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风闻言好似醍醐灌顶。自这句话之后,他的视线终于不再飘忽,也有了焦点。
一连换了好几套风格迥异的衣服,从休闲服到欧洲宫廷再到西部牛仔;又走过数面主题各异的背景墙,从花园到咖啡厅再到教堂,就算迟钝如叶伦也发现不对劲儿——这哪儿是拍两张封面“而已”,相机里的成片足够出八本写真了。
虽说男生换装比女孩子方便,不必每次都换一个造型,但接连几套下来,对体力和j-i,ng力的消耗都是很大的,就算仗着年轻也有些吃不消。
匆匆扒两口午饭,自觉受到上级“蒙骗”的小叶子就踏着铿锵的正步去找自家老娘理论了。推开办公室的门,正碰上叶妈妈在电脑前修片,听到脚步声连头都没抬:“什么事啊?”
叶伦气鼓鼓地皱着包子脸,把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倒豆子似的倾诉一通。
叶妈妈竖着耳朵听完,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就这事儿啊。”
小叶子感觉天都要塌了,委屈得眼泪流出来,放到叶夫人这里,不过是些j-i毛蒜皮。她甚至连手都没停,一边c,ao作鼠标,一边告诉自己的儿子:
多拍几套样片确实是自己安排的,冯坤和艾米照章办事,并不是有意压榨你们,更何况这哪里算压榨呢?且不说职业模特,就算拍婚纱照的情侣,从早七点拍到晚七点,一连拍三天的也不是少数,才小半天功夫就喊累,你是十八还是八十啊?
叶伦无语凝噎,被老妈数落地抬不起头,更不敢回嘴,只好悻悻地皱了皱鼻子。
叶妈妈继续道:你知道一个人最美好的年华是什么时候吗?十五岁到二十五岁。十五岁之前r-u臭未干,中二病碰上青春期,整个一不可理喻;而二十五岁之后呢?新陈代谢减缓,生体机能退化,皱纹慢慢出现,所以“变老”不是四十岁才发生的,它从二十五就开始了。
人生有很多个十年,这不稀奇,但年轻只有一次,过了就过了,打多少玻尿酸都没用,人家一看你的眼尾和体态就知道你吃了多少年大米。
所以老娘我趁你还年轻漂亮有资本,多拍几组照片怎么啦?你以为你跟小风同学同框的机会很多吗?我怎么就生了个这么实诚的孩子,一点儿弯都不会转,你就不想着趁此机会有场地有服装有摄影师,想怎么玩怎么玩,拍个够本,留作日后的纪念,还来跟我讨价还价?臭小子你几天不见鞭子,皮又痒了是不是?
……
以叶妈妈的口才完全可以去参加脱口秀,全程引经据典、有理有据让人恨不得跪下来唱《征服》。尽管叶伦从小到大被骂哭过无数次,理应水火不侵、油盐不进,但今天被这一通教训下来,还是有种嚎啕大哭的冲动。
自己怎么就那么蠢呢,小叶子抽噎着想,非要跑到老妈面前来无理取闹,这下好了吧,又感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伤害,心都要碎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姜还是老的辣,叶妈妈话糙理不糙,讲得很有道理。
所以纵然“心碎成渣”,叶伦还是被彻底说服,再不敢多说半句废话,转身夹着小尾巴就灰溜溜地跑掉了,回去继续拍摄。
☆、他是我的(下)
下午的安排并不如早上那么紧锣密鼓。
一方面是因为场地有限,需要与其他人协调使用,在一些比较火爆的区域,经常能看到候场的队伍凑在一起聊天;另一方面,传说中的“封面照”被调整到下午,为避免两人太过劳累,从而影响发挥,艾米还领着俩小家伙到休息室打了个盹儿,顺便吃些点心,补充糖分。
再次前往摄影棚时,工作人员已经等在那里。见他们来,负责化妆的小姐姐便笑眯眯地朝擎风招了招手。
后者依言过去补妆,并在对方的指导下脱掉上衣,露出结实的背肌,形状和线条都相当完美,没有一丝赘r_ou_。偏深的肤色能看出经常在户外运动的痕迹,隐约的伤疤则平添几分男人味,直把小姐姐瞧得两眼放光,都想伸手揩油,又不太好意思,于是拿上粉饼为他遮瑕。
叶伦本想跟过去,中途却被艾米叫住,顺手塞过一件白色休闲衬衣。料子很薄,款式松散,尺码也偏大一号,穿起来像是“男友衬衫”,有种慵懒又挑逗的风情,是他喜欢也擅长的格调。
看来为使这次的封面能吸睛出彩,工作室是认真花了心思的。
左右搜寻一圈,叶伦挑中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换衣服,侧面正巧有半扇屏风,刚好能遮住旁人探究的视线。他一颗一颗解着纽扣,冷不防听到屏风对面传来对话,听着是两个姑娘,音色十足陌生,不像公司里的员工。
