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公府门外已经有吊唁的马车前来,长长短短排了一路。
长泉驾驶着马车,直接就从角门进去了。
管家已经等候多时,他看到跟着陆枕一起从马车上下来的苏邀月时神色一顿。
“公子,公爷现在伤心不已,您切莫再伤了公爷的心啊。”管家说这话时看向苏邀月,意思明显。
陆枕伸手拉住苏邀月的手,“那就一次伤个透吧。”
【透心凉,心飞扬?】
陆枕:……
对上陆枕奇怪的目光,苏邀月无辜地眨了眨眼,然后推开他的手,安慰地拍了拍男人的手臂道:“你先去吧,我来也来了,想找地方休息一会儿。”
她不想熬夜,会伤皮肤的。
管家生怕苏邀月反悔,赶紧上前道:“苏姨娘请跟老奴来。”
“不对,”陆枕眯眼看向管事,“月儿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管家一愣,赶紧改口,“未婚妻,请随老奴来。”
苏邀月:……
陆枕:……
第83章
想他
陆枕一身丧服进入大堂。
永宁公已经站在大堂里面了。
小小的棺木里放着小公子的尸体, 虽是白日,阳光颇好,但四周白绫飘飘, 那份阴森寂寥感依旧挥之不去。
听说吴氏已经哭晕过去好几回,现在正躺在床上, 连起身都做不到。
因此, 整个灵堂之内,除了吴家人外, 剩下的家属只有永宁公一人在。
陆枕走过去,先给小公子上了香, 然后站到永宁公身边。
虽分了家,但毕竟关系未断。
陆枕还是永宁公的亲生儿子。
“节哀。”陆枕淡淡开口。
永宁公似乎一瞬苍老了很多岁, 他站在陆枕身边, 连身形都佝偻了下来。
永宁公似乎是想开口, 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比起陆枕的坦然,这位父亲显然是陷入了无助的迷茫之中。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跟陆枕的关系会走到这个地步, 分明小时候的陆枕是如此乖巧懂事,长大后的陆枕也是如此听话优秀。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毕竟是永宁公府,前来吊唁的人很多。
永宁公疲劳一夜,面色明显不佳。
“去休息一会儿吧。”陆枕开口道:“剩下的我来处理。”
永宁公抬头,他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儿子已经长大, 甚至比他还高出一个头。
他就站在他面前,像一座山似得,游刃有余的处理着他从未接触过的丧礼。
“你的脸……”永宁公注意到了陆枕脸上的伤。
“没事。”男人冷淡道。
永宁公怔愣一瞬, 然后被管家劝着, 扶到另外一侧的屋子里休息。
这是临时收拾出来的休息室, 屏风后面有解手的地方。
永宁公收拾完自己,靠坐在榻上,听着外面传来的吊唁的声音,眼前满是漂浮的白灯笼。
“夫人呢?”永宁公问管家。
“夫人吃了药,睡了。”
永宁公点头。
管家看着永宁公疲惫不堪的脸,也跟着摇头叹息。
“公爷,还是让世子回来吧。”管家逾越了身份开口。
永宁公眉头一动。
他也想,可是……永宁公的视线忍不住透过门缝落到外面的陆枕身上。
男人一身丧服,干净利落,犹如白梅清雪,君子风范十足。看似纤瘦柔弱,像个不谙世事的贵公子,可那双黑眸之中的沉稳却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安心。
当陆枕挡在永宁公前面的时候,永宁公就已经知道,他的儿子能独当一面了。
可父子之间那个解不开的心结,依旧存在。
永宁公摇头,起身道:“我去看看夫人。”
.
苏邀月无所事事,她被管家安排在了陆枕住过的凤鸣苑内。
凤鸣苑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动过,每日里还有丫鬟、婆子过来打扫。
苏邀月端了盘糕点靠坐在榻上,随手一摸就摸到了陆枕时常看的一些书。
他的书总是乱扔,有时候在床头,有时候在榻上。
现在的苏邀月也能看懂一些书了,可陆枕看的东西枯燥又乏味,苏邀月看一会儿就没有兴趣了。
她将书放下,正准备小睡一会儿的时候突然听到开门声。
小娘子起身朝门口看过去,正跟永宁公四目相对。
“你怎么在这?”永宁公皱眉,看起来非常不愿意看到她。
苏邀月扭了扭身子,也是一脸嫌弃,她还以为是陆枕过来了呢。
苏邀月将绸被往身上一盖,“你管我呢。”
永宁公:……
永宁公看一眼被苏邀月随手扔在榻上的书,走上前,将那书放到窗台上。
然后又将那盘糕点重新放回到桌子上。
“这是君闻最喜欢吃的糕点。”
苏邀月毫不客气的打断永宁公的“父子情深”,“他根本就不喜欢吃甜的。”
“胡说,君闻从小时候开始就特别喜欢吃这个东西。”
“放屁,他最讨厌吃甜的了。”
苏邀月一把掀开绸被就跟永宁公吵了起来。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永宁公气喘吁吁片刻,忍不住道:“我实在是不明白,君闻到底喜欢你哪里。”
苏邀月立刻道:“美若天仙,才华横溢。”
永宁公:……
苏邀月继续炫耀,“他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永宁公:……
苏邀月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然后又抚上自己的发髻。因为是来参加丧礼的,所以她也没有怎么打扮,不过正所谓清水出芙蓉,有了这身皮囊,不管怎么样都好看。
“你说,如果我让君闻回来,他会回来吗?”
可能是没有什么知心人,永宁公居然跟苏邀月唠起了嗑。
苏邀月拨弄自己发髻的手一顿,“不会。”
永宁公被她一噎,屋子里陷入沉寂。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永宁公低下头,皱着眉,神色倔强。
此刻,坐在这里的不是高高在上的永宁公,而只是一个迷茫的父亲。
“有些事情,不是光靠弥补就能修复的。有些伤口的疤痕,是永远都无法消除的。这世上的错,难道都在子女身上吗?”苏邀月表情严肃地看着坐在实木圆凳上的永宁公。
“你觉得是小事,可对于陆枕来说,相伴一生的人,难道不该由他自己来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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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内,呜呜咽咽的声音不断。
“太子殿下到!”一道唱和声传来。
“居然连太子殿下都来了?”
“是啊。”
众人议论纷纷,看着一身黑色长袍的男子从正院入,大踏步走向灵堂,然后上香鞠躬。
“多谢太子殿下,请。”
陆枕作为现在唯一正在撑场面的人物,自然由他接待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
陆枕将太子殿下引入一侧休息用的厢房内。
太子殿下走的是冷酷男人那一挂。
不过因为身体孱弱,所以入春的天了,外头还罩了件披风。然后等厢房的门一关上,这位太子殿下就立刻吩咐随身的小太监从厢房的窗户口处把一个包裹递进来。
太子殿下虽然依旧板着一张脸,但从他的行动能看出来,此刻的他非常焦灼。
陆枕站在旁边,看着这位太子殿下在厢房内忙活,时不时地撞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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