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九层深涧,青竹说你眼睛见血未变,也是因为食腐花吗?”
这句话倒是问得梵离有些怔然,他身子在白泽的怀里轻微得抖了一下。
“那几年……我动弹不得的时候,有时候那些花腐蚀得狠了,满眼睛都是红色,莫说见血生狂,我现在见着血都要犯恶心。”
……
良久,白泽才沉着声说道:
“他们竟将你逼至这样的绝境,真是罪该万死。”
梵离将头抬起来,揶揄道:
“白泽仙君心疼了?”
白泽朝他额上亲了一口。
“你可是我放在心上的人,我这心纵然是尖儿的,也得磨平了好叫你坐得安稳。”
“哪儿学来的这些话?”
“都是真心话,你看从前在九层深涧的时候,我可曾让你碰一点危险?”
梵离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他如今再想从前的事情,竟生出一种奇妙的情绪,好似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在看一对有情人,从那些个回忆里抽丝剥茧,将自己与白泽的真心一点点剥离出来。
梵离忍不住伸手将白泽抱得紧一些。
“幸好我又重新将你找回来了。”
这一日的白泽似乎格外黏人,拖拖拉拉同他闹了半天,才终于去泠雾洞将那面破烂镜子翻找出来,带回了殿中。
梵离坐在方几旁,将桌上放着的镜子里里外外仔细擦拭了一遍,还是很难说服自己相信,这便是上古时期留下的神器。
那面灰扑扑的镜子有许多地方都缺了块,再加上被人丢在角落的时长太久,显得十分黯淡无光。
“你同轩辕大帝还真是一个性子,一个随手就扔在了别人洞里,一个自己洞里多了个器物十几万年也没有发现过,你说你们如此对待上古神器,真不怕它自个生出怨念来吗?”
白泽正将给元音传讯的布谷鸟放出去,听了他的调侃笑着说道:
“他从前造的法器不知有多少,若真都生了怨气,怕是三界又要动荡一场。”
“如今这面元镜破烂成这样,要如何修补?”
白泽挨到他身旁坐下:
“洪荒之初育三大神兽:祖龙、元凤、始麒麟,后繁衍壮大成了当时的三大种族,便是大家熟知的龙族、凤凰族和麒麟族,当时造这面镜子用的就是这三族元灵心血。如今要修补,也要先得这三族的元灵心血才可。”
“此事要先托仙帝去安排了。”
“凤凰族……”梵离嘀咕了一句,“那位火神殿下,可是凤凰族?”
白泽一挑眉,火神……殿下?
“火神在魔界居然这么有名气?”
梵离瞧着他的神态笑了。
“你这是吃得哪门子醋,不过是有位好友,时常同我提起火神此人。”
“你说的好友,是仙鹤一族的姒夕公主?”
梵离点头。
“说起来,她于我们俩有莫大的恩情。之前她误闯清渊被我救了下来,后来还是她特意将你活着的消息告诉我的。”
“那真是大恩人了。”白泽抱着他说道。
梵离在他怀中直起身子来,问道:
“若要取元灵心血,是否需要他人在一旁护法?”
“你的意思是……”
“这小丫头对火神一往情深,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元音自收到白泽的灵笺后,便匆匆赶了回来。
待到了起云殿里,便见方几上放着面破破烂烂的镜子,白泽正坐在一旁等着他。他和白泽交换了个眼神,小心翼翼地上前去,将面元镜放在手上仔细端详了起来。轩辕大帝所留下的上古神器,当年白泽入起云殿时便都交给了仙帝,如今皆被宝贝似的放进了典藏阁中,旁人无缘得见。九层深涧中余留下的两件,一件归了梵离,一件归了青竹,元音之前还在心中艳羡了许久。
便是白泽这样身份的,能留下的也只有面元镜这样破损失修的法器而已。这种得见上古神器的机会有一次便要珍惜一次,元音手指婆娑过镜身,心里头揣着点小心思,想着自己回去了也仿一面放着。
“如今面元镜找到了,剩下就是要寻三族的元灵心血,其他倒好说,唯独这个龙族,恐怕会有些麻烦。”白泽在一旁同他说道。
元音眼睛一闪。
“为何?”
“此事说来,与你还有些渊源。”
白泽从他手中接过面元镜,瞧了瞧他的脸色,继续说道:
“此番修补这面镜子,既然是为了对付青竹,便不能沾染半分魔族之血,否则入了镜像只会弄巧成拙。龙族入魔界已有万年,我思来想去,若是追本溯源起来,能和仙族还沾些关系的,也就只有当时堕身成魔的那位龙君敖兴了。”
元音抬起头,眼神变得清亮。
这名字多少年了没被人提及过,如今听来,还是叫他肝颤。
“当年你我二人初次见面,就是为了他的事情。我想仙族如今这些人中,也就你与他比较相熟了,所以此事还是要问问你。”
也就你与他比较相熟了……
元音在心里念了一遍这句话,原来万年光阴不过石火一瞬,现如今,也就只有自己同他有些关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