只听其中一人道:“我觉得方才那个很不错啊,腿够长,脸也耐看。就你毛病多,嫌这嫌那的。”
“不是我毛病多,是你太幼稚,挑来挑去都是网红脸,一点儿档次也没有。”回话的妹子声线略低,语速也慢,有种漫不经心的味道,似是个做惯了大姐大的人物。
“好啦,你有档次,那有谁能入你的眼啊?”
“喏,对面那个。”对方应是抬手指了指擎风的方向,因为眼下这个区域内,只有他一个模特,“跟楼下那些‘妖艳贱货’不同,他才叫‘真诚不做作’,我今天就没见他怎么说话,想来是真的又冷又酷,够味道,我喜欢。”
软妹子沉吟一阵,似乎有些担心:“外形是还可以啦,但他好像不是职业model吧?”
“谁说一定要职业的,我们又不是出商业志,爱用谁用谁。”御姐越看越满意,忍不住赞叹,“再说了,这么酷的男生,撩起来一定很带劲儿。”
前面还好,评价中规中矩,说到这一句就有些跑偏了。叶伦默不作声地听着,不由拧了拧眉:有胆再说一遍啊,你想撩谁?
软妹子像是才听出玄外之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不出来嘛,你还好这口。”
“你懂什么,丫头片子一个,嫩着呢。”御姐不以为意,似乎并不怕被看穿,“等你以后撩过就知道了,表面越闷s_ao,发起狠来就越有味道。现在好多男生都太软了,娘们唧唧的,没意思,还是猛男够味儿。”
类似“闷s_ao男很好撩”的话,叶伦在寝室里也说过,还被老大等人调侃了很久。但突然碰见这么一个所见略同的“英雄”,他却一点儿都“惊喜”不起来,尤其对方指的是擎风,这就让他不仅不“喜”,反倒想帮她好好洗洗脑子,不要随便觊觎别人的东西。
就连软妹子也略感惊讶:“这么说,你还真打算出手啊?”
御姐没什么顾虑,承认得十分坦然:“先约出来玩玩呗,小白脸吃多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而且你看他身材那么木奉,年纪又轻,体力肯定很好的,姐姐我非常不介意帮他多积累一点经验……”
后面的话愈发挑逗露骨、少儿不宜,叶伦简直听不下去。从“身材那么木奉”一句起,他的怒气值就开始“噌噌噌”地往上涨,到后来几乎突破极限,气得脑壳直充血,要不是顾忌到时间场合以及对方的身份,他早就掀开屏风一拳揍上去了。
如果眼前有一面镜子,连他都会被自己要吃人的眼神惊到。
不过冲动只是一时情急,来得快,去得也快,叶伦迅速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他是个有些急智的人,调整过来之后,很快便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不在对面,而在擎风。
他是自由的个体,属于他自己,属于全世界,唯独不属于“另一个人”。对他青眼有加的化妆师没有错,想与他春风一度的姑娘也没有错,她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表达好感,因为没有任何一条规则限定她们“不能这样做”。
而擎风面对所有示好,有权利接受,也有权利拒绝,旁人没有任何置喙的立场和余地。
就算不想承认也没用,事实明摆着,叶伦亦在这个“旁人”之列。
他总是天真地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只有自己独具慧眼,殊不知人海茫茫,伯乐到处都是,诱惑也随处可见。御姐妹子的一番表态终于让他清醒地意识到,究竟有多少人在用火辣的眼神打量那个不善言辞的大男孩。
只要一想到或许就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也会对另一个人霸道温柔,用记号笔在对方尾椎画上一个毛茸茸的兔子尾巴,叶伦就觉得整个人像发烧一般难受。
其实他一直清楚自己要什么。
绕过屏风走出角落的时候,叶伦模糊地想,只是今天才突然准备付诸行动而已。
在走出几步之后,他曾回头看过一眼,不出意外地发现适才说话的正是那两位来自豪车俱乐部的白富美,难怪行事如此潇洒肆意、无所顾忌,在现代社会,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不过叶伦也仅仅是看一眼而已,没什么后续想法。她们在本质上与普通人没有区别,不值得浪费时间。
化妆师终于捯饬完擎风,又招呼他过去补妆。叶伦与她也是很熟的,在乖乖坐下之前,先扯了扯对方衣摆。小姐姐不疑有他,低头来问:“小少爷怎么啦,有什么吩咐?”
