泪,十分怅然地说道:
“行吧,你走吧。注意别弄坏了身体啊!”
饶是知道他所指的身体是十方并不是自己,白泽离开的背影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梵离和青竹二人此刻已等在落星殿,望见十方走过来,梵离的眼睛闪了下,总觉得今日的十方看起来……有几分不同?或许是那个傀儡师终于想起来要把他这身破烂衣衫换掉,此刻十方穿着平整,虽还是一身素白的布衫,但一头黑发束成了马尾,平添了几分少年人的朝气。他的腰侧别了把短刀,做工看起来很粗糙,刀鞘上还雕了个……那什么玩意儿?梵离眼睛停在那,走过去挑起那把短刀问道:
“这上面刻的什么?”
刻的我自己啊。白泽在心里答道。
“大概是…野兽吧。”
“真难看。”梵离撇撇嘴。
白泽的手在袖中攥了下。心中道:等这事情结束了,我就把你这吃奶的家伙绑在起云殿门口看门。
“走吧,往九层深涧还要小半日。”一旁的人扯了扯梵离的袖子,噙着笑的脸确是对着白泽,像是对他表示歉意。
九层深涧如同它的名字一般,一共分作九层,以不同结界划割开来。相传是上古时期混沌大战之后,轩辕大帝为镇压万千亡魂,以佩剑劈出一道深涧,将亡魂与无数玄铁神兵困于结界中。生者可进,死灵不可出。经年流转,九层深涧中一部分亡魂被困生怨化为厉鬼邪神,另一部分亡魂则与刀剑产生共鸣修炼成刀剑魂。这两部分力量相互制约共存,使得九层深涧成为了一个灵力旺盛之地。为防有肖小之徒觊觎上古神兵为此逞乱,魔族于数万年前集结各族魔君,在九层结界上又加了一层,从此九层深涧人人只可进入一次,自结界而出便不可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