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拉其普特士卒从他的身前经过。“为了随神!”他们看到了李靖,大声的叫着,这句话喊了许久了,洛阳话标准极了。李靖勉强笑了笑,叫着:“为了随神!”那些士卒踉跄着脚步,超越了李靖,走进了成都城。李靖看着一张张疲惫又不正常的红着的脸,这些人都会死在成都城中,杨広根本没有在乎过他们的死活。他微微冷笑,忠心大随的子民杨広不在乎,忠心大随的臣子杨広不在乎,信仰杨広的信徒杨広依然不在乎,杨広这一生在乎过谁?
随军军营中,杨広微笑着回转温暖又干燥的营帐,一群侍卫急急忙忙的给他换干衣服,拿热毛巾给他擦手臂。好些侍从眼中满满的心疼:“圣上,你是天子,何苦轻贱了自己的龙体。”杨広笑着,没有当真,别看这些侍从的眼神中再怎么的崇敬,其实心里未必这么想。
“就像那个李靖。”杨広在心中慢慢的想着,李靖刚才对他很是不满,身为臣子竟然敢为了一些蛮夷对他心怀不满,简直是不知死活。
杨広冷哼一声,一股愤怒又涌了上来,李靖!你丫以为你真的高尚无比?你任由士卒淋雨,连夜派遣士卒不停歇的进攻,真的只是因为朕的命令?难道这中间就没有你的那一份想要建功立业的私心?三十万士卒或死或病,难道就没有你的原因?在三十万大军到来之前,你派遣数万没有甲胄的拉其普特士卒进攻右屯卫军营,肆意的用他们的生命消耗大越士卒的体力和箭矢,难道就没有想过给他们一面盾牌,更珍惜他们的性命?在你的心中,难道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身为小兵就是要成为大将军的踏脚石,那是小兵的宿命,而你这般的世家弟子天纵之才就是要踩着无数的尸骨前进,这是各自的命运,要怨,只怨没有投个好胎?
大家都是自命不凡的世家子弟,大家都没有把其他人当人看,你丫的把所有的荣耀都揽在身上,把所有的恶名都推给了朕,世上还有比你更无耻的人?
杨広没有再去想李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大敌当前,他必须隐忍,李靖人品不端,贪生怕死,但是,打仗还是很有一手的,此刻用得着,等狡兔死了,再烹了走狗就是了。
……
成都城中。
“都听着号令,不要被人看见,等那些蛮夷进了里坊,就从各处包围他们。”有百姓低声说着,唯恐被远处的蛮夷听见。
一些百姓探头从窗口望了一眼远处的随军,又飞快的缩了回来。“他们没有我们对地形熟悉,一定想不到我们会从背后偷袭。”
百姓们热烈的说着,并不认为开放城门是因为打不过那些蛮夷,大越军已经宣传了许久,蛮夷都被雨水淋病了,手软脚软,站都站不起来,随便打都能把他们都打死,这次胡雪亭放他们进城,就是为了关门打狗,一举杀光了那些蛮夷。
“打赢了仗之后,圣上就会给有功之臣封官,说不定我们以后都会是官老爷!”有人兴奋地道,大随虽好,杨広虽然是故主,但是这到手的官老爷的美好前途啊,说什么都要为了人生拼搏一把。
“我没那么贪心,我只要得到几千亩良田就好。”有人笑着,对成为官老爷虽然羡慕,但是那需要大机缘,人不能太贪心,只要能够得到一些朝廷赏赐的田地就好。
有人看着某间屋子中的器皿,比他家的好多了,忍不住愤怒的冷笑着,凭什么这家人比他家过得幸福?待会就全部打个稀烂,再一把火把房子烧了。他一点都没有罪恶感,一切都是为了打仗,有什么损失找朝廷去:“打烂的东西,烧掉的房子,圣上全部会赔偿的。”
几个将领在大雨中小步奔跑着,进了一间房屋。“将军,民心可用。”他们兴奋地道,成都百姓为了高官厚禄,为了良田美妾,斗志旺旺的。
屈突通一点都不惊讶,百姓愚且贪,哪怕血亲冤死了,拿了凶手的大笔赔偿银子后就笑眯眯的放弃控告的例子多得是,胡雪亭既然许下了高官厚禄,百姓断断没有不奋勇作战的可能。
“都准备好了,一定要小心谨慎。”屈突通叮嘱着手下们,此时此刻只能说这些无力的言语。
“是,将军。”几个手下点头,又冲入了风雨之中,招呼百姓为弓箭手搬箭矢,或者堵住几条道路。
屈突通脸色苍白,一阵风雨刮过,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动都没有动一下。
“圣上竟然……赌得这么大?”他用了一个“赌”字,形容此刻的心情。成都兵力的缺乏他也知道,再过一两日只怕不放弃城门都不可得,此刻又恰逢随军对大雨没有准备,疾病蔓延,提前决战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
但是,若是杨広不上当呢?若是杨広上当,但是带着御林军在城外悠闲看戏,李靖带领二十余万蛮夷进城开打呢?若是……无数个若是之下,只要有一个成真,这成都城不是白白的送给了杨広?
“赌?不赌朕就死定了。”胡雪亭无奈无比,打开城门与杨広决战的真正原因哪有百姓们想的那么美好,什么关门打狗,什么全歼敌人,都是套话假话而已,真正的原因是连日战斗和暴雨之下,大越将士体力消耗,伤亡日重,原本只是一些小伤口的,淋雨后伤口感染,整个人躺下的多的是,两万余士卒伤亡病倒之数超过了一万,若是仅仅依靠大越士卒,胡雪亭深深怀疑能不能守住成都的数个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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