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新国主是个狠角色,杀兄弑父,逼宫夺位,这么短时间内就叫苍狼换了天,不过……”凤玉楼别有深意地顿了顿,盯着毒医幽幽说道:“这事应该还没来得及在大夏境内传开,燕毒医的消息倒是灵通。”
他这话说得好似只不过是一句随口的感慨,燕汐清便假装没听出其中深意,转头对罗刹女道:“这是忘尘给的消息,你应该认识。”
天乾门大案后,明珠太子入少林出家,法号忘尘。知道他这层身份的人不多,但经过夜丞局前任镇府张司如谋反一事,凌月儿“恰巧”便成了此事的知情者。如今这人贵为当朝天子,诸事繁忙,若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断不可能跟毒医这般“闲话家常”,而毒医偏又在此时提及这事,只可能是与她哥夜丞局镇府的身份有所牵扯。
凌月儿心念电转,面上却不露分毫,勾起红唇轻轻一笑,也不说什么,只等着这人的下文。
忘尘来信的事,魏端倒也知道一些,不过他见这几人话藏机锋,只觉得脑仁儿一阵生疼,遂摸了摸鼻子,自觉退出了他们的话题。但他又闲不住嘴,于是跑到萧子楚那儿逮着那闷葫芦使劲聊天,只剩下凤玉楼一人云里雾里,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既然听不懂,依着凤宫主的性子是绝不会不做声的,他一向很擅长“不耻下问”,很是干脆地说道:“突然提起这事来,燕毒医究竟是想说什么?”
燕汐清停顿了一下,淡淡道:“我想说的是,我们需要一个新的领头羊。”
他此话虽不甚明了,凤玉楼却从中隐隐听出了弦外之音,不由愣了一下,问道:“你什么意思?”
而凌月儿则直接从这人的话里反应过来,目光瞬时沉了下去,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紧紧攥着手中的红铜扇,脸侧向一边望着脚旁的石子,并未作声。
燕汐清垂眼片刻,复又幽幽抬起,缓缓道:“苍狼新主绝非善类,未来必是一场腥风血雨。而自唐门之事后,武林盟主之位一直空悬,我们需要一个人能统领江湖武林,共同抵御这场风雨。”
收起先前轻浮的态度,凌月儿沉声问道:“你口中之人是谁?”
“李惜花。”燕汐清说道。
凌月儿闻言忽然发作起来,冷冷道:“可笑!江湖上能人众多,你们不从那些武林正派里挑人选,怎的就看上他了?”
“因为他合适。”
说这话时,燕汐清面上仍是一副平静的表情,背在身后的手却暗暗掐住了另一只手拇指的指节。
“这事忘尘一早便上了心,他是早有打算,你阻止不了。”
“而且,现如今剑圣与琴皇的事迹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从霹雳堂到唐门,从替天乾门大案平冤昭雪到阻止奸佞危害朝纲,其中玉皇顶一战更是被说书人奉为经典。不然你以为惜花身中寒毒时,为何会在整个武林中引起这么大的影响?”
燕汐清的这一番话里信息量不可谓不大,先前见那么多人想救李惜花,凤玉楼还以为是他好事做多了有好报,却不想这背后竟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
这个想扶李惜花为武林盟主的人是谁?
这两人口中的忘尘又是谁?
凤玉楼虽心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却知道这事他还是不插话的为好,遂靠在石头山,双手抱臂,只表情微妙地瞥了眼罗刹女。而一旁的凌月儿整个人都处在惊疑不定的情绪中,根本无暇理会凤玉楼投来的探究的目光。
她沉默了半晌,神情显得有些凝重:“这一切,都是那人的手笔?”
“勉强算是一半一半,毕竟玄剑圣与惜花的事情并非凭空捏造,忘尘也只是在架好的锅灶上生了一把火。”说着说着,燕汐清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下亦是无奈。
“至于定夺武林盟主人选之事,是少林先牵的头,其次是唐门和丐帮,十二大门派中已经有十个门派的掌门同意了此事,余下两个摇摆不定的,想来也快了。”
凌月儿听完眉头微蹙,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心中猜测跟雪花片似的乱飞,却碍于眼前这人立场不明,不想明说。
而就在她暗暗思索应对之策时,燕汐清却突然道:“其实我一开始并不同意这事,且不说江湖朝堂一向泾渭分明,就说惜花他这么软的心,如何能镇得住这些牛鬼蛇神?”
凌月儿心中有些不信,问道:“那是为什么又改了主意?”
“因为那天晚上,你哥跟我说的那些话。”
掐着指节的手略略松开了一些,燕汐清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明显软了下来:“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试他吗?”
他抬头看向远处玄霄的背影,缓缓道:“人有伪装,仅凭几面之缘,我心里始终信不过他,也一直怀疑像他这般冷血的人,是不是真的会去爱一个人。”
“惜花他心太好,真要是做了武林盟主,很容易被人利用,而玄剑圣手里又握着朝廷重权,寻常感情在金钱和权力的面前,有时脆弱得不堪一击。”
话音一顿,燕汐清沉沉叹了口气,伸手按住太阳穴,闭了闭眼,颇为无奈地摇头道:“但万一的万一,玄剑圣是真的爱着惜花,愿意帮他,那么以剑圣的手腕,便能平定下整个武林。”
然而凌月儿听完不为所动,甚至冷笑连连:“燕毒医,既然你这般言辞恳切地来说服奴家,那奴家也不妨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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