叶伦压低声音,悄咪咪地问:“你那堆饰品带了没?”
“带着呢。”小姐姐点头,从旁边的手提箱里找出一个j-i,ng致的绒布首饰盒,打开递过来,“喜欢哪一个,随便挑。”
叶伦像是早有主意,直接抽出第二层,从闪闪发亮的耳环中拿了一枚血红色水钻,交给小姐姐帮忙改装,再夹到左边的耳垂上。
他不打耳洞,平日里也不习惯戴首饰,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是个非常清爽的孩子。以前拍照时,化妆师曾变着法儿给他推荐饰品,都被小家伙嫌弃拒绝,没想到今天却主动愿意换风格,很是出人意料。
不过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真s_ao包。”小姐姐捧着他的脸看来看去,最后中肯地评价,“也真好看。”
叶伦无语,调皮地翻个白眼:“你可以只说后面。”逗得对方咯咯直笑。
换装、改造型、再加上补妆,一套流程全走完,拍摄便可以正式开始。
关于封面动作的设计,艾米趁着中午吃饭时的空挡,已经给两人做过详细介绍。擎风在得知自己不用露正脸后长出一口气,高悬两天的心总算稳稳放下来。与其他职业model不同,他对充当“人r_ou_背景板”一事没有任何偏见,反而乐见其成,巴不得所有照片都能这样拍。
大概是内心的雀跃太明显,都表现到脸上,叶伦瞧着他庆幸的表情就想叹气:“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体育生全没听懂他的潜台词,用眼神表达疑惑。
叶伦更加无言以对,抓着胳膊把人拉到面前,无奈地拍拍他肩膀:“没什么没什么,夸你帅,别躲那么远,站到这边来。”
与此同时,冯坤也在招呼助手:“各单位注意一下,开始最后调整……左边太暗了,灯光再来一盏……反光板太小了,换块大的来……打近点儿,没发现脸是黑的吗……ok就是这样,保持住。”
旁边的化妆师小姐姐一直在探头探脑,注意到瑕疵便飞奔着跑过来,把叶伦蓬松的发丝再抓乱一点,又飞奔着跑出去。
摄影区清场完毕,冯坤回到三脚架后摆弄镜头,一边指导模特调整站位。
这一次的封面照选用了最简单的纯色背景,占满一整面墙的铁灰色幕布悬挂在后方,给人以冷淡而有质感的视觉体验。
擎风早早便脱掉上衣,只穿着一条深灰色休闲裤,身处装有中央空调的摄影区内,也并不会觉得冷。
他背对镜头站在画面中央,背上浅浅的几条疤痕已经被遮瑕膏完美覆盖,呈现在众人眼前的背部堪称完美,宽肩、窄t-u,n、瘦腰组成标准的倒三角,漂亮的肩胛肌群中间则挤出一条笔直的凹陷。
为丰富画面效果,造型师在他身上抹了一层薄薄的橄榄油,既能使皮肤富有光泽,又不会显得太过油腻。偏深的肤色健康有力,令在场众多“白斩j-i”们自惭形秽又嫉妒得心肝疼,恨不能跟他换一换才好。
体育生的任务很简单,挺直腰背站在那里便好,其余挑战则由他的搭档来完成。
