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德海叩见主子。”恭恭敬敬,一丝不错。
四爷伸手端了茶,“起来吧。你这样……很好!”
德海心里一跳,那种感觉又来了,就是那种一眼就被主子看穿的感觉,久远却始终不曾忘却。
四爷这才朝桐桐指了指,“去见个礼吧。”
桐桐坐在暗影里,她随时戒备着。这种事匪夷所思到没人会相信,那么,什么意外都可能有。这会子见此人在一瞬间仿佛有了别的打算,她反倒是心安了,这才是人之常情。既然没打算动手,那正好!于这段时间的四爷和自己而言,这些就足够了,也算是两两相得。
德海之前就知道眼前这个神秘的疑似遗落在民间的先帝皇阿哥带着女眷,所以,进来之后就没敢看。可如今对方说叫见礼,他这才侧身看过去。
这一眼看的他不由的朝后退了半步:福晋!不是……是皇后。
皇后娘娘?
如果有一个相似的这叫巧合,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可要是两个呢?如果这个疑似主子的人是皇阿哥,可从哪再找一个孝敬宪皇后去?
他觉得他真的就要信了,信这个荒诞到了极致的事情了。可最后一点理智还是将他给拽了回来。他想:就算是主子要回来,也绝对不会带着主子娘娘回来。
想到这里,他霍然开朗!虽然给见礼了,可更坚定的认为了,这两人的出现就是别有用心的。
眼前这人见过乌拉那拉,但乌拉那拉绝对记不得有这么个人。林雨桐当然就更不可能知道。她喊了免礼,对方这才起身,然后又躬身面向四爷,说了一句:“主子有何吩咐?”
四爷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吩咐?暂时什么都不吩咐,就这么着就是最好的了。
却说德海一出去,就抹了头上的汗。连主子不高兴的时候那个气场都是一模一样的。虽然心里坚定的认为是假的,可还是被生生的吓出了一身汗。
他回头看了一眼书房,交代看门人,“你在外面,不要打搅主子。”
看门人一如既往的沉默,点头表示明白。
德海想再交代两句,想想还是算了,下面的人都没见过主子。以前有事禀报的时候都是自己跟主子禀报的。这些人只知道现在不被闲置了就完了,多的不必知道。
从院子里出去,上了马车。赶车的正是店小二,他低声问:“掌柜的,现在去哪?”
德海咬牙,“去恩济庄。”
恩济庄是雍正十二年,先帝赐给内监的坟茔所在。苏培盛在乾隆十二年死后就被安葬在这里。要是这个人在就好了,眼前这个事他肯定能给出答案。他是打小就跟着主子的,一直到主子驾崩,都是他在伺候。不管是死而复生还是主子在外面有别的皇子,都瞒不过这个老阉货的。可这老小子这不是死了吗?
马车在恩济庄停下来,入夜之后的坟地有些瘆人。老鸹不时的叫几声,叫人很有些烦躁。
德海从车上下来,看向坟场边上的那一间茅草房,此时里面黑着灯,压根就看不出来这里住着人。
小二不明所以,“您这是要祭奠苏公公?”
德海不答,“你守在这里,不要跟过去。”
是!
德海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快到茅草屋的时候,屋里点起了灯。里面有人问了一声:“谁?”
“我!”德海在外面应了一声。
门吱呀一声就开了:“原来是德爷爷,小钱子给您请安了。快里面做。”
此人叫钱盛,是苏培盛那么多徒弟中的一个。先帝没了,苏培盛也不风光了,别的人看着风向都跑了,临了了,还是这个最不起眼的伺候了苏培盛终老,然后一直在这里给苏培盛守孝。
钱盛朝里让人:“您老进去坐,外面风大。”
德海摆摆手,朝边上走去。沿着门口的小路走过去,就是苏培盛的坟茔。钱盛跟过去站在边上,也不言语。他本来就是御前随侍的,一站一天不说话也是常事。大人物总也有大人物要想的事,能来这里必然是有事,他只做他的本分就好。
德海沉默了良久才问说:“你师父去了也快三年了吧。”
“是!”钱盛点头,“两年零八个月了。到今年七月就满三年了。”
守孝二十七个月即可,钱盛守了三十个月了。
德海点头,“我记得,你也是在先帝御前伺候过的?”
“是!”钱盛身子恭的更低些,“从潜邸师父就带着小的了。只小的嘴笨,给师父丢人了。”
当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现在虽然还是名不见经传,可也算是老太监了。德海心里一叹,又问了一句:“你可还记得先帝爷?”
钱盛失笑,“德爷爷这话问的,小的就是忘了自己个是谁,也不敢忘了先帝爷呀。”
德海回身来,靠近钱盛:“这话你可得记着。德爷爷现在有点事得烦你一趟……说不得你暂时都不能回来。”
“您给小的差事是瞧的起小的。”钱盛赶紧低头,“您有吩咐,只管言语,不敢说劳烦。”
德海点头,又低声问了一句:“你可知道,对先帝熟悉的宫人,有哪些还活着?”
啊?
钱盛愣了一下,不明白怎么好好的问起先帝时的事了,“这些旧人大都恩养回老家了,后来如何,便不得而知了。若说还有先帝亲近的宫人,就非太后身边的陈福和张保二人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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