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许上云唇边笑意更深,认真道:“若殿下想要的圆满,与臣有关,或许并不难。”
萧栖迟闻言看向他,忽地想起那日在月老庙,他曾跪于月老像前,对她说“殿下,你有。”眼神如此刻般深邃。
他从不似当初的裴煜般,那么大胆又无顾忌的一倾而下。但是他却会稳稳接住她每一份情感。当初裴煜的爱热烈,但是和裴煜在一起,患得患失。
许上云却不同,前后两辈子,他的所作所为,即便她想质疑,却都没有余地。萧栖迟忽地就很想知道,前世她死之后,许上云去了哪里?
念及此,她开口问道:“上云,假如我不再是公主,又被人蒙蔽,为了照顾别人的心情而要求你离开。你走之后,会去哪里?”
许上云想了想,回道:“如果是从前的殿下,殿下让臣走,臣会走。但臣想……隔个一年半载,臣还是会去远远看看殿下。”
萧栖迟闻言眸光微动,若他隔个一年半载会去看她,却发现她已死,他会如何?
这一刻,萧栖迟好想知道答案,但她无从得知,只得欲言又止。沉吟片刻后,她忽地问道:“那现在的我呢?”
许上云听罢,抿唇一笑,修长的指尖揽过她的鬓发。类似的问题她已问过几次,但他还是耐心答道:“赶臣都不走!”
即便听过几次了,但每次听他回答,萧栖迟还是觉得心里满足,她手忽地搭在许上云手臂上,问道:“上云,晚霞坪的星夜,你曾经来瞧过吗?”
许上云点点头:“很多年前,但那一次来,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听他说不是什么好的回忆,萧栖迟忽地想起自己的经历,而她对许上云的进宫前的往事,也是一无所知,便问道:“能说吗?”
许上云正欲开口,萧栖迟又忽地道:“哥哥,别再叫我殿下了,你也别再称臣。”
许上云眸光微动,而后应下,方才开口讲述道:“大概是我六七岁的时候,我第一次到汴京。我隐约记得,家父在地方上,是个小官。但后来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忽然逝世,家中还欠下一大笔债。”
萧栖迟听罢蹙眉,心疼道:“什么缘故呢?”
许上云摇摇头,眼底似有一分对自己的懊恼,叹道:“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时,家中常有人来,那些人凶神恶煞,他们每次走后,娘都会哭。再后来,妹妹忽然高烧不下,娘也开始咳嗽。然后娘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让我走,能不能活看天命,让我再也不要回去。”
萧栖迟心揪得愈发紧,问道:“莫不是时疫?”
许上云依旧摇头,眉心微蹙,“不知道为何,别人都记着四五岁时的事,但我……来汴京之前的记忆,都变得非常模糊,只剩下一些很零星的画面。”
也不是很好的回忆,忘了也好,记着也是为难自己,萧栖迟接着问道:“后来呢?”
“后来……”许上云笑,两手后撑,半仰在草坪中,挑眉道:“在汴京,我险些被收留我的那家‘好心人’,卖去宫里做了太监。”
萧栖迟闻言愕然,不由朝下看去。许上云伸手遮了下她的眼睛,揶揄道:“别看,在的。”
萧栖迟不好意思的笑笑,又问:“再后来呢?”
许上云笑笑道:“知道真相后,那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挣脱四个控制我的成年男子,还打伤两个。再之后,就被路过的韩纪韩大人看见。他问我是不是习过武,我说没有。他就说我身上有股劲儿,是习武的好苗子。便带我回去,安排进了侍卫处,接受训练,大概习了三年,再然后……”
许上云看向萧栖迟,唇边含着笑意,萧栖迟恍然明白,接过他的话,“再然后,就是我母妃过世,父皇给我选玩伴,挑了你,还有其他几个小侍卫,小婢女。”
许上云点点头,纵然他忘了幼时的很多事,但他记得,他曾有个妹妹。所以那天见到萧栖迟,她的眼泪,就莫名成了他心上的一把锁,他只想守护这个姑娘。
但又与他妹妹不同,见到萧栖迟的那天,他的心中就多了一份奇妙的渴望。渴望她待自己,比待别人特别些。渴望一生都不离开她。
萧栖迟看着他的眼睛,好奇道:“上云,我看你书柳体、善写意,好多种兵器都会,教养那般好,我之前以为你出身大家。没想到,你幼时竟这般艰难。可既如此,为什么你还是什么都会?”
听萧栖迟这般问,许上云似是想起来什么极不堪的回忆,神色间微有些躲闪,但转瞬便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坦然,狡黠道:“这可不能跟你说。”
“为什么?”萧栖迟连忙扯住他的胳膊,急道:“为什么不能说?好哥哥,我想知道好久了!”
这是许上云第一次拒绝萧栖迟,连连摇头,无论她如何撒娇恳求,他都不透露一字半句。
最后被她缠得没辙,干脆扯下她的面纱,拖住她的脖颈,在她唇上重重吻了上去。
许是怕她挣扎开来再问,他今日这个吻,远比之前要强硬霸道的多,竟给萧栖迟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量。
好像她和许上云之间,曾经他一直处于地位下风的情形,悄然发生了变化。今晚的他们,更像是一对彼此平等的爱侣。
纵然理智上,萧栖迟更喜欢与相爱的人平等相处,但这样的转变,却也带给她一些烦心的担忧,一些强烈的不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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