叶伦已经换上那件“男友款”的麻料衬衣,前襟的扣子只松松扣起最下两颗,上面部分则大方地敞开着,平坦的胸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他将两只衣袖随意地卷起来,堆叠在手肘处,露出修长的小臂和骨节纤细的双手。上面厚厚抹了一层护手霜,更显得细腻白皙,仿佛上好的羊脂玉,又温、又润,惹人心生怜惜。
少年藏在擎风身前,被高大的男孩遮住大半边身子,又巧妙地露出半截衣摆和腰肢,使二者的“白色衬衣”与“深棕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加重画面的冲突感。
“这个相对位置非常好!”坤哥大声表扬,一边激动地搓搓手。这俩小家伙的契合度相当高,他有自信能拍出绝佳的好作品,因而整个人都跟着兴奋起来,“下一步下一步,来吧,别害羞,搂住他。”
叶伦依言抬起左手。但他没有采用方案中的原定设计,搂住搭档的脖颈,而是临时转了方向,从胳膊一侧绕过来,轻轻搭在擎风肩膀上,这样看起来就像是攀住了面前的体育生,彼此的身体也因此贴得更紧。
擎风没有料到他会这样改动,身体不着痕迹地僵硬了一瞬。但摄影师没有喊停,便表示他对这个状态是满意的。
在冯坤的默许下,叶伦的右手也摸索着攀上擎风的腰,虚虚搭着,倒显出几分若即若离的暧昧来。
“好的,非常好,身体别乱动,保持住。”坤哥拍拍手,鼓励道,“来吧,看镜头。”
叶伦眨了眨眼睛,又深呼吸几口气,才慢慢仰起脸来。
他比擎风矮半个头,彼此间绝妙的身高差让他的下巴刚好被对方肩线遮住,只露出上半张脸。从画面中看来,倒不像他不愿意露,而是体育生偏要挡,生怕他完整的模样被人看了去。
而这一种“藏着掖着”的状态正是冯坤最想要,也全力追求的。
众所周知,双人照历来比单人照要难拍很多,他见识过无数貌合神离的搭档,甚至情侣,将好好的合照愣是拍出后期ps的感觉。彼此之间不仅没有交流,更没有故事,仿佛路边随便抓来的陌生人,毫无默契可言。
是的,剧情感,就是这个听上去毫无道理的东西,被公认为照片的灵魂。
他原先并不指望这两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能超常发挥,但他们的表现令人惊喜:擎风似乎遗忘了“站着不动就ok”的指令,在小叶子“投怀送抱”的时候,也自然并快速地给出反应——回抱他,并藏好他。
这一点点细微的表现毫不起眼,无法从表情看出,却能从身体肌r_ou_的变化得知。
而他给予的积极反馈,也让画面在一瞬间有了鲜活的生命。
冯坤像是捡到糖果的孩子,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小风同学,你可以把头偏过去一点,看着小叶子。”
擎风微微一愣,并不问为什么,只依言照做。
“好的,不用太多,就一点点,能看到他的发梢为止……非常好,那我们这就准备拍了。”冯坤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提点道,“小叶子,虽然你同学身材超木奉,很吸引眼球,但焦点还是在你这里,可不要被裸男抢了风头。想一想你要讲述的故事,或者表达的感觉,多酝酿酝酿情绪,不管什么都好,给我一点情绪,能做到吗?”
