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祺依旧不动声色,垂着头,看向她。
风柔的目光空洞,像是三魂七魄皆被一股脑地抽了去。
“我不是你……我狠不下心肠对你……”风柔失焦的双眼盯着前方,也许根本没有盯着任何东西。
“终究是我……是我先对不住你……”她喃喃着,“你赐死我吧。至少……至少让我去地下陪着她,赔我这一生的荒唐……”
元幼祺看着这般失魂落魄的风柔,仿佛看着当年被情所困而呼天抢地无所着落的自己。
她的心底涌上了比难过还要复杂的情绪,眼底有悲悯闪动。
“朕成全你。”元幼祺说出口的话,却如她的语气一般,冷酷得不含一丝杂质。
说罢,她的手掌相击,“啪啪”两声脆响之后,偏殿的大门被从外推开,一名面目陌生的小内监垂着眼、弓着身,捧进来一只托盘。
托盘内只有一只盖着的茶盏。
风柔冷笑着,看着那名小内监向自己走来,毕恭毕敬地将那只托盘放于自己的面前,又弓着身子退下,掩紧了殿门。
元幼祺不做声地看着风柔。
风柔依旧冷笑着,自顾自擎起那只茶盏,仿佛平日里品茗一般揭去盏盖。
她忽的抬眸,将茶盏中深褐色的药汁对着元幼祺,泠然道:“陛下,敬你……但愿,永世不再相见!”
元幼祺俊美的面庞不由自主地痛苦抽搐了一下,嘴上却平静地说着:“好……”
风柔再不想与她罗嗦,一仰脖,半盏药汁被她大口吞下。
元幼祺闭上眼睛,轻轻地撇过脸去。
“当啷——”杯盏落地。
风柔倒在了地砖之上。
元幼祺听着那一声,方猛地转过脸来,不错目地盯着风柔犹挂着冷笑的嘴角。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满面凄然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风柔死没死~
☆、第一百六十一章
风柔跌躺在地砖上, 无声无息。
元幼祺神情复杂地俯脸看着她, 足足怔了一会儿, 方恍然惊醒似的, 双掌再次相击。
击掌声甫落,殿门又一次被小心翼翼地推开来, 两名身材颇壮实的小内监抬了一张缚辇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人,正是连襄。
两名小内监将缚辇放在风柔跌躺的地砖旁边, 就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他们垂着头, 盯着地面, 不敢直视龙颜。
元幼祺滑了一眼看着风柔欲言又止的连襄,便蹲下.身去, 一手托着风柔的脖颈, 一手勾着风柔的腿弯,将风柔抱了起来。
连襄见状,眉头不禁皱了皱。
只见元幼祺这样抱了风柔, 轻手轻脚地将风柔放于缚辇内,平躺好, 又拉过一旁的素色绸单盖至风柔的锁骨之上, 却将其余的部分仍攥在手中。
两名小内监自是不敢作声的, 连襄拧着眉,看了看元幼祺,一时想不出说什么才恰当。
元幼祺却先开口了:“小心着些,莫磕碰了。”
这是对两名抬缚辇的小内监说的。
两名小内监自是诺诺称是。
元幼祺的目光最后投注在风柔的额头上,那里之前被她绑缚了止血。此时, 因为风柔情绪的激动和后来突然的跌倒,那处伤口又破裂开来,两层素色的蜀锦都被殷红色透了过来。
“好生医治,别落下疤。”元幼祺幽声道。
这句话,是对连襄说的。
“是。”连襄点头答应着。
元幼祺默叹,那只擎着小半幅绸单的手才松开了些。
她又向上拉过,绸单覆过风柔缺失了血色的面庞,盖好。
“下去吧。”她挥了挥手,声音倦怠。
两名小内监于是一前一后抬起了缚辇,朝门外走去。
连襄则担忧地看了看皇帝的神色,拱手一揖,退了出去,并在外面掩紧了殿门。
偏殿内登时安静如深夜。
元幼祺凄零零地立在那里,垂眸盯着地上的一摊血红色,之前的哀戚叹惋之色,渐渐地变作了愤怨。
她的胸口起伏得越发厉害,猛的跳起,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偏殿侧角的一扇大柜前面,霍的扯开了柜门。
“你都听到了!”她冲着柜门内厉声道。
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跌落在偏殿内,刚巧能将一缕碎光照在了柜门内——
柜内,浑身被绑缚得结结实实,并被点了穴道,不能发出声音的唐易,早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元幼祺根本不管她流了多少泪,揪着她的衣领,更不管会不会拖伤着她,只顾拖着她,拖出了柜门,拖过了半个偏殿的地砖,拖到了那摊风柔流下的血面前。
“你都听到了!”元幼祺猛然将唐易甩在了地上。
“这回你满意了!”她仍是厉声道。
唐易失魂了一般,紧紧地盯着地上的那摊血,任由元幼祺恶语相向。
元幼祺又嗤了几句,忽觉这样对这个不能言语的,倒像是自己在刻意欺负她。索性双手扣着捆着唐易的绳子,发力绷断,又解了她的穴道。
“说话!”她向唐易冷道。
唐易仍是盯着那摊血,默然垂泪。
就在元幼祺忍不住想踹她一脚解气的时候,她才涩然开口:“无话可说,唯求一死。”
元幼祺闻言,怒极而笑:“唯求一死?呵!你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唐易身体一僵,眼中的神色越发凄然。
元幼祺劈手把她从地砖上拎了起来,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你惦记朕的女人!你还腆着脸说‘唯求一死’?”
唐易仿佛丧失了痛觉,苦笑着盯着元幼祺的恼怒的脸,不畏不惧。
“她是你的女人,你可曾当她是你的女人而疼惜过她、在意过她?”唐易直视道。
元幼祺眼眸微眯,双目中闪过危险的辉芒,因着唐易言语中的挑衅和毫无畏敬。
唐易像是一切都放开了,根本就不在意自己这样的言语,会不会惹得皇帝大发雷霆,为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你但凡在意她一些,她也不会痛苦若斯!”唐易说着,泪水又滚落下来,“我虽是女子,却也是真心敬她,爱她!我从没妄想过与她如何,我只想她好好的……好好地活着!”
她说罢,咬着牙看着元幼祺,冷道:“终归一死,不必多言了!”
元幼祺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哼道:“你给朕记住了,也让她给朕记住了!朕不亏欠她的,更不亏欠你的!当初……”
元幼祺本想说些“当初是她喜欢的朕”“当初是母后强令朕纳的她”“朕原有心上人”之类的话头儿,可话到嘴边,顿觉索然无味。遂又将唐易丢回地上,凉声道:“带着你的画,马上从朕的眼前消失!”
唐易被绑缚在柜内,还被梁少安点了穴,说不得话。她之前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