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样重要。
她鼻尖酸了酸,她幼时孤身一人,身上并不需要肩负什么,潇洒,却孤寂。如今她有了家,有了家人,也有了忠心耿耿侍奉她的从属。
那是她肩头的责任。
她不能倒下。
似是感应到了母亲的情绪,赵归雁的腹部被踢了一脚,很有力,像是无声的支持。
蓬勃着的生命,延续着赵归雁和程景颐血脉的生命。
赵归雁愣愣地垂下眼眸,目光落在腹前,抖着手附上圆弧,感受到强有力的跳动,她骤然湿了眼眶,旋即又笑了起来,那泪珠沾在脸颊上,坠坠似风中花上雨露,一滴便是无边春色,煌煌然然,在这阴暗的时刻,破出了一道光。
赵归雁推开了何妈妈的手,自己依靠着力气站起身,背脊挺直,隐隐有了那道无上之尊的影子,同样给人的心里烙下深刻的印记。
“本宫相信陛下一定能逢凶化吉,此刻我们要做的,不是自怨自艾,伤心懈怠,而是要守护好皇宫,守护好大魏,静静地等候陛下归来。”赵归雁掷地有声,认真地说道。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很快凤仪宫里的人便停止了哭泣,安静地听赵归雁发布命令。
“速诏各位大臣入宫。”
众人一惊,这是要干预朝政吗?
不过此刻,赵归雁能够站出来,的确能够安定人心。
她身怀龙嗣,说不定腹中的孩子就是下一代帝王,此刻,若是要有人稳定长安城的局势,唯有她最有资格,也最名正言顺。
凤仪宫的人倾巢而出,只留下了何妈妈和采月,其他人都是去宫里寻人找帮手宣人去了。
赵归雁抿了抿唇,说道:“替本宫更衣。”
采月恭恭敬敬,绕到偏殿,去将暖阁里那套每日都精心侍奉的皇后朝服捧了出来。
那朝服甚为庄重,便是衣饰,便十多斤重,因为顾忌赵归雁如今怀有身孕,采月本想拆下一些装饰,免得朝服太重了,压得她太累。
可赵归雁摇了摇头,拒绝了:“都穿上吧。”
人靠衣装,今日她势必要震慑住他们,不让他们看轻了自己,才能稳住人心。
气势最重要,可这些身外之物,锦上添花,能够让她的气势更足。
羊要吓住狼,总要披上一身更加油光滑亮的狼皮。
采月迟疑了一下,又将那些配饰一件件戴在了赵归雁的身上。穿戴整齐后的赵归雁,的确如耀阳,威仪赫赫,明亮不可方物,教人不敢直视。
赵归雁深吸了一口气,提步走出凤仪宫。
文武百官,并没有全部随程景颐都离开长安,但离开的,大多是肱骨之臣。
这些三品之下的官员听到皇后召见,都还有些发懵。他们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消息还未完全传开,赵归雁今早收到的消息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这些臣下的消息,若要知道,还要迟一些,靠自己的关系网,又或者是在朝会上。而平民百姓,则更迟一些,等皇庭告知,他们才能知晓一些事情。
臣子们不太想去,但到底是懿旨,也不好不听从,于是都慢吞吞的,不情不愿地去了皇宫。
等人一聚齐,发现赵归雁让宫人都将人领到了两仪殿。
帝王和百官议政的地方。
大家交头接耳,想要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没有人答的上来,都是一头雾水。
有人不满了,一脸的不高兴:“这皇后娘娘是要做什么?她召见,为何在两仪殿?”
“一介妇道人家,有什么权力召见百官?”
“是啊是啊,陛下不过是去祭祖了,哪里轮得到皇后娘娘来处理朝政?这不是乾坤倒转了吗?”
殿内议论纷纷,情绪有些不满。
他们这些文臣,看不起妇道人家,更忌讳女子干政。
宋太后垂帘听政,干预朝政那是没办法。
先帝驾崩之前对那些大臣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亏待了宋太后。
而且宋太后背后站着的,是当初的敬国公府,是敬国公,说是宋太后垂帘听政,但谁不知道,真正的权柄握在敬国公手里。
宋太后也不过是一个明面上的傀儡。
而且,景和帝一亲政,宋太后就快速干净地消失在了朝堂上。
“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尖利的叫声响起,众人纷纷压下不满,跪地相应。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他们想着等会儿就要让人出去,这两仪殿,可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
他们垂着脑袋,就看到眼前缓缓掠过一道明黄色的裙摆,上面凤凰尾羽灿阳阳,亮的刺眼,华美得让人惊叹。
“众卿平身。”
头顶落下一道悦耳的嗓音,她压着嗓子,还带了几分威仪。
众人起身。
就看到上首多了个人,一袭织金华美的皇后朝服,凤冠威严,明艳不可方物,恍若神仙妃子。
尽管见过好几次了,这些人对于皇后的容貌还是忍不住惊叹。
还有人心里有些轻慢,皇后皇后,待在后宫,处理后宫杂事就好了,干什么来干涉前朝朝政?
赵归雁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这些人或轻慢或尊敬,各有心思,不过她也理解,她年岁小,如今又让他们来两仪殿,他们肯定觉得她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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