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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算我送给你的
    当天晚上,桂生姐把这件事告诉李朝鑫,李老板皱了皱眉说“小虎虽然现在成长起来了,但还是个小囝,你给他这许多钱做什么?即使要给,也该喊他存起来,不要瞎用掉了。”
    “不不不,”桂生姐笑着说,“我正是要看他怎么样去用这笔钱。”
    欢天喜地地捧着这许多钱,心里乐开花的笑湖戈还不晓得,他捧在手上的,是人生第一次最大的考验。
    一个人一生之中最初的一次得意,那才是真正的得意,它足以令人终生难忘。
    靠着自己的胆识和智慧,得这近两千块大洋,谈不上发了多么大的财,回十六铺去看看朋友,更不是什么“衣锦还乡”。笑湖戈为什么觉得,他在那一天里特别得意?
    因为,在那一天他弥补了长久以来,引为愧疚的遗憾,每当夜晚,都让他辗转难眠。
    那一天,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能恰到好处,也可以说是都很漂亮。
    先去找到了袁天宝,并把张长顺也叫了来,三位好朋友重相聚,欢呼雀跃,仿佛他们已经分别了好些年。
    谈了一会,笑湖戈留张长顺和袁天宝在一起聊天,他独自一人,踅到隔壁,恒源盛水果行依然如昔。
    王沪生一眼看到他,高兴得两脚一跳“哎呀,小虎哥,什么风把你吹得来的?”
    自从笑湖戈在十六里铺博得一个“拼命小虎”的绰号以后,恒源盛以及十六里铺的人,无论年龄大小,多以“小虎哥”谓之。
    一转眼,恒源盛的店员学徒,团团地把他围住了,互诉近况,欢声谈笑。
    少时,笑湖戈悄悄一拉王沪生的衣袖,他把他拉到后房,两人隔一张小桌子坐下,笑湖戈面容严肃,语调恳切的说了一句“沪生,以前我有事情对不起你。”
    一听他将往事重提,王沪生窘得脸都红了,他顿时便说“什么了不得的事嘛,亏你有那么好的记性?直到如今还摆在心上!”
    笑湖戈感激地望他一瞥,又说“我知道你是不介意的,不过,我每天夜里都会想起,你自己的境况并不好,那时候,我实在是拖累了你。”
    王沪生急了“难得见一次面,你就不要再说了,好吗?”
    “好的!”笑湖戈表示同意,不过他要还钱。
    王沪生大感惊异,因为笑湖戈把他所欠的公款分门别类,一笔笔都记得那么清楚,通共十块钱,笑湖戈一出手,却给了王沪生两百大洋。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沪生望着手里的钞票,怔怔地问。
    “你这家店里,应该多添点货色。”
    “算你加入的股本?”
    “不,”笑湖戈站起身往外走“算我送给你的。”
    王沪生愣愣地手里攥着钞票,目送着笑湖戈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他突然想到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笑湖戈那时做的事情,是任何一个老板都不能容忍的,为什么当时自己想都不想地包容着笑湖戈,其实心里真的没有一丝怨言呢?
    随后笑湖戈找到了师父梁世昌,三爷叔杨振亿,还有笑湖戈兼营“航船”时期被他吃掉了赌本和彩金的客人,师父和三爷叔他都送了钱,那些老早忘记了这事儿的赌客,喜出望外地得到了双倍的赔价。
    “喔唷,恁多的钞票,小虎发达了哟!”笑湖戈走后,师娘捧着一大叠钱,眼睛都发直了。
    “侬真真儿眼皮子太浅,这才哪儿到哪儿,小虎才刚刚起步呢!”梁世昌面上一点不在意的说,但略微颤抖的话音,泄露出了他内心的激动。
    把这些事情办完,晚间,王沪生、袁天宝还有张长顺,合着请笑湖戈在一家漂亮装饰的小饭馆吃饭、喝酒。
    笑湖戈一落座便说“直到今天,我才觉得心里一松。”
    就这一天功夫,笑湖戈的两千块钱花了几乎一多半,他出手这么阔绰,真把三人看得咋舌不已。
    他们看见,笑湖戈并没有花一文钱在他自己身上,他先还债,后塞钱给朋友,十六铺一带,早先但有点头之缘的,他都过去亲切的招呼,见人便三快两块地塞过去。
    而过去跟过他的小兄弟,更是收入了一笔可以过一个肥年的钞票。
    袁天宝忍不住了,问他那些兄弟也就算了,对普通的点头之交,为什么要这样做?
    笑湖戈耸耸肩膀笑着说“这班朋友,平时想个一角两角都得不到,一旦到手三两块,你想他们多么高兴。”
    “他们高兴,关你什么事呢?”
    这时,笑湖戈凑近他的耳朵,悄声地说“不要忘记,我们自家也是过过这种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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