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刚才田杏儿在新房窗外见过的那两个女孩儿。
仆妇一进来就满脸堆笑,看向床上的姑娘道,“哟,两位姑娘还没睡呀?”
那个略小些的女孩嘟着嘴道,“祖母正给我揉腿呢……”
老太太开口,“你不在前头新房守着,过来干啥?”
声音慢条斯理的,田杏儿就感觉到一道视线扫了过来。
贺嫂子陪笑道,“没有要紧事,我哪敢过来打扰您?这不咱家刚办了喜事,就出了一桩事,我也不敢擅自拿主意,自然得过来问问您的意思……”
床上几道目光都射了过来。
尤其是两个女孩,像看什么稀罕物似的紧紧盯着田杏儿。
胡娘子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叩头道,“娘,媳妇给您请安。”
她说着,拉了拉女儿,示意田杏儿也跪下,小声催促道,“杏儿,快叫祖母……”
本来应该是明早才来拜见,但现在,胡娘子也顾不上什么了,只希望女儿能给婆婆留个好印象。
感受到母亲的紧张,田杏儿没办法,只能随着跪下,刚要张嘴,老太太却理也没理她们,直接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贺仆妇巴拉巴拉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通,末了道,“老太太,这事可不小,虽只是一碟子吃食,可咱家可不是一般人家,这要是传出去,家里的名声都得让连累了……”
“偷东西”几个字一出,床上的两个女孩儿立刻叫了起来。
大姑娘捂着嘴一脸吃惊道,“天哪,居然还有人偷吃食?”
小的则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下,突然看向田杏儿道,“刚才在新房外头,有人踢我,那个人是不是你?”
她气势汹汹的嚷了起来,“好啊,肯定是你!刚才鬼鬼祟祟的藏在新房外头,原来是为了偷东西!”
她转头看向老太太道,“祖母,咱家可不能留贼,把她赶回去!”
她们这样一说,胡娘子顿时急了,颤声道,“娘,杏儿不是小贼,媳妇敢保证,那东西绝不是她偷的!”
她急的拽田杏儿道,“杏儿,你快跟祖母说……”
“别叫我祖母,”
老太太温声打断她,慢条斯理道,“我可没旁的孙女,贺家的说的对,你们刚来,路都不认识,从哪儿去拿那糕点?”
她看向田杏儿,一副极和蔼的语气道,“孩子,不过是一碟子吃食而已,犯不着撒谎,你别害怕,老实说你是怎么偷拿的?这个习惯可不好,你若承认了,以后不犯就是了,但若是一味撒谎,咱家可容不下这样的孩子……”
田杏儿跪在下头,听着这老太太恩威并施的话,简直无语了。
若她真是个孩子,怕就这样给哄的承认了。
这老太太可真有意思,看似宽厚,却一上来就给她定了罪,问都不问一声,就说什么“老实说你是怎么偷拿的?”
她仰起头,眼睛对上了她,脆生生道,“禀老夫人,这糕点我可不是偷拿的,我找到厨房,问了人我才拿的。”
老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看过来。
田杏儿半点不怵,仰起头,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她。
胡娘子满脸惶恐,却拉住女儿坚持道,“娘,杏儿虽小,却绝不会撒谎,请娘明察……”
老夫人正要说话,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帘一掀,一身新郎官服饰的裴秀才急匆匆进来。
他刚在前头听说了这事,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急赶了来。
一进门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胡娘子和田杏儿。
他的脚步顿了顿,先是向母亲长身一礼,才低声问道,“娘,这是怎么了?”
田杏儿眼角余光看去,就见这个便宜爹长身玉立,年过三十余许,颌下一绺长须,长的眉目清正,浑身一派读书人的斯文气。
老太太看到儿子,脸色立刻绷不住了,坐直身子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她闻见儿子身上的酒气,忙不迭的让两个孙女给儿子搬座椅。
姓贺的仆妇极有眼色,笑道,“我去让厨房做碗醒酒汤……”
一边说一边往外间走,眼角掠过胡娘子母女,冷哼了一声。
裴秀才坐在床边,揉了揉额头,眼光看向胡娘子两人道,“娘,她们是怎么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把事情说了一遍,才道,“按理说你这大婚夜里的,我不该拿这些琐事烦你,不过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咱们这样的人家,哪见过这样的事情?这小丫头头天来,性子还挺倔,死活不肯承认,你说这……”
田杏儿实在忍不住了,张口道,“我有没有说假话,老夫人问一问厨房的人不就知道了?”
她这一插嘴,老太太立刻不说话了,脸色不悦。
裴秀才倒是没计较,对母亲道,“娘,孩子说的是,把厨房的人叫来问问不就清楚了?”
老太太气急斥道,“她不懂事,你也跟着糊涂了?这家里人谁认识她,人家凭啥给她吃的?冒冒然把人都叫过来,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家里出了事?”
裴秀才一滞,正要说什么,外间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祖母,这事孙儿倒是能做个见证,这位小妹妹的确是问过厨房的婆子,才拿的糕点!”
随着话声,门帘一掀,走进来一位身穿青衣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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