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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争辩道:“这跟省不省油有啥关系,别人家不都是如此吗?”

    “我顾家就不会!”

    顾杏娘吼着走远,父女俩面面相觑,一时都哑了火。

    下午顾家的人就来了,来的是小舅舅顾季勋,今年十六岁还没娶妻。他听说姐姐要回娘家,但他过两日就要去榕州城,便先来见面道个别。

    说起这小舅舅,沐淳儿不由撇了撇嘴。

    “幺姐,大姐夫让我立刻动身,说店里忙不过来了,下年做鹿靴猪靴还要开二店。大姐夫还说,让我当掌柜嘞。”若是顾季勋有尾巴,估计已经高高翘起来摇晃了。

    顾杏娘很高兴:“哟,真是火红。”旋即又皱眉道:“大姐夫家那些兄弟能依?”

    沐淳大姨母嫁的顾家本村贺氏,贺姨父从干学徒做起,眼下已经独自办作坊开铺面了,学的就是做鞋,长靴短靴,甚至也接官府转包出来的低等差人制式靴,夸张一点,有人说他日进斗银。贺家也就她大姨父厉害,按理得拉扯家里的兄弟,平常大姨母兴许与相公有诸多龃龉,所以顾杏娘有此一问。

    顾家大小女婿两厢一比,就……

    顾季勋下巴一抬,不以为然:“贺家那几个扶不起的阿斗能顶什么事儿,在榕州大姐说了算。”

    第15章 怀上了

    “那你也得好好干,别给人抓着辫子让大姐为难。”顾杏娘嘱咐道。

    顾季勋一副“我是谁”的得意样,放下两瓶顾家今年新打的桂花蜜就走了,俨然是前途光明不想听幺姐念叨。

    来这一趟至始至终与沐二郎一句话没搭,沐二郎也没太介意,抚了抚自己好看的额头,笑笑继续跟女儿学编花。同样没被搭理的沐淳也抚了抚自己好看的额头,依在爹爹身边穿起花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舅舅对她爹出轨的事仍有意见,然而她知道并不是,只是小舅舅看不上沐家人而已。怎么说呢,这秀才家的小儿子惯来是受偏宠的,自认门庭高过沐家,就如沐淳前世的一位远房姨妈,这位姨妈对儿子来自农村的女朋友放言自己是知识份子家庭,看不上对方。实则,她也只不过是个印刷厂的工人。

    所以,别说阶级倾轧,同一阶级的倾轧才随处可见。

    “爹,还剩几个螃蟹?”

    “三只,晚上没人和你抢。”沐二郎笑道。

    “呕!”“噔噔噔……”

    沐淳看着她娘一脸惊讶:有那么臭吗?前世那么叼嘴的我都能忍下的。

    顾杏娘捂着嘴巴往茅房跑,跑进去更是闻不得里面的味儿,又一阵风似的掉头往回跑,最后弯在房后雨沟里大吐特吐。

    父女对视,沐淳看到了爹爹眼中的狂喜。是狂喜,下一秒他就蹭地飞出了屋,几乎是扑到顾村娘的背后把人给抱了起来。后者还没吐舒坦,对他又打又捶。

    沐淳:我娘的身体真是好,这才多久?

    顾杏娘怀了身子,回娘家的事情便被沐二郎拦下来。夫妻俩都把这当作一个借口罢了,顾杏娘其实并不愿意回顾家见二哥。大舅母何氏三舅母袁氏来了一趟,也没带什么精贵的东西,横竖只是表表关心走个过场。沐家跟二舅兄家还是老样子,沐淳观她爹半点不想再跟顾家二房扯上关系。

    沐老爹说话算数,打油籽后背了一缸油来,嘱咐次媳好好养胎,还道大媳妇刘氏也怀上了,双喜临门。看沐老爹走路带风的得意样,就知道村里照顾刘氏的沐老娘是何等欢喜了。

    站在外人的立场看,沐淳对祖父祖母没有多少恶感。偏疼孙子又如何,横竖她又不稀罕这份爱。心中不稀罕便不会有什么不平衡,正常相处罢了,“生人以上,亲人未满”。生活就是如此,所有的痛苦都归于自己过于在意所求太多,亲情爱情也不例外。

    一转眼,清晨起来后都能看见屋顶开始结霜了,天儿冷得刺骨头,大山中的碧水县虽极少下雪,但冷感比起长年积雪的北方也不遑多让。期间沐淳病过一次,病的那些天,尹子禾天天提前出门挨晚回家,就是为了来沐家守守她。沐淳这不是普通的病,而是出麻疹。麻疹水痘天花,三大古代小孩死亡率奇高的凶症,但只要患过一次挺过来的人即能终生免疫,恰好尹子禾去年就有了抗体。

    小家伙是过来人,知晓过程痛苦,不厌其烦的关护她。沐淳哪经历过,前世早就有疫苗了。这场病让她瞬间变成真小孩,各种坏脾气放任它们全部暴露出来。好在有一个懂事的好朋友陪着她一起熬,十来日的奇怪相处,沐淳对尹子禾的感情真深了几分。

    如果沐淳对沐二郎和顾杏娘给予的爱有被动回应的成份,那对尹子禾则是愿意主动付出了。

    饶是小家伙“庶物太多”,但功课愣是没落下半点,沐淳不得不承认他就是一块读书的好料子。

    从六月末到九月末,三个月过去,头花生意已经不再是天天回家数钱数得手软。好在家里目前还是存下了近四十贯,与沐淳最初的赚一百两银子的目标差了二十来贯。她便知道,康朝人比她想象的精明。

    这些日子她也没有闲着,自从知道沐二郎梦里都想拥有一间自己的铺面后,她也在努力着。尹子禾个头两三个月一变化,如今结结实实比沐淳高一个半头,跟人家八岁的孩子差不多。上学堂每日都会路过西街尾的牙市,那里有两间规格颇大的杂货铺,沐淳儿时常托他买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小家伙虽然不懂她要来做啥,但还是依她。

    因着两个媳妇都怀上了,沐家今年过年没怎么准备,随随便便应付了事。外祖家照常热闹,顾家村离县城只有五六里路,每天顾万德都是走路上衙下衙,放在她前世,算是生活在近郊的富农。只是顾家并不怎么富,分家的舅舅门仅各得了六七亩薄地,日子勉强,比没地的佃农好上些而已。顾万德毕竟是秀才,过年过节自然比别人家讲究,所以年一过完,他靠薪俸存下的钱也没剩几个了。

    外祖家给压岁钱不分里外,沐淳儿也得了二十文。但她转眼就把更多的孝敬给外公,乐得老爷子笑眯了眼。不管是在沐春儿的记忆还是沐淳这里,外祖外总是那么平静安然从不见火气。想到老爷子至多一年就要离开,沐淳的心就沉上几分。

    生死有命吗?顾万德是骤然离世的,一句话也没留下,衙门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仵作验后道是血冲眼脑里积乌血,属于中脏腑病症。沐淳也只能归究他死于脑溢血之类的凶病。沐春儿那时是哭得最厉害的,顾万德是个好人,对孙子外孙女都好,对旁人也好,可偏就突然去了。这种病并非一年两年能急患上,忌口加保养兴许有效,沐淳就算不为自己,也想插手做点事。

    顾万德很听外孙女的话,每次都笑着保证不吃肥腻的东西,不吃生冷食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