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眠走了,他打开门,新鲜的空气冲的他鼻子都红了。他疯疯癫癫下了楼,眼里看什么都是重影的。
他不知道在往哪走,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脚步混乱,身影摇曳,根本没有留意到大厅里焦灼踱步的李牧泽。
李牧泽冒出来的时候,沈听眠被撞到了,没吓到,也不疼。
他知道那是李牧泽,所以他下意识认为这里是安全的,即使李牧泽脸色复杂,语气也凌乱:
“你干什么去了?”
木然微妙的感动和死里逃生的悲哀极其混乱地交织在一起,化成荒唐的冲动。
沈听眠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说什么,他好像失控了,全乱了,必须要做点疯狂的事情才能制止这种痛苦。
他表情平淡,却好似在微微抽搐。
他想,他们说不定爱的是彼此。
沈听眠目光渐渐聚焦,低了低头,又抬起来,眼睛澄澈,“你还喜欢我吗?”
他问的直白,单枪直入不扭捏,李牧泽反倒哑口无言。
这是突然的变故,莫名其妙的话题走向。
李牧泽结结巴巴,被牵着鼻子走:“喜欢啊,喜欢。”
沈听眠失态了,如果不是长时间都处于这种压抑的状况里,他大概会在街上暴走。而现在他看着李牧泽,在想,杀人要是不犯法该多好。他要是喜欢我,不会舍得看我这样活着。
然而他张开嘴,却说:
“我可以去你家写作业吗?”
第11章 11 -15
李牧泽的家在他们市区最贵的地段。
那个夜里,沈听眠和李牧泽并肩走在城市凋零的星光里,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肢体感,李牧泽像机械人,而沈听眠松散的过了头。
他们挤在马路边狭窄的人行道里,局促地喘不过气。
心动会让人不明事理,失去判断力。李牧泽无法注意到沈听眠身上的炭味,以及他在夜色里缥缈的眼神。在荒谬的走向里,他只能捕捉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问你,我想问你。”李牧泽咳嗽着,忐忑地问,“为什么你那么快就可以接受我?”
他怕他误会,便解释:“我是说,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喜欢男生?”
“不需要。”
“很多痛苦是没有道理的,追溯起源也没有什么用。”
李牧泽依旧听不懂沈听眠的话,只是他温和的语气时不时让李牧泽陷入少年期的迷茫里,这份理解究竟是针对他的暧昧,还是来者不拒的撩拨。
“怪不得你语文这么好,”他最终讪讪地笑,仍不想放弃走入他的精神世界,“你是怎么能说出这些高深莫测的话的?”
这不是恭维,但的确在示好,即使他是真的疑惑,也在小心翼翼说出讨喜的话。
沈听眠不曾被这样对待过,他学不会接应这样的喜欢,黑狗在他体内疯长,就快要把他涨破,他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与之对抗的过程中,已没有余力再去顾及他人。
李牧泽读不懂他的沉默,又在多次浮想联翩后扫兴而归,于是只能不知所措跟着沈听眠继续走,同时不断抛出自己的疑惑:“那……那你今天到底去干吗了?”
“你非要知道这么多吗?”
沈听眠不太友善地这么问,李牧泽还从没有见他这样过,又冷又凶。
“我没有问你为什么跟着我,你为什么要问我去做什么?”
李牧泽皱起眉毛,劲儿也上来了:“因为想了解你啊!”
“然后呢?了解了,然后呢?”
李牧泽噎了下,声音弱弱的:“然后更喜欢你嘛。”
沈听眠不说话了,他又说多了,他早该一视同仁的,不能因为对李牧泽有什么幻想,就在他面前活出自我。
“你能不能别老把话说一半啊?”李牧泽有些冒火,看着沈听眠加快脚步,又忍不住拉了一把,“诶,你知道我家在哪吗你就往那边走?”
沈听眠甩了他的手一下,没甩开,急促地说:“我当然知道!”
李牧泽一愣,就把手松开了。
他追着沈听眠,不依不饶:“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你去过啊?”
沈听眠还不理他,李牧泽倒是笑了,戳着他的腰:“说啊,你怎么知道?你说话啊!”
沈听眠躲了两下,没躲掉,于是自暴自弃地喊:“滚。”
李牧泽却高兴了,笑嘻嘻的:“好学生骂人都这么可爱啊。”
“……不准再说我可爱,我认真的。”
沈听眠陪着他,让李牧泽觉得这条回家的路夜色很美。
李牧泽这么想着,就忍不住一眼一眼地去偷瞄沈听眠,看着这个在他心里中二、文艺,自持神秘感的男孩儿,总能从他身上看出些不修边幅的天真来。
这周末妈妈要带着李牧泽去寺庙里上香,愿望他已经想好了,要菩萨保佑沈听眠的一生都遇到好人,那些好人会去保护他的天真。
这样一想,他的内心就变得很柔软:“你要不今天晚上别回去了,你可以睡我家。”
沈听眠古怪地看他一眼。
李牧泽怔了下,连忙解释:“不是,我和老狗还经常睡呢,你别瞎想。”
那时的李牧泽啊,嘴上再骚,实际也纯情得很,这几句话烫口似的,几遍也说不通顺,沈听眠沉默了会儿,眼睛里空空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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