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得近了,手中的灯笼将小姑娘的模样照清楚,才发现这小姑娘竟是——
“殷杳杳?!”
屠夫粗声粗气地喊她名字。
殷杳杳身材瘦弱,看起来像是个经常吃不饱饭的。
她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单薄外衣,转过头来看书生和屠夫,疑惑地眨了眨眼。
屠夫把刀往袖子里一揣,腿一蹬,踹了她一脚,骂骂咧咧:“不要命了?敢在这吓你爷爷我!”
殷杳杳被踹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把怀里抱着的果子小心翼翼地护住。
屠夫看了书生一眼,恶声恶气啐道:“真晦气,这没爹没娘的小贱玩意在这装神弄鬼!”
书生原本一脸害怕的表情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屑:“大半夜的,你在这干什么?”
殷杳杳的手掌被墙皮蹭破了点,咬了咬牙不说话。
书生阴阳怪气:“看来是没爹娘,也没人教养,问你话都不知道回。”
他朝着旁边宅邸努了努下巴:“罢了,也亏得这林家的老太婆照顾你,让你这些年偶尔能吃点干净的剩饭,不用天天和狗抢食。”
殷杳杳是七年前来到孤周城的,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来到这个消息闭塞、四面环山的小城里的,只是有一天早上,城里突然出现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走路磕磕碰碰的,手上身上沾满泥巴,像是从哪座山头自己徒步爬过来的。
当时她不会说话也不会笑,任何人问她话,她也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言地看着人家。城里有人见她一身衣服材质特殊,很值钱的样子,于是把她的衣服扒下来洗干净卖掉了,还是林老太太好心给了她一件破旧衣服蔽体。
她最初穿来孤周城的那件衣服上绣了“殷杳杳”三个小字,自此城里人都叫她殷杳杳,没爹没娘的殷杳杳。
而此时,书生和屠夫就在拿她没爹没娘的事情嘲讽她。
屠夫话说得极为难听,似乎是在发泄刚才被吓得够呛的怨气:“小贱蹄子,都说没爹没娘的人是不祥之人,你来路不明,说不定就是鬼叼来的丧门星!”
他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阴风吹来。
殷杳杳沉默不语,脸色阴沉地看着两人,眼神阴冷,无端让书生缩了缩脖子。
书生背脊一阵发寒,也不知道是被殷杳杳的眼神吓的还是被风吹的,他扯了屠夫一把:“行了,快走吧。”
他看了旁边的林家大宅一眼,说:“这林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时常照拂这没爹没娘的小玩意不说,现在城里妖邪横行,林老太太就是不愿信张道长的神通!”
他瞥了殷杳杳一眼,继续小声说:“说不定这小玩意就是个鬼物,这林老太太被她妖言所惑,不仅不信张道长,还非说张道长心术不正,说不定明天就被这小玩意索命杀了呢。”
屠夫被夜里的阴风吹得也心里发毛,瞪了殷杳杳一眼,然后率先走了:“走走走,回家。”
书生紧随其后,也快步离开了。
殷杳杳怀里抱着一兜果子,扭头看了一眼他们俩的背影,然后垂眼看着怀里的果子,眸色晦暗。
她抬起手准备敲敲林宅的大门,手刚落到门环上,心脏却猛地一跳。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上心头。
她一阵心悸,总觉得门后的林宅里藏着不太好的气息,似乎打开门后会发生非常不好的事情。
她皱皱眉,落在门环上的手缓缓收了回来,转而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噗通噗通”狂跳不止。
这种感觉真的太奇怪了。
她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但现在,这种感觉却让她无端感觉有些熟悉。
还没来得及细想,面前林宅的门突然传来急促的开门声。
“吱呀——”
紧接着,有个丫鬟模样的人从里面推门冲出来,那人脸色煞白,脚步也跌跌撞撞的。
与此同时,林宅里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尖叫声,有人颤声吼道:“快去找张道长!”
殷杳杳被冲出来的丫鬟撞得一个踉跄,她往后一退,目光往林宅里看,就见里面一阵混乱,而素来对她颇为照拂的林老太太正面对面地看着她。
但不是站在门口面对面地看着她。
林老太太被吊在正对着林宅大门的一棵歪脖子树上,腹部被撕裂出一条大而长的裂口,内脏肺腑混合着血液稀稀拉拉地掉了一地,肚子里还不停往外滴血。
她的脖子是被自己肚里的肠子吊起来的,血淋淋的肠子在脖子上绕了好几圈,系在歪脖树上。
老太太脚上的灰色布鞋也被鲜血浸透,两只小脚在空中一荡一荡的。
殷杳杳脚步一顿,怀里一直小心翼翼抱着的果子“扑簌簌”掉了一地。
林老太太的眼睛也没闭上,舌头往外伸长,浑浊的老眼刚和殷杳杳对上目光,脖子上的肠子就不堪负重,“啪”的一声断了。
紧接着,林老太太的身体摔在地上的一滩内脏上,脑袋也“咚”的一声也掉下来,和身子分离开来,“咕噜噜”的滚到了殷杳杳脚边,滚过的地上留下一路血迹。
林宅里的林少夫人顺着看过来,见殷杳杳在门口,几乎是飞扑过来。
她手一抬,要重重地给殷杳杳一耳光:“你这丧星,就是你,肯定是因为老夫人时常照拂你,被你的不祥之气沾染,才落得如此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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