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在那一片莹白之中,却多了几许刺目的红色,像是冰雪中绽放出的花一般。
女子容颜娇媚, 眉目若春花, 一颦一笑间都充满了魅惑之意,只可惜她此时的表情不怎么好,怀中抱着一大堆红绸, 款款地朝前面游去。
哦, 对了,女子人身蛇尾,那一条长长的尾巴, 蜿蜒开去,足有七八丈长, 吓人的很。
虺女一边游动, 一边抱怨:“这种事情为何要交给我做?他们不能亲自动手吗?”
没有人答话, 回应她的是一声细细的猫叫:“喵。”
黑猫灵巧地在雪地里蹦着跑, 好似一个黑煤球儿似的,它的头顶上托着一个火红的绣球,也随着它的动作上下颠簸着,让人不由担心下一刻,那厚重的绣球就要把它压垮在积雪中。
虺女见了,不由道:“你慢些。”
黑猫欢快地喵了一声,非但没听,反而撒欢儿似的往前奔去,然后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腿上,噗地跌在雪地里,那火红色的绣球咕噜噜滚出老远,沾满了晶莹的碎雪。
黑猫喵喵喵了几声,好容易才把大半个身子从雪地里拔出来,见了那人,立即蹲坐在地上,讨好地叫了起来。
相长宁一伸手,将那绣球招回来,拿在手中,左右看了看,表情充满了疑惑道:“这是什么?”
虺女丝毫不顾形象地翻了一个白眼,道:“绣球,你没见过么?”
相长宁莫名其妙地弹了弹那绣球,道:“没见过,哪来的?这么丑?”
虺女:……
她憋了一会,才道:“成亲用的,你不是有过一个道侣吗?这个都没有见过?”
“啊?”相长宁露出片刻茫然,然后道:“没有,成亲还要用这玩意?不是喝契酒便可以了么?”
虺女决定不再和这人辩论,利索地一伸手:“还给我,我要忙去了。”
相长宁把绣球扔回给她,又道:“你可见着了于晏?”
虺女道:“没有。”
她见相长宁面色不对,想了想,道:“你们莫不是又吵起来了?”
相长宁摆了摆手,道:“我去找一找他,这些事便交给你了。”
他说着,转身便走,其实也并不像是虺女所说的那么严重,他和秦于晏倒是没有吵起来,不过争执了几句罢了,现在看来,还不如吵起来了呢。
原因还有从前一阵子说起,他们回来连云山不久,相长宁便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秦于晏的修为竟然开始慢慢后退了,而且是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迅速后退,短短几天时间,魔婴修炼的那一百多年的修为都消失殆尽。
相长宁惊讶之余,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与秦于晏讨论几次,都不见成效,秦于晏似乎并不像提起这个事,每每相长宁一开口,他便想方设法转移话题。
一次两次还好,多了,相长宁便起疑心了,今日一早,他便正经问了一次,秦于晏仍旧是避而不答,相长宁有些发怒了,对于修士来说,终其一生,追求的不过是一个修成正果,飞升成仙,才能拥有无边的法力,以及漫长的寿命。
而秦于晏似乎正在往相反的道路上走,并且还不肯给他解释,这让相长宁不由生出怒意来,一旦修为散尽,等待他的便是寿元耗尽,陨落是必然的。
相长宁是认真地考虑过,漫漫余生,要与秦于晏一同度过,哪怕是飞升也好,陨落也好,否则他也不会吩咐虺女去操办成亲的事宜了,但是没成想,秦于晏却连这点事情都不肯与他商谈,这无疑是在相长宁的心头扎了一根刺。
要么这刺,就扎进肉中,烂在里头,千年万年都化不去,要么,就把这刺,狠狠拔出来。
相长宁选择了后者,无论如何,他今天必须找到秦于晏说个明白,他要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秦于晏连自己的寿命都顾不上了。
相长宁在连云山头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秦于晏,展开神识,翻来覆去都要把整个连云山都翻遍了,仍旧没有一丝踪迹,没办法,他与秦于晏修为相仿,那人要是刻意躲他,容易得很。
最后相长宁咬咬牙,把梼杌和混沌、饕餮一同召唤出来,让它们帮着找,道:“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饕餮多嘴道:“他要是不在连云山了呢?”
相长宁沉声道:“一定在的,护山阵法是我亲手布下的,没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离开。”
梼杌却慢吞吞地道:“照我说,不必去找,时候到了,他自然出现了。”
话虽如此,但是相长宁憋了一肚子气,如何能轻易消掉?正欲说话,却听混沌若有所思地道:“他修为下降得很快?”
相长宁道:“正是如此。”
混沌想了想,打了一个呵欠,道:“无妨,最迟傍晚,他便会回来了。”
相长宁冷静下来,看向它,道:“怎么回事?”
混沌却含糊道:“我可不知道。”
相长宁:……
你不知道你装得这一本正经的是作甚?
但是梼杌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道:“秦于晏若是想躲,你找到了他也无用,不如等一等。”
相长宁听到这里,沉默片刻,点点头,也就作罢了,这一等,便是一日一夜,到了第二天傍晚,夜幕初临,银色的圆月升起,将连云山巅的积雪映得发亮,一道玄色的身影自山下缓缓行来,靴子踩踏积雪时,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微声响,留下了一行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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