叶伦不方便开口,便眨了眨眼睛,表示ok。
“好的,那我数三声,一……”
冯坤的担忧不是杞人忧天,对一般人而言,“感觉”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确定并表达。
但对于叶伦来说却是小菜一碟。因为他有太多话想说,对在场所有人,对镜头前的所有人,也对未来将会看到照片的所有人。
说同一句话。一句他早就想说,早就该说,却一直没能出口的话。
随着数到“二”的口令,低头酝酿的叶伦忽然掀起眼睑,用锋利的眼神直视镜头,攀在擎风肩膀的指尖也骤然收紧,展现出一种占有欲十足的姿态。
他应该是笑了起来,但嘴唇被遮挡,只能从一双漂亮至极的眼中读出带着高傲与挑衅的妖媚笑意,仿若古时一只迷惑了英雄将领的狐狸j-i,ng,牢牢霸占着自己的猎物不愿放开。
又怎么可能会放开?——他要喝他的血,吃他的骨,做他的人,与他生在一处,死在一处,灵r_ou_交融。
灯光下,红色耳钉在泛着幽深的冷光,成为寡淡画面中唯一的异色,冰冷似血,也热烈如火,更恍若婚嫁时漫天飞舞的红妆。
冯坤不及反应,本能地按下快门。
画面中,叶伦一个字都没有说,却用眼神昭告天下:
别看他,别想他,也别奢望他。
他是我的。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各单位注意,马拉松跑完了,准备上车(??▽?)?
☆、树咚咚咚咚咚
在摄影区内围观的众人发出此起彼伏的赞叹声,擎风背对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想转头看,却被怀里的小家伙咬耳朵:“还没完呢,别乱动。”
于是只好不动,但心里的好奇是止不住的。
又拍过几组照片作为备选,两人今天的拍摄任务总算告一段落,就连已是熟练工的叶伦都觉得腰酸腿软、面部肌r_ou_僵硬。擎风仗着体力好,反倒没什么后遗症,只觉得大松一口气——感谢上苍,终于结束了。
他们礼貌地向工作人员们鞠躬致谢,冯坤则在一旁翻看样片,满意得连连点头,只觉得每张都好,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儿都完美符合这次拍摄主题的要求:看叶伦这小脸蛋儿,多青春,多清纯;再看擎风这腱子r_ou_,多煽惑,多诱人,说穿了就是俩行走的荷尔蒙。
这还没有修片呢,他就已经能预见未来宣传杂志印刷成册之后的盛况,反正女性员工至少是人手一份,男同事们估计也“难逃一劫”。
还是老话说得好,真正的美是不分性别的。
拍摄圆满结束,工作人员们还要继续忙碌,应对下一场,两位model倒是可以收工休息了。
叶伦准备去试衣间换回自己的衣服,顺便卸妆,擎风却没有跟他一道,说是坤哥有事找,需要过去一趟。
小叶子不疑有他,点点头,先走一步。擎风目送他转出回廊,这才扭头去寻冯坤——事实上,不是摄影师主动召唤,而是自己有事相求。
冯坤也是过来人,一听他的请求,先是了然一笑,而后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还主动与擎风加了微信好友,说是回头整理完照片,会把底片和修过之后的成片一起打包传给他。
擎风心里十分感激,但他不善表达,于是多说了好几句谢谢,表情和语气都特别耿直,引得冯坤忍不住大笑。
搞定照片,便再没什么记挂的事,擎风正准备返回试衣间,却冷不丁地听到有人喊他。声线十分陌生,回头一看,发现是两个身材高挑、模样和气质都相当出众的女孩子。
他停住脚步,疑惑地道:“有事?”
叶伦换好衣服,在洗手间里用卸妆水把每一寸皮肤都好好洗过两遍,这才感觉清爽一些。头上的发胶不好处理,只有等回去再洗澡,便放着先不管它。
捯饬好自己,又等了几分钟,见擎风迟迟不来,以为是遇上什么麻烦事儿,叶伦不放心,又上楼找过来。远远就看到花廊底下,自己要找的人正与那两位豪车俱乐部的白富美站在一起说话。
叶伦眉心一跳,半点儿都不想过去。于是停住脚步,躲到墙后,像只发现天敌的小兔子,藏在掩体后面悄悄露出一只眼睛。
就见三人有说有笑——这本不稀奇,但发生在某个日常面无表情的体育生身上就很稀奇了——还各自拿出手机扫来扫去,看动作就知道是在加好友。
不仅如此,叶伦注意到在御姐妹子提出合照,并且自来熟地勾住擎风胳膊的时候,后者并未拒绝,甚至没有露出不耐的神色,还配合地摆了一个pose。
……太阳打南边出来了!
