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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浇伸手一番,东西就到了倚游手上。倚游对着烛火将后面三个字用针小心挑松了,然后再用小剪减去。

    诗浇看清楚绣线下面又露出字时,不禁叫道:“原来这绣帕原先已经绣了字的,后面又绣了一层,将原来的字盖住啦。”

    君奕尘心不在焉地看着,思绪却飘得很远。待到第三个字剪完,他的脸色变了,等到倚游将第四个字挑完,他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将那方旧帕拿过来,捧在手心里。

    赠夫亦尘。

    “是程妹妹,一定是她。倚游姑娘,你从哪里得的这个帕子?”这四个字如同深海中投射进来的月光,将君奕尘从昏暗的洞穴中唤醒。

    倚游便将净空师父和忘忧的事说了一遍,一提到忘忧,君奕尘黯淡的眼眸就发出异样的光彩。

    “忘忧,忘忧。”君奕尘念了两遍,微笑道:“我有女儿了,她长什么样子?”

    倚游道:“乖巧懂事,秀气可爱,嘴巴和下颌像你。不过就是有些廋弱,天生不能说话。”

    君奕尘泪光闪烁:“她受苦了,是我不好,我一定要找到她们母女,补偿她们。不知道她们现在何处?”

    夏侯逸道:“忘忧现在在双姓城,有我兄长照顾。我兄长医术比我高明许多,也许能治好忘忧的哑疾。至于程姑娘,她只给忘忧留下了这条帕子,我们也查不到她的下落。”

    君奕尘站起来,向其他三人长身作揖。诗浇吓了一跳:“小师弟,你别是又要发疯了罢。”

    君奕尘笑道:“昨夜,我疑心父亲将要入魔,并对程妹妹下落一无所知。现在,我知道父亲也许只是被控制,程妹妹尚在人世,还给我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老天已待我不薄,多谢各位对我倾囊相助。”

    诗浇嘻嘻笑道:“小师弟,有师兄师姐在呢,有什么难事都会迎刃而解。”

    夏侯逸无奈地看她一眼,对君奕尘说道:“这帕上的图案是什么植物,君兄可知道。”

    君奕尘道:“这是卷耳,可祛风散热,解毒杀虫,只生长在宁国山间,夏侯兄认不得也不稀奇。”说罢,凝神看了一会儿,喃喃道:“怪不得在她身上闻到过草木的清新味道,原来是卷耳。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君奕尘只念得四句,倚游忽然站了起来,君奕尘茫然地看着她。倚游心情复杂地道:“我想,我知道程姑娘是谁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古佛青灯旁,一位中年妇人垂目坐在蒲团上,手上的佛珠随着口中的念诵不停地转动。身旁的仆妇看了看门外的天色,躬身道:“夫人,不早了,您该回去休息了。”

    君夫人道:“还有一段,就快念完了。”

    吴妈妈转脸看门外,无月无星,夜黑沉沉的。大风吹得树木乱晃,一个个像随时要扑上来的鬼影,她不由得往门内缩了一缩,口观鼻鼻观心。

    君夫人将最后一段经文念完,焚香祭拜。吴妈妈长出一口气,将一边的披风取下来。总算要结束了,今天怎么这么瘆得慌。外面似乎是要印证她心里所想,一声细细的呜咽从黑暗中透了进来。

    君夫人奉香的手一抖道:“什么声音。”

    吴妈妈勉强笑道:“是猫叫。”

    君夫人将将三支香□□炉子里,俯身下拜。突地一阵阴风刮过,将案上的三支香灭了个干净。

    君夫人大惊失色,吴妈妈忍着心底窜上来的凉意道:“正好有风呢,夫人再点一次罢。”

    君夫人拍拍胸口,又点了三支香,将将要插上去时,阴风又至,将她手上的香吹灭。君夫人吓得将手中的香扔在地上,扑过去拉住吴妈妈的手:“你说,她是不是回来了,三年了,她终于忍不住了。”

    吴妈妈道:“只不过是几阵风,瞧把您下成这样,我们回屋去,您好好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你们要上哪里去呀?”一个细弱呜咽的声音渗入脑中,君夫人看向门外,干燥的地面不知怎么地起了薄薄的雾气,一个极淡的白色的影子从远处飘来,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朦朦胧胧看不分明。

    吴妈妈大着胆子嚷道:“什么人敢在州牧家里装神弄鬼,你不想活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回答她的是摇曳的树影和一声轻笑,庭院里守夜的婆子都不见了人影。天上像是降下来一块黑布,把所有东西都遮了个严实,什么都看不见。

    “我想活着呀,但是我已经死了。”

    呜咽声仍然再继续,吴妈妈待要再喊人,只觉得心口一麻,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吴妈妈,吴妈妈,你怎么了?”唯一的支撑也倒下去,君夫人双脚一软,跌坐在蒲团上,她将佛珠护在胸前,不停地念动经文,语不成调。

    身后突然燃起四个绿色的灯笼,诵经房变成了一座大殿,上头端坐着一位身着官服,留着络腮胡子的的官爷,身旁一执笔文官对君夫人道:“呔,见到阎王爷还不下跪?”

    阎王爷!君夫人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判官摇摇头,上去掐君夫人的人中,君夫人哼了一声,起来看到判官的脸,吓得往后缩。

    上头阎王爷道:“君夫人,这次本官将你勾到阴间,只为数年前的一起公案。如果你说实话,消了冤魂的怨气,本王就放你回去,若是你所言不实,哼哼。”

    君夫人忙跪下道:“阎王爷再上,我,我不敢说谎。”

    阎王爷道:“那冤魂,你进来罢。”

    飘悠悠的影子近了,白衣如雪,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黑发如长长水藻,无风自舞,待那覆着黑纱的面容清晰地浮现时,君夫人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啊!如心,是你,真的是你!你真的死了!鬼,有鬼啊!”

    君夫人凄厉的叫喊飘散在大殿中,没有任何回应。如心轻轻笑了,那一声笑却像在君夫人心中层层回响,震得她头皮发麻。

    “原来伯母还记得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君夫人颤抖着声音道:“如心,如心,你听我说,我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内疚自责,如果当时有别的办法救尘儿,我绝不会这样做。

    你仔细想想,自你进府,我对你的饮食起居亲力亲为,有什么好东西都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