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希望眼前这人,能够长长久久。
至于其它,不曾奢望。
少年眸中蕴含着无尽的包容与温柔。
楼喻凝视他片刻,胸腔陡然涌起一股冲动,不禁笑道: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他投身于风雨飘摇之乱世,庆州城外天昏地暗,鸡犬不宁。
唯有霍延,能让他安心。
不论是书中那个冠绝天下的霸主,还是眼前这个惊才绝艳的霍二郎,都给了他奋力一争的勇气。
霍延惊艳了他的时光。
这是毋庸置疑的。
少年世子端坐案后,光风霁月,雅人深致,所言所行虽含蓄,却诚挚无比。
霍延眸色震颤,惊喜铺天盖地盈满心间。
他半蹲下来,大着胆子,尝试着覆上楼喻的手,接了他的下半句: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历经虚幻的繁华荣光,一朝坠落至黑暗不公的浑浊世道中,乍见煌煌如月的楼喻,又怎能不喜?
二人皆将对方视为浑浊世道中的一颗璀璨明珠。
楼喻右手回握住他的,微微俯身靠近,抬起左手,替他理了理鬓边碎发,笑意轻浅道: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这就是赤裸裸的调戏了。
霍延俊目生辉,笑答:“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楼喻:“……”
平时没看出来啊,霍二郎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
“霍统领,时候不早了。”
霍延即刻起身:“属下替主公按矫。”
楼喻乖乖趴到榻上,闭上眼睛。
屋外庭院静谧,屋内烛火摇曳。
肩背上的双手温热而有力,仿佛带着无穷无尽的魔力,让楼喻渐渐沉入香甜的梦乡。
接下来的日子,霍延每晚都会来东院助楼喻入眠。
两人话虽说开了些,举止却与往常无异,但终究是有些不同了。
最明显的是,霍延在东院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多。
正乾三十一年夏,正值汛期。
绵州、启州境内河流决堤,洪水淹没无数百姓田庄,两州境内哀鸿遍野,百姓十不存一。
朝廷却已无力赈灾。
无数难民流向其余各个州府,但大盛境内能够收留难民的州府已经不多了。
不少州府已经自顾不暇。
听闻洪灾后,楼喻立刻召集班底,令众人以此为警醒,加固河堤,提前预防洪水泛滥。
越来越多的灾民跑来庆州,灾民人数已渐渐超过庆州的承载能力。
楼喻令人引导灾民前往沧州定居。
战后的沧州地广人稀,经过一番重建,沧州早已焕发生机。
而这些生机正需要注入更多的劳动力。
楼喻每日都要处理大量的奏报和公文,但因为有霍延的帮助,他依旧精神奕奕,生龙活虎。
在他的治理下,庆州与沧州渐渐呈现出盛世繁荣之景来。
正乾三十一年八月,桐州终于结束了胶着之战,谢策领军镇压了天圣教,却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他失去了左臂。
先不论谢家上下如何痛惜,皇帝自然满心欢喜。
可好景不长,天圣教刚刚被压下,北蛮又开始犯边了。
说是北蛮,不过是大盛对北方诸族的统称。
北境有不少部落,其中阿骨突部是最为强大的。
此次侵袭扰边的就是阿骨突部。
他们特意避开了重兵把守的西北,往东在澹州肆意猖獗。
这次阿骨突部来势汹汹,骨突王率部势如破竹,攻下澹州,随后接连吞下边陲数个州县,烧杀抢掠,罄竹难书。
骨突王甚至口出狂言:“没有霍家军,盛国边军算个屁!”
此事激起朝堂内外议论纷纷。
主战派:“打!狠狠地打回去!”
主和派:“国库空虚,粮草不足,阿骨突部不过是要些物资过冬,不如谈判吧。”
两派在朝堂上撕得昏天暗地,浪费了很长时间。
直到庆州和沧州完成丰收,朝廷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
令人绝倒!
大概是天不亡大盛,就在骨突王得意洋洋准备继续作乱时,他的王庭被人袭击了。
骨突王焦急之下,只好率主力部队回援王庭,只留下小部队驻城把守。
朝廷见状,立刻下令让边军赶走阿骨突部军队,收复失地。
经过半个月的纠缠,澹州边军没能攻下城池,阿骨突部军队因为粮草短缺,又得王庭消息,遂发出求和信号。
主战派与主和派又争执一番。
最后主和派赢了,毕竟国库空虚是事实。
桐州一战,已经耗费无数粮草,让朝廷军元气大伤,朝廷已经无法支撑另一场战争了。
那就议和吧!
为了阿骨突部能够归还澹州,朝廷需要派遣使者去北境谈判。
一般来说,国与国之间的谈判,礼部官员是标配,除去礼部官员,还得加一个有身份地位、能镇得住场子的人。
坦白说,有资格与骨突王谈判的,只有大盛几个皇子抑或是王爷级别的人物。
但在这节骨眼上,谁愿意出使北境?
太子不可能轻易派出去,三皇子背后有人撑腰,其余皇子懦弱无能拿不出手。
更何况,皇帝舍不得让自己的儿子出去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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