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妳的死意倒是挺坚决的!”聿珏不禁露齿一笑,“我还以为妳会更识时务一些……妳应知太子如今乃是作困兽之斗,手握优势的我一定会抢下京城,在妳兵败于白丽之后,太子的胜算已微乎其微。”她搭上迎春单薄纤细的肩头,“迎春呀,我不是只为了得胜才留妳一命,而是想到了更远之后,皇子争权终要落幕,在不久后的将来,还有许多地方得仰赖于妳。”
傅迎春为之一窒,劝服她的聿珏是那样温柔和煦,气度恢弘,与单纯工于心计,为己争权夺位的聿琤南辕北辙……就算是装出来的,也令她好生敬佩!
“殿下,莫非一点也不怨恨傅某?”
“要是只想着我、湘君,乃至于烨卿、白丽等人所受的苦,我是恨不得一刀捅进妳的心窝。”聿珏冷静道出此语,反而使傅迎春不寒而栗。“可我已不再是那只凭喜好行事的公主了;我出兵上京也不只是为了报仇,更多是不能坐视大煌落入太子手中。”
傅迎春不由重新打量起眼前的聿珏,当年那个不谙世事,淘气任性的公主,竟在这短短数年内改头换面,蜕变成了雄才大略,又不失仁慈宽厚的能人?
这是否意味着……与其把江山交给聿琤,或许聿珏才是那更好的选择?
“殿下……”
“若妳当真愿为太子尽忠,死而后已,我不会再阻止妳。”聿珏微微一笑,靠近她眨了眨眼,“可若妳尚有鸿鹄之志,不妨留在我身边,我会让妳知道,我比太子更值得令妳效力。”
“殿下要留她?”白丽怀疑自己听错了,“就在她还未为您所用之前?”
“迎春毕竟是读书人,不眼见为凭,她又如何心服?”
白丽指着傅迎春,一双美眸活像随时都要喷出火来,“此人亲手攻洛阳不说,更是害得咱家破人亡的祸首,您如此善待此人,却是置白丽于何地?恕白丽直言,您的作法,我不服!”她拱手,愤而离去。
“殿下,这……”乔如枫差点就未等聿珏命令上去追人。
聿珏果断扬起手来,“不必追,让她去罢。”
傅迎春目送怒气冲冲的白丽离开,不禁玩味的笑了,“傅某承蒙殿下看重……只是白丽如此气恼,殿下又打算如何处置?”
“白丽自洛阳逃出之后辗转来到我身边,颠沛流离,我又坚持要留妳,她心底折冲肯定巨大。”聿珏反而凝肃着脸道:“她心底难过,满腔怒意无处宣泄也是人之常情……那样的心情我也明白,怎谈得上处置?”
傅迎春敛起轻慢的笑,点点头,“殿下的志向与胸襟,傅某业已了然于胸……就让我待在您身边,拜见您的风采。”
离开聿珏的白丽,迎着寒风策马奔向沙场;多数将士还在其间回收可用的箭矢、兵器等,见她忽然赶来此处,不少将士都吓了一跳。
她一骑数里,放着仍在攻城的大军不管,放着慷慨收留她,并给了她在军中一席之地的聿珏不管,就这么奔到渭水岸边。
仰望天地苍茫,白丽不禁想起于战场间她将傅迎春压制在地时,脑海里曾闪现过的想法。
有一瞬,她真想不顾聿珏的吩咐,把戟送进迎春颈间,却在惊觉迎春抓住铁戟时迅速撤回。
她就是不想让傅迎春如愿。可以说一心求死的迎春,反而救了自己一命。
论理,她同意聿珏所说的,也知晓聿珏深谙收服人心之道;放傅迎春在身边,相信以聿珏如今的能耐,肯定能将她安抚的服服贴贴。
可论情,她就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傅迎春志得意满!那人将她害得如此凄惨,她恨不得好生折磨傅迎春,更不了解为何聿珏能如此冷静的善待此人!
“一个人出外跑跑马,当真是排解郁闷的绝佳妙方!”
回过头,只见聿珏轻快的策马跟上,而身后自然少不了如影子般的乔如枫。
聿珏来到她身边,迎着寒风俯视河水,“这三年来,数不清多少日子,当我想念京城里的一切,包括湘君、女儿,还有烨卿他们的时候,我也总是这么做的。”
“殿下……这数年来经历太多事;如今的您较我住在您府上时更加圆滑老成。”甚至犹在她之上。
“出外磨久了,总是会磨去些棱角的,好比河水里的石头!”
“殿下不仅像河里的石头,若您没说想一刀捅死傅迎春,白丽还以为您早已忘却了仇恨!”
聿珏收回视线,握紧了缰绳,“仇恨是还没忘……只是白丽,我自大漠回到家人身边后,得了个体会。”她转向白丽,“妳知道是什么吗?”
白丽摇摇头,“请殿下解惑。”
“情远比仇可爱。”聿珏拢着发丝,不经意露出左腕的银手环,“我只消望见湘君,女儿、烨卿,那些个值得我搁在心头的人……包括妳在内,再多的仇、再深的恨也都差不多忘了。”
白丽微楞,咀嚼着聿珏这番话。“您就是这样对待傅迎春的?”
聿珏眨眼一笑,“是如此!”
她一手抚着心口,未几,听见聿珏道:“主帅与大将都在营外,光靠大嫂一人发号施令可不行,咱们回去吧?”
她依言跟上,回程途中冷不防开口问道:“殿下,您说情比仇可爱,白丽倒有一问。”
“妳说罢。”
“您打算如何面对太子?”
与其想知道聿珏如何面对太子,倒不如说是如何“对待”太子要来得更为贴切。
对如今的聿珏而言,什么人她都能放下,恐怕唯一最让她难以释怀的,就是皇甫聿琤了。
“这个问题有些难……”聿珏俏脸微僵,匆匆扫了白丽一眼,苦笑道:“待我与太子相见后再告诉妳答案!”
***
梁寅旗下的辉烈营兼程赶路,绕过南面的浐河,行经东郊驻扎下寨,相较于傅迎春所带的弓弩手与骑兵营伍,他的人马以步卒居多,阵中多是与他固守辽阳时就一路跟随着他的老面孔。
就在他驻扎后不久,哨探来报,先探察到的不是南面谷烨卿与国舅爷的底细,而是来自宫里的消息。
“傅迎春战败了?”这么快?梁寅以为傅迎春仗着兵器之利,去对上褚千虹应有胜算,没想到竟溃败得如此迅速!
然而送来消息的信使却说不是褚千虹领兵?不管如何,能搭救太子的希望,就只剩下他了。
然而信使除了带来傅迎春兵败的噩耗之外,更要他另外拨兵做另一件事——
梁寅闻言大骇,“不、不成!绝对不成!”先不说他们兵力已落居绝对下风,这作为更是大逆不道之举!
那名信使却很是坚持,“太子驸马有言,梁大将军只需拨一两千名将士,其余杂事,由驸马的人马替您打点妥当……不会有人怀疑到大将军您头上来的。”
“本帅焉有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