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说你家老爷林团练使又去帮着张冦简那小子镇压各地流民了?唉,他年纪大了,不好多折腾,是时候让他回来多休息几天,正好主持捐款的事。”
说完戈政卓便起身回了后面,这个案子就像一个笑话,他连如何结判都懒得提,心里琢磨着怎么靠林家开的这个头让其他富商也“捐款”。
“大人,大人?”老夫人想追上去,但被记录案情的书吏拦了下,堂上左右两列持棍的衙役也看过来,大有若她在堂上撒泼耍混,就拿棍子把她架出去的架势。
但是一半家产......一半家产......听大人的意思,若是不交上这一半,她家老爷的官位也就丢了,这这这......老夫人心头一急,捂着突然疼得厉害的心脏仰头晕了过去。
“老夫人!”
“娘!”
林李氏赶忙拖住她,带来的丫鬟也围了上来,哭哭啼啼闹得不得安生。
“哭什么?快去找大夫!”林李氏恼道,将老夫人扶上小厮的背,就要护送着去坐衙门外的马车,却突然看见王沐泽身旁的家生子,心中恨急,横冲直撞地跑过来就要扇他几个嘴巴子,却被王沐泽拦了下来。
“怎么?我教训我家的下仆你也要管?”林李氏满脸疯狂,削尖的指甲直指着小厮,骂道:“背主的无德小人,端起碗你叫娘,放下碗转头就骂娘!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就是扒你的皮、喝你的血都不解我心头之恨!”
“恐怕不行。”王沐泽看了管事一眼,让他带着这小厮离开这里,去郊外的宅子躲几天,他家里人估计现在已经送过去了。
“他已经不是你家下仆了,他家人也不再是。”
“你说什么?疯了不成?”林李氏讥笑了一声,“他全家的身契都在我这——”
“他家所有人在官府登记在册的奴籍已经销了,你有身契有什么用?”
王沐泽往前逼近一步道:“你若不信就去找户房的书吏问问,不过我劝你安静一些,免得惹大人心烦,临了临了来了个抄家。”
王沐泽看她满脸愣怔的样子忍不住低头笑了几声,微微弯腰悄声道:“以后小心着点儿。”
这才刚开始。
转身走出府衙忍不住伸了伸懒腰,这赵二和言起在郊外倒是耍得欢快,他忙里忙外,还要一个人吃饭,唉,惨。
“记得查查林家生意场上的事。”他临上马车前吩咐手下的人道,打算去靖水楼解决午饭。
老夫人已经被送走了,但林李氏站在原地许久,不信邪地转身专门跑去户房问了一趟,万一是诈她的呢?但结果还真是如此。
“谁允许你们不经我家点头就随意销我家仆人的奴籍?一个一个都不顾王法吗?”
户房的书吏将户籍册拍在她面前,道:“是局物官刘大人担保的,你要不同意就去找他,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局物官?那是她夫君头顶上的官,林李氏突感一阵阴寒,身体也软了下来,被身旁的丫鬟扶住才没有倒在地上。
她喘不上气。缓了半晌才道:
“走,回去。”
林府。
老夫人的院里已经乱成一团,林茂和林淼也都回来了,正坐在厅堂之上,老夫人躺在后面的内室里,嘴里呜呼哀哉地被大夫医治。
林李氏走了进来,战战兢兢地,本想进内室里面伺候,却被自己夫君呵斥住:
“到底是谁带头去公堂上闹的事?!”林茂“嘭”地一声站起身问道,脸上的肉都抖了三抖,眼神嫌弃地瞅着林李氏无德无才的样子,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他早就一纸休了她!
“夫君,这事可不是——”
“就是她,”里面的老夫人挣扎着坐起来扯着嗓子说道。
“这个毒妇,一直在我耳边说蛊惑之言,我被她蒙蔽了才去官府状告的沈文宣,结果.....老爷啊,你休了我吧,年老年老,却给儿女闯下如此大祸,老爷,我、我不配为林家的老夫人——”
说着说着竟又哭嚎了起来,身旁守着的丫鬟婆子赶忙安慰,林茂心里冒火,就要跨过去一巴掌打在林李氏的脸上,却被从内室赶出来的林霜儿拦住:
“爹!”
“行了!”林淼沉着脸道,“还嫌家里不够乱不成?!”
林茂被迫停手,满脸晦气地甩了一把袖子。
林李氏一脸震惊和悲戚,被林霜儿搀扶着瘫倒在地上,她虽是说了一两句,但去公堂上状告沈文宣可是老夫人提的啊,如今竟全盘推在她身上,忍不住委屈得抽泣不止。
林淼嫌她哭得心烦,吩咐人把她拉去祠堂里罚跪。
林茂心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满是心焦:“父亲,这、这该如何啊?”
他们本想着拿宏章书院的事好商好量地在沈家家业中分一杯羹,却不成想提前撕破脸,满腹算盘一场空。
林淼拧着眉在厅堂内来回踱步,知府要他回来休息几天,却没说归期,其中是何道理他清楚得很,他若保不住,林家贩盐的生意怕不是要被那些豺狼虎豹分吃个干净。
“沈家找的夫子如何了?”
林茂:“好的夫子都被安排在了宏章书院,他们能找到的也就是我们推过去的人,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进沈家大门了。”
林淼转过身,心思一转:“发拜帖给沈家,这因沈家而起的损失自然应由沈家来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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