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她更佩服尉迟霜。尉迟霜比自己还要小半岁,可她十五岁便笼络了礼部和工部的两位尚书,如今在朝堂举足轻重。
“娘娘,画好了。”侍画放下眉黛,退到一边。
主父晴深吸一口气,“摆驾太和殿。”
今日是小皇帝头一天上朝,亦是主父晴第一天临朝称制,说不紧张是假的。
小皇帝紧紧地扯着主父晴的衣袖,主父晴表面上则比较平静。可她看着自己的父亲跪在自己面前,心中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可下一刻,主父晴对父亲的心疼便转换成了头疼。
主父城似是有恃无恐,他举起玉笏,高升道:“禀皇上,臣有事启奏。”
主父晴轻咳一声,可小皇帝好像太紧张了,他并没有说出什么话。主父晴只得开口道:“丞相但说无妨。”
主父城看了尉迟霜一眼,后者下巴微扬,更是目中无人。
主父晴早就注意到了尉迟霜,尉迟霜一身黑紫色朝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那是亲王才能穿的朝服,尉迟霜不单单是长公主,亦是摄政长公主,是有权上朝的。
朝堂之上,不止她与主父晴两位女子,礼部尚书与工部尚书皆是女儿家。尚书大臣手中权势虽不大,可依附于长公主,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丞相一开口,尉迟霜本以为是冲着自己来的,她微微挑眉,却不想他只是提了一下南方的灾情。
尉迟霜不信这老狐狸会不弹劾自己,果真,末了的时候,主父城道:“皇上,娘娘,既然开仓放粮,自是有损国库,臣以为,当借此机会革职冗官。”
工部尚书连辛与礼部尚书严词面露难色,主父城一开口,首当其冲的定然是她们。
尉迟霜没等主父晴开口,便对主父城说:“那丞相以为,这朝堂之上,有谁是多余的?”
主父城毫无畏惧,“长公主,臣以为,礼部无需太多官员。”
严词握着玉笏的手有些无力,她向尉迟霜投去求救的目光。
“礼部?”尉迟霜冷笑一声,“丞相莫不是希望我大魏礼崩乐坏?”
礼崩乐坏这个词太严重了,主父城被将了一军,他放下玉笏,低头道:“臣不敢。”
看着尉迟霜与自己的父亲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主父晴握着小皇帝的手,她感觉手心有些湿润。也不知道是自己紧张得出汗了,还是小皇帝出汗了。
骠骑军副帅杨业开口道:“皇后娘娘怎么不说话,莫不是长公主不开口,您就由着主父丞相把我们都革职了。这朝廷莫不是要由着你们主父家只手遮天!”
声音是从后头传来的,尉迟霜不认得那人,便回头看了一眼。背对皇上是大不敬,可尉迟霜没顾得这些。
尉迟霜侧过身子望着那人,“原来是……瞧本宫这记性,不知道你是哪位将军?”
杨业并不知晓尉迟霜是何意,便回道:“回长公主,末将是骠骑军副……”
“拖出去斩了。”没等杨杰说完话,尉迟霜便开了口。
“你!”主父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来得及制止,就见殿外的赤头军冲了进来,将杨业钳制住。
虽说主父丞相与尉迟霜不对付,可他毕竟是朝臣,他怒道:“长公主,皇上皇后都没有发话,您此举是否不妥!”
尉迟霜笑盈盈地看了主父丞相一眼,“丞相是怪本宫越俎代庖了?杨业公然在朝堂指责皇后娘娘,这是欺负皇上年幼,这是无视我皇家天威。主父丞相也说了,当把那些冗官革职。本公主以为,如今天下太平,这位将军该把这好消息转告给列祖列宗。”
尉迟霜冲赤头军使了个眼色,人就被压了下去。
小皇帝似乎被这阵势吓到了,主父晴故作镇定道:“诸位大臣可还有事要奏?”
朝堂上一片寂静。
原本想上奏的多半是要附和主父丞相弹劾长公主,可这阵仗,谁还敢上奏?
退朝之后,小皇帝有些害怕,他小声问:“表姐,皇姐她真的杀人了吗?”
主父晴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强颜欢笑道:“没有,长公主和您闹着玩的,就像……就像你们的刺客游戏一样。”
小皇帝听了这个,才不害怕。主父晴哄好了小皇帝,这才回凤仪宫,打算用早膳。
可她一回寝殿,就见榻上倚着一个人。
尉迟霜朝服还没换,就跑到凤仪宫守株待兔。主父晴刚刚松懈下来的精神又一次紧绷了起来,“朝臣不得随意入后宫。”
“哦?”尉迟霜慵懒地看了看自己褶皱的朝服,“那我脱了这朝服,就不算朝臣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主父晴有些绷不住了,尉迟霜的模样太过勾人,让主父晴险些失去判断的能力。
尉迟霜坐了起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还没用早膳,公主府太远了,就想来皇后娘娘这里一同用膳。”
主父晴广袖中的手掌紧紧握成拳头,她觉得尉迟霜一口一个“皇后娘娘”是在嘲讽自己,可礼法上偏偏挑不出错处。
主父晴命侍画传膳,这是她头一次与尉迟霜一同用膳。
尉迟霜的动作十分优雅。主父晴没说话,尉迟霜兀自开口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冷静。”
“为什么杀杨业。”主父晴看着尉迟霜,似乎希望她给自己一个理由。
尉迟霜夹起一块水晶包,“你这儿的水晶包真好吃,以后下了早朝我都过来蹭饭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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