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溪以为他冷静下来,毕竟除了一场婚宴,他们和夫妻没什么区别,没道理紧张。然而,她还是低估了自己对卫良的影响力,刚进房间,她还没说话,一阵天旋地转,已经被对方抵在墙上。
嫁衣落在地上,像陡然盛开的红色花朵,洋洋洒洒落在两人周围,卫良俯视她,眼底爱意燃烧,如同秋日干燥的森林,火星坠落,点燃干枯的树木。于是火焰骤然升起,燃尽原野,像要将她吞噬殆尽。
眼前是男人脖颈因隐忍而浮现的青色血管,一下又一下剧烈起伏,房间很安静,他灼热的吐息、飞速跳动的脉搏,猝不及防撞入耳畔,在他灼热的目光下,空气仿佛都跟着沸腾,越长溪原本淡定的心情,忽然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
平日床笫间,卫良看似强硬,实际一言一行皆是按照她的喜好行事,绝不会强迫她半分,此刻,却显得有些不管不顾。
他的五指伸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抵在墙上,另一只手缓缓攀爬到她纤细的腰肢,用力掌住,以不可拒绝地姿态将她带入怀中,柔软的身躯紧紧贴合,他却还嫌不够,大掌扣住纤腰,好像要将她按进骨血里。
“阿良……”
越长溪舔了舔唇,心脏砰砰乱跳。她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如同掉进陷阱的猎物,在静静等待她的猎人。越长溪想说什么,然而下一秒,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卫良低下头,咬住了她的肩胛骨。
他没有收敛力道,尖齿很快划破春日薄衫与软肉,陷入凸起的骨节,牵出一点血腥味。
每个动作都很慢,却又带着不容拒绝与急迫。
好像在证明什么。
好像在渴望什么。
卫良这一生,永远都是平静冷漠的,哪怕濒死时,也只有毫不在乎的漠然。但此刻,往日精准的控制力彻底失效,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团火,正在剧烈的燃烧,好像只有死死拥住她,在她身上留下点什么,他才能从巨大欢喜中沉静下来。
他用力握住公主的腰,几乎将她举在半空,不像拥抱爱人,更像是溺水时抱住浮木,耗尽全身力气、用生命抱住她。
姿势不舒服,肩膀被咬住的地方还很疼,越长溪却没有挣扎,右手抚上他的背,一下一下摸过脊椎,动作轻得像春风亲吻水面。
她望着房顶上的喜字,心想,自己从没见过这样的卫良。
在她面前,卫良永远是收敛的、克制的,爱意也模糊,好像能从细枝末节中感受到,又好像没有。直到此刻,伪装破碎,如同水面褪去,巨大的冰山露出原型。
她终于直直看见,他冷淡无波面孔下,近乎壮阔的爱意。
温软身躯靠在怀里,公主软软的五指划过脊背,带来一阵阵战栗,一切感觉都模糊又真实,好像处在一场盛大的梦境中央,清醒又迷醉。
有那么一瞬,卫良几乎分不清,这是他绝望后的臆想,还是过于迷幻的现实。
直到公主含笑的声音传来,“怎么和小狗似的,咬住就不松开了。”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却像一柄剑,笔直地劈开迷雾,卫良一直高悬的心脏,忽然落地。他想,只要她在身边,就是唯一的真实。
卫良回过神,感受到口腔弥漫的血腥味,他顿了顿,轻轻吻上去,语气缱绻到极致,“公主,您是臣的了。”所以,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放她离开。
越长溪听懂了他话中的深意,却没说什么,反而抬起脚尖,勾住地上的婚服,戏谑道,“再咬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
十八位绣娘加紧绣了一个月的婚服,就这样惨兮兮地扔在地上,无人问津。卫良将公主肩上的血一点点舔干净,又上了药,才想起捡起它们。
在屏风后换好衣服,卫良终于彻底冷静,眉宇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仔细看,又有点说不清的温柔缠绵,衬着红色婚服,消弭了以往的冷淡疏离,愈发清俊翩翩。
越长溪坐在镜子前,眯眼看着他,心想,爱情真的很神奇,能把人变成完全不同的样子。
现在谁看见卫良,还能说他是一把无情的刀。
不,最棒的是,除了她以外,再也没人能看见他这般模样。
她的目光太直接,犹如钩子,轻而易举勾住他本就鼓噪的心脏,卫良盯着公主淡粉色的唇,眸中暗色几经变化,顿了许久,才走到梳妆台前,给她挽发。
他们已经耽误太久,吉时快到了。
比起忙碌的卫良,越长溪什么都不用做,翘着脚,两手无聊地动来动去,她一向没耐心,这会儿却愿意安稳地坐着,看对方修长的十指穿过发丝,像是变魔法,很快梳起发髻。
越长溪看着镜子里卫良专注的表情,忽然开口,“今天在奉先殿,有那么一刻,我理解了孝静皇后。”
她的嗓音慢悠悠,再也没有提起孝静皇后的困顿与沉重,罕见地带着点温和,“倒不是理解她的恋爱脑行为,而是突然意识到,我同她一样,再也不会爱其他人超过爱你。”
无数人途径她的人生,留下伤疤或者玫瑰。
再疼的伤疤也会愈合,再绚烂的玫瑰也会凋谢,过客始终是过客。唯有卫良,跌跌撞撞闯进她的生命,变成了她的一部分。
越长溪爱他,就像她爱自己。
卫良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住,已经梳好的发髻四散开来,越长溪抿嘴笑了,转身抱住他,在眼前落下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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