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迎春,降吧!”她睥睨着靠近,长戟尖端抵住她的心窝。
傅迎春口鼻皆渗出血丝,她露齿一笑,下一秒她猛然抓住铁戟,把戟扎向自己的心口处……
*
长安坚厚的城垛上,守城的太子亲卫正以绞盘弩射向攻来的谷家军。
太子聿琤一身金乌银袍的出现,大大激励了守城士卒的士气,接连挡下了几波敌兵猛攻;除了梅穆与裴少懿鞠躬尽瘁外,她的现身亦功不可没。
然就在守军优势看似稳固的情况下,一声噩耗却悄悄翻过巨大的城墙传至聿琤耳中。
“迎春……败了?”
身负伤势的将士绕了远路才穿过敌兵稀薄的北面来报;聿琤的帅剑铿然掉落,一旁随侍的太监连忙拾起,她双手揪住那血污战袍,将他提至跟前。“怎么败的……本宫才听闻她率兵驰援,为何会败!”
“敌兵识破了咱们的战术……”
不顾左右阻挠,她神情激动地再度逼问:“说、说清楚!”
那人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敌兵识破傅学士的战术……她们也有……也有绞盘弩……”
她们也有?对聿琤而言,这不啻为一记沉重的打击,她松开士卒的衣领,太监慌忙要来拭净她的双手,却给她挥开,“等等!”她将人拦住,“迎春结果怎么了!逃走了吗?”
那士卒茫然摇头,“小的不知;情况太过慌乱,顾着撤退都来不及……”
也就是生死未卜了?她凝肃着点点头,吩咐其余将士带他下去医治。
迎春败了?才开打没多久,她们这厢守势依旧稳健,但城外驰援的兵马已折损其一……她所倚赖的心腹更是凶多吉少。
“殿下?”顾怀安手握帅剑与巾帕;她心头纷乱,就连擦手也显得心不在焉。
一匹快马自大街飞奔而至,她抬眼望之,是梅穆!
“听说辉烈营的兵马来助,结果如何?”
她难掩悲痛的摇摇头,令亟欲听闻捷报的他垮了下来,“迎春所领的兵马败了……不知是褚千虹还是聿珏;听说她们也有绞盘弩!”
他虽讶异,但仍旧勉强打起精神,“殿下万万不可丧气!还有梁大将军呢!”
另一支由梁寅亲率的辉烈营兵马自南面绕到谷烨卿后方进攻,论才智,梁寅或不及傅迎春,但若指挥兵马与战技,他可远在迎春之上。
聿琤亦知尚未到绝望之时,只是想到傅迎春因她领兵人手短缺而毛遂自荐,却在这紧要关头战死沙场,她除了心疼之外,更有着几分亏欠。“本宫能走到今天这地步,多亏有她瞻前顾后……她不该死的,不该死在这冰寒彻骨的沙场上!”
梅穆不忍见她悲伤,只得敞臂拥她入怀;聿琤痛恨自己的无力,却只能无助落泪。
“如今少了傅学士,咱们的确情况紧急……”他低头,哑着嗓道:“这样吧!我身边还有一点人……趁梁大将军尚未进兵,殿下不妨试试此法,死马当活马医!”
“你打算如何?”
他冷寒着脸,“擒贼先擒王!”
第192章 191 情爱珍贵犹胜恨
脸面倏地扑来一大片冷寒,冻得她直打哆嗦。
“这是当初妳曾让那些将士受过的冷寒之苦;妳真该瞧瞧那裸身待在下雪的原野中,给寒风冻得发紫的惨况!”一副细致嗓音窜入她耳际,提醒自己并未身死;她抬眼,迎上那双锐利如刀的丽眸。
傅迎春一身襦衣,并未穿靴的双足直踩在泥泞的雪地里,她想动,却发现自己给绑在钉牢的木桩上动弹不得。
露出脸容的白丽丢下水瓢,一掌温热的贴上她的脖颈,“殿下要我留妳一命,妳却是为尽忠而慷慨赴义!”她冷笑,“只是妳想死,我偏偏要让妳活!”
当时傅迎春抓住她的戟刺向心窝,才勉强前进一吋便给她牢牢抓住;论气力,舞文弄墨的她自然比不上白丽。
她赶紧收回戟来,‘想死,门儿都没有!’便踢开迎春身边的兵器,一掌将她击晕,直接带回营来。
“殿下……要妳留我一命?”傅迎春牙齿冷得打颤,苍白脸容又青又紫,她缩着脚避免踩着湿冷的泥地,却没三两下就又滑了下来,弄得狼狈不堪。“莫不是为了……羞辱我来着?”
“这就要问殿下的意思了。”白丽微微收紧掌心,迎春感受到脖颈的压力,仰着头挣扎吐息。“要是以我来看,不管是妳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是妳攻洛阳时的不择手段,即使将妳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她果然是白丽!想不到被聿琤拿来当作出兵借口的女子,来到聿珏身边后却成了击败她的关键!
“白丽,别把事情做得太绝!”聿珏的声音自白丽身后绕过来,及时搭救了她。“我知道妳心底甚为不平,但还是得请妳按捺住脾气。”
“把人交给我处置吧?”聿珏与白丽互望一眼,素手柔柔的搭上了她的臂膀;白丽眼眶泛红,终究听从聿珏的意思退让开来,别开头去。
“妳……云旸公主?”傅迎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年裴少懿指称已死在突袭之下的人,如今当真安然无恙地站在她眼前。
“许久不见了,傅学士;我还记得聿璋往神武营去之前,妳还在我与母后面前与烨卿下过一盘棋。”聿珏说起那搁置许久的往事,“如枫,给傅学士松绑。”一旁高头大马的女兵拔刀斩去捆绑她的麻绳,又给她奉上干净的鞋袜。
嗫嚅的称了声谢,傅迎春赶紧穿上,在尚未起身之前,聿珏抖着披风,亲手为她系上。“殿下,您……您为何要如此善待傅某?”
“我以前就极为欣赏妳这位足智多谋的女状元。”
傅迎春拢紧身上的披风,感觉血液一点一滴的回流到四肢,脸颊也终于稍见血色。“即使傅某一直替太子殿下效力?”
“身为太子臣下,又给她尊为太傅,妳所能做的,就是投其所好。”这番话也等于将她对自己所做的那些事一笔勾销。“迎春,我就直说了,假若我能将妳放在一样的位置,妳可愿为我效力?就像是待在太子身边一样。”
原来留她一命的目的,是为了要招降她。傅迎春不禁苦笑,“殿下可知傅某献了多少计谋欲将您与蔺大人分开?甚至让您出使西荻是假,出兵取您性命才是真……而太子之所以出兵洛阳,拿那位夫人的身分大作文章,也是出自傅某的杰作。”她刻意说得大声些,一直背对着她们的白丽身躯一动,悄悄握紧腰间的刀。
“即使傅某是为了投太子所好,到底还是夺走了许多条人命,毁了一座城池,就连殿下也蒙受其害……您好容易才爬回今日的位置,怎可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而毁了自家人的信任?您已经有一位足智多谋又骁勇善战的良将了,用不着傅某的。”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