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彦再次被深深地感动了——好基友,一辈子!得了,谁也别说调走谁,还是继续搭档合作,在边境特种部队发光发热吧!
他清咳一声,问道:“你们说商定了脱身之计?”
“既是脱身之计,亦是釜底抽薪。”楼夜雪说着,打开药箱底层暗格,取出一枚龙眼大小的蜡丸,“此乃下官新研制的奇毒,名为‘关山月’,毒性不亚于‘边城雪’,症状却较之更为隐秘。中毒者乍时毫无反应,一旦饮酒至定量便激发毒性,只觉畏光喜静、困倦难当,就此一睡不醒,于沉眠中气竭毙命。犹如关山月照河边骨,寂寂无声。此毒无解,纵然什么解百毒的树果也再救不得!”
苏彦抽了口冷气:这是什么牛逼的神经毒素!等等……阿勒坦说三年前曾有两个铭国官员对他下毒,莫非就是老夜与老霍?之前他中的是“边城雪”,所以一夜白发。这次老夜故技重施,打算拿个升级版来对付他?
“北漠人嗜茶、酒如命,大人只需捏破蜡壳,将内中粉末倒入奶茶或锅茶中,奶味能完美掩盖此毒的微腥味,让阿勒坦喝下,再劝其饮酒半斤以上即可。众蛮只当他是酒醉酣睡中猝死,便不会轻易怀疑大人,且北漠有新王承袭旧王之妻的陋俗,可暂保大人无恙。
“届时群龙无首,杀胡城大乱,我会挑唆胡古雁夺权。大人趁乱出王宫,由夜不收暗探护送,沿怯绿连河行至下游二十里外,自有援军接应。”
苏彦听得心中五味杂陈,很想分辩一句:阿勒坦不能杀!
但他也看出来了,这个老夜是一把剧毒的利刃,不吝以最极端的方式解决两国边境冲突问题。倘若自己贸然为阿勒坦发声,只会让对方怀疑他立场倾斜,甚至怀疑他因对阿勒坦动情而叛国,到时会不会连他也一并毒死?
苏彦心念百转,最后气定神闲地道:“我素来不喜用刺杀,觉得攻其性命不如攻心。但此番身陷敌营,又被迫嫁与敌酋,非常时期也只好行非常手段。不知你这毒丸有几枚,万一失手可有补救之策?”
楼夜雪不疑有他,答道:“此毒原料极难得,唯独成此一丸,没有备用。苏大人胸怀谋略、心性强韧,行事进退有度,下官相信大人不会失手。”
“至于阿勒坦,的确是不世之枭雄,可惜……”他忽然刻薄地笑了笑,“难过情关。下官曾混在城内人群中,见过他迎你上马的眼神,恍惚又回到三年前的清水营。这三年来他性情大变,弑父篡位、征伐屠戮,从一个阅历尚浅的贩马青年,变成人人敬畏的北漠共主,可于‘情’之一字上却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岂不可笑?君王不情专人而情天下,若为儿女私情所困,注定难成大业!”
苏彦默默听完,吐了口长气,将那枚蜡丸握在掌心:“这几日夜不收先不要轻举妄动,等阿勒坦回城,我来与他做个了断。
“我这人做事,你们应该知道,未必恪守计划,有时不按常理出牌——”
从楼霍二人提供的零碎信息中,苏彦拼凑出了原主的身份与性情,猜测行事风格与他还挺接近,想来这么说也没差。
见楼夜雪还想说些什么,苏彦的语调陡然变得严厉:“切记不要自作主张,以免坏了我的临事机变,将来军法处置!”
对方闭了嘴低头领命,而霍惇忙不迭保证自己会看住老夜不让他乱来,苏彦这才露出满意眼神,和颜悦色道:“我给老霍带了些药材,是从王宫宝库里找的,你看合不合用。”
副城药铺太小,楼夜雪正缺药材。这药若是给他自己用的,他未必特别上心,但是给霍惇雪中送炭,他便格外生出了感激之意,难得真切地向苏彦道了个谢。
苏彦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再谈下去保不齐哪个细节露馅,于是整了整衣襟,说道:“我回王宫去了,你们一切小心,待我事成再联系。”
他出了毡帐,看到不远处待命的阿速卫们。赫司也站在一旁,他便径自朝对方走过去。
因为被迫当了说客,赫司面对他总有些心虚,讷讷道:“可敦有事吩咐?”
苏彦问:“圣汗何时回城?”
“这……我不知道。据斡丹大人说,圣汗出发前已交代好婚礼筹备的一应之事,说是会提前至少两日回来。”
“既然不日就要成婚,他为何还要带兵离开王城,难道与靖北军打仗比迎娶我这个可敦还重要?哼,你跟斡丹说,让他立刻派传令兵去告诉阿勒坦——我明日,最迟后日,就要见到他。他要是赶不及回来,这婚别结了,他爱娶谁娶谁去,莫挨老子!”
这番言语与情态,看在眼里分明是恃宠而骄,又因着绝好的容色与飞扬的少年气,而透出一丝嗔中带惑的味道。赫司莫名地满脸通红,吭哧称是。暗处却有人如堕冰窟,简直是劈开两片天灵盖,倾下一盆冰雪来!
毡帐后方的阴影中,沈柒心神剧烈震荡之下,真气倒冲心脉,险些喷出一口心头血。他握拳死死抵住齿关,硬生生在手背上咬出个血窟窿,方才止住即将失控冲出的脚步。
对于无故出现在短发少年身上的火镰,对于旁人口中神秘出现的天赐可敦,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却没有任何一种是眼前见到的这幕——
他的清河,他以命换命的娘子,他亲手錾入骨中又亲手持刀剜出的人,就是即将与阿勒坦成婚的乌霓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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