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很是纠结。
贺兰桀由着她飞快地转动心里的小九九,从从容容地闭上了眼,一脸毫无防备的放松,仿佛已经入眠的样子。
崔莳又仔细想了想,回过味来之后觉得不管怎样,其实自己稳赚不赔,他堂堂一个圣人,犯得着跟自己赌命么。
狗皇帝是真的有点自负,也有点纵容。
既是这样,大家各退一步罢。
崔莳特别大方地唤他的名:“贺兰桀。”
被直呼姓名的圣人,只是从鼻腔中发出幽幽共鸣,算是回应。
他好像真的困了,声音也显得尤其慵懒。
甚至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崔莳古怪地皱了皱眉,“那我也让利一下好了,等你睡着的时候,不杀你。”
说完就感觉身上有点儿起鸡皮疙瘩,她连忙一哆嗦,拉过大被朝里睡去。
深夜里,红烛的烛花闪烁,帘幔上盘踞着烛台的影,一晃,一晃的。周遭阒寂无声,唯有她清浅的呼吸声,起伏均匀,安闲自在。
男人慢慢地睁开眼,望向她已经睡过去的背影,一缕淡淡的笑容爬上了眼角。
第38章
你在乎我的生死?
夤夜过去, 淡淡的曦光笼罩在窗纱上,晒出浅薄的一层红晕。
贺兰桀从睡梦中苏醒,第一件事便是侧头看向里,她还睡着, 睡姿凌乱, 白嫩的面颊朝向自己, 压着枕头的一个角落,险些就要滑落下去, 神态安详,与之孑然相反的就是她的一条腿, 那条腿早就过了她自己设下的“太行山”压在自己的某处。
一大早就面临如此的尴尬。
这几年虽无彤史, 无心女色,但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别说被她如此强行撩拨了。
贺兰桀将她的腿拿起, 慢慢放到旁侧,长呼了口气,起身下榻, 去净室更衣。
片刻后,他从净室后出来, 将裳服整理干净,朝外而去,先回了一趟太极殿。
李全见他回来,神采奕奕的模样, 应是昨夜里睡得饱足, 这是极为罕见的, 虽没明说, 心中暗暗地想:莫非是崔美人在, 圣人的失眠之症不药而愈了?
“圣人,今儿没有早朝,还可以再睡的。”李全提醒道。
贺兰桀走向堆砌了一大摞奏疏的龙案,头也不回地吩咐:“将刑部尚书、大昭寺卿、镜明院御史通通给朕叫来。关于剑南道东川渝州御史的卷宗,也一并调过来。”
起初李全还纳闷又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齐将这三司的头儿传过来问话,一听后边是为了渝州御史的那事儿,李全就明白了。
看来圣人终于是清醒了,崔美人确乎是崔莳,前渝州御史之女。
李全连忙滚去办。
最聒噪的人一走,太极殿空了许多,贺兰桀才有注意力分散在桌上摞得有小山高的奏折上。
以往这些大臣知道他勤政,连失眠的空档都拿来处理万机,一日十二个时辰恨不能有十个时辰是扑在国务上,所以为了证明自己的勤勉都拿东西来叨扰他,劄子里十本有八本是请安问好的废话。以前,贺兰桀拿来无聊时打发时日,从没发过脾气。
但是,这次贺兰桀却将东西一推,下了一道谕令:“谁若是再乱用劄子传些没用的废话,朕先断了他的粮草俸禄。”
顿了顿,他召了黄门令来,脸色有些沉凝。
“替朕再传一道旨意岭南,将鹿鸣清召回玉京吧。”
黄门令领旨而去。
日上三竿,三司的头儿在太极殿外碰了头,一齐迈入殿内来。
三个人都一头雾水。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个时候谁家的男人不在家里搂着娇妻美妾亲亲热热,好趁着休沐的时节添丁?一大早被窝还是热乎儿的,太极殿一道敕令下来,害他们裤子都来不及穿便爬起来接旨了。大冷天儿的,穿着单裤衩儿跪在雪地里怪冷的,也怪圣人不知疼人,一听,原是为了那谋逆不道的崔梦熊的点子烂事,更是心情不爽快了。
但不爽快归不爽快,谁也不会把这点面子功夫不做足,甩脸子给圣人看,纷纷敛袖下跪。
贺兰桀不问他们来迟,只问可带了崔梦熊的卷宗。
刑部卢尚书将案子递上去,顺道不忘了摘清自己,踩上一脚大昭寺卿许祎,“圣人,关于崔梦熊的案子,刑部只是过了一眼,因设计官员,牵涉深广,所以最后判了崔梦熊枭首示众的结果,是许大人。”
现如今,就算是整日搁家里窝被窝,谁还能不知道腊月廿二圣人在御园选秀,最后纳了一个崔美人?
这才过了两天,圣人便说要提崔梦熊的旧案。
两个崔,加一起不就是一个崔么。
圣人八成是要为老泰山翻案,就像上一个老泰山一样?
不过这可有点儿难度,毕竟这崔梦熊犯的事儿那可是罪证确凿,连他本人都没有辩驳直接伏法的。
但不管圣人心里怎么打算,这件事把自己摘出去就对了,明哲保身,上上之计。
许祎一听姓卢的竟然把屎盆子叩自己头上,登时脸红脖子粗,可卢尚书说得又不错,这案子的确是他最后拍板定音的,他抹了抹一脑门汗,上前道:“圣人,案子是老臣判的,不过这罪证全是镜明院刘御史搜集来的,老臣是依照证据断的案,想来绝无错处,若有错,那也是罪证不足,或是除了什么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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