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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贺霖接过拳头大的石块,完全看不出明堂,递给苏晏。
    苏晏翻来翻去,见深青色岩层里夹杂着絮状、点状的黄色,有点怀疑是什么重金属的原矿。但他前世并非地质专业,只在矿石博物馆见过一些常见的原矿类型,根本判断不出是什么。
    “硫?铜?金?不知道……也许就只是普通的黄色杂质。”他放弃了瞎琢磨。
    朱贺霖将石头抛回侍卫手上:“带回去,去南京工部找个熟悉矿冶的官吏瞧一瞧。”
    苏晏纠正:“等等,不要去工部。你去市井打听,有没有矿工居住的村落,去那里问。行事隐秘些。”
    朱贺霖一下子反应过来:“你是担心南京工部也……”
    “有备无患。”苏晏说,“还有山麓那个灵谷寺,也让人悄悄打听,看是谁捐资修建的寺庙与山路。”
    朱贺霖把这两个任务交代给几个机敏的侍卫。
    眼见日头西斜,一行人原路下山,还有意避开了山路上偶尔出现的采药僧人。
    回到南京皇城,苏晏不想进宫,朱贺霖就厚着脸皮随他回家蹭饭。
    “明日什么打算?”他问苏晏。
    苏晏:“明日……休息?这两天爬多了山,累。”
    朱贺霖:“去汤山泡温泉,解乏。”
    苏晏:“又是山?”
    朱贺霖:“你答应过小爷的!祭陵大典结束后,逛街、泡温泉。”
    苏晏:“……行吧。”
    “这么勉强?我警告你苏清河,这可是东宫的恩典,不要给脸不要脸。”
    “嚯,翅膀硬了啊,会仗势欺人了。”
    “跟硬不硬什么关系?小爷一直都仗势欺人。倒是你,什么时候胆儿变得这么大,敢以下犯上,违抗太子爷的命令?”
    苏晏把袖子一撸:“说我以下犯上?老子就犯给你看!”
    他自不量力地去越级挑战,结果因为这次朱贺霖不让着他了,被压在榻面上挠了个涕泪交加,就差没有喵喵叫着求饶。
    苏小北在房门外听了,摇摇头,把端过来的消食茶又端走了。
    -
    鲁尚书所写的奏本,将通过驿站的“马上飞递”,送往京师朝廷的通政司。
    把奏本交到信使手上后,礼部的小吏就离开了驿站。
    两名信使互相使个眼色,拿着信筒走进内屋。
    屋里坐着个白面无须的年轻人,从他稀疏的眉毛与不经意间翘起的兰花指中,看出了属于去势者的阴柔。信使点头哈腰地把信筒呈上去:“林公公,就是这份。”
    林公公打开信筒,刮掉封口火漆,展开奏本对着烛火仔细看,说道:“鲁尚书这可真是春秋笔法了。如此含糊不清的奏本,如何能让朝廷诸公、让圣天子满意呢?来来,诸葛先生,帮忙给润润色罢。”
    一名青年男子掀开帘子走出来。只见他一头乌发梳得齐整,头戴深青色浩然巾,更衬得身上的玉色深衣黑白分明,脚踏云头素履,是十分素雅古朴的儒生打扮。
    却因为眉目出尘、长身玉立,又将古朴穿出了道骨仙风的韵味,行止之间姿态闲雅,犹如白鹤照水。
    倘若苏晏在场,定会一眼认出——这不是老相识鹤先生么?
    可真是“已没红尘内,相逢白刃间”了。
    鹤先生悠然坐到桌旁,接过鲁尚书的奏本,在另一个空奏本上提笔写字,笔迹竟与鲁尚书毫无二致。
    林公公从侧方斜望过去,见纸上“白鹿”“祥瑞”“好大喜功”“杀生犯禁”“亵渎皇陵”“毁损龙脉”等字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但转瞬又坚决起来。
    等对方写完,吹干墨迹,林公公接过来看了,满意道:“先生好文采,与原文的行文融合得浑然天成,完全看不出改动痕迹。”
    鹤先生谦辞:“公公谬赞。都是为一个主家效力,敢不尽心?”
    林公公让信差将新写的奏本重新封好火漆,装入信筒,吩咐:“马上飞递,直接送内阁。记住,必须交到焦阳、王千禾两位阁老手中!”
    信差诺了一声,背上信筒离开屋子。片刻后,马蹄声在院外逐渐远去。
    林公公起身道:“咱家要回城了,诸葛先生可要一起?”
    鹤先生拱手:“公公好走,余还要去探望一位故人。”
    林公公离开后,鹤先生在旁边装着清水的铜盆里将双手洗干净,边用汗巾擦拭,边露出了愉悦的微笑:“苏大人,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再来下一盘棋如何?”
    第279章 在旋涡的中心
    京师。
    皇城的外廷,位于太子授课处文华殿南边的文渊阁,正是内阁辅臣们的办公之地。
    次辅焦阳走出自己的廨舍,只身来到旁边东阁的典籍房,过了不久,阁臣王千禾也迈入房中,随手关上门。
    “有什么事不能在堂上说,这般避人耳目。”王千禾道。
    焦阳将手中的奏本递过去:“从南京礼部来的奏本,你自己看。”
    王千禾一目十行看完,惊出一身冷汗:“当真?这可是天大的事,得立刻禀报圣上!”
    焦阳从他手上拿回了奏本,反问:“王阁老真这么想?”
    王千禾微怔:“焦阁老这是何意……”
    焦阳睨之而笑:“听闻太后今日正在白衣庵礼佛,王阁老可要随我去谒见?”
    王千禾犹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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