小叶子不爽极了,暗骂某人见色忘友,臭不要脸。
眼见擎风“意犹未尽”“恋恋不舍”“流连忘返”半晌,“终于”与两个漂亮妹子告别,朝自己的方向迈步过来,叶伦一个激灵,扭头就走,匆匆跑到接待大厅去喝咖啡。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反正就是不想与擎风照面,否则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体内汹涌的洪荒之力,一拳把人揍翻,或者干脆扒光衣裤,就地正法。
无论哪一项都不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的事情啊……
小叶子沮丧地想,早知道小狼崽这么喜欢沾花惹草,就该早点把人办了的,哎……
校体队在周日安排有重要训练,不允许请假,所以擎风不得休息,还要马不停蹄地坐地铁回学校。
叶伦心很塞,都不愿搭理人,叶妈妈适时地在他后腰上狠狠掐一下,他就没脾气了,乖巧地承诺会陪着一道回去。
因着是有正事,叶妈妈虽觉过意不去,却也不好挽留。只得同上次一样,带俩小家伙到美食城吃顿好的,再驱车送他们去地铁站。
临别时还很是客气一番,感谢小风同学抽空过来帮忙,顺手塞过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擎风百般推辞不掉,只好收下来,想着回头给小叶子买好吃的。
叶伦凉凉地瞟过来一眼,小嘴噘了噘,心里嘲讽地想:给什么红包啊,人家有艳遇,才看不上这些俗气的东西呢。
擎风全不知道他这些酸溜溜的小心思,与叶妈妈告别后,带着人往进站口走。
一路上叶伦都没怎么说话,找到位置坐下后更是一言不发,瞧着蔫头蔫脑、没j-i,ng打采的,像是累了。擎风便也不吵他,闭着眼睛养神,没一会儿感觉到手机震动,就掏出来回消息。
结果这一回就不带停的。
擎风属于典型的“现充族”,平日里光是上课、训练、比赛就忙得脚不沾地,不沉迷游戏不追番剧,更从未见过他捧着手机,跟电波对面的某个人聊得如此如痴如醉、浑然忘我。
所以他这反常的举动很快引起了叶伦的注意,一连瞟过好几眼,连他自己都觉得眼皮酸了,旁边的人依旧无动于衷。
瞧着瞧着,叶小兔子的一颗玻璃心马上就悬起来,也难怪他要多想,加好友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这才分开多久,就难舍难分成这样了……
越琢磨越觉得有问题,自己平时明明不喜欢八卦,今天偏偏忍不住。
如坐针毡地扭了半天,小叶子还是探身过来瞄他手机,边好奇地问:“聊什么呢?”
擎风的反应非常快,他甚至没有过脑子,手指就在一瞬间暗灭了屏幕,而后不太自然地道:“没什么。”
但是人手再快也快不过眼睛,该看到不该看到的,叶伦都看到了。
对长相有自信的女孩儿,一般都会用自己的照片做头像,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与擎风撩s_ao的就是那个巴洛克风格的长腿妹子。
妹子就妹子呗,世上不是汉子就是妹子,但你心虚什么呢?
这样反倒更加欲盖弥彰。
叶伦在心里叹了口气,事实一经确认,他反而什么都不想了。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闭上眼睛,抱着胳膊打盹儿,根本不去关注擎风是否又一次点开了微信图标。
他始终没有再说话,从下地铁,到走回学校,这种尴尬的沉默保持了全程。
他甚至都懒得瞄旁边的人一眼,自顾低头看路,小心地迈着步子踩在草坪中的石子路上,仿佛不是在走路,而是在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硬是要从“喜欢他”的这一头,走到“讨厌他”的那一头去。
小家伙一言不发,表情也十足倔强,像是全天下人都惹了他不开心。宝宝明明很委屈,宝宝偏不说,就是要把这口气堵磁石了,堵到心慌气短,再嚼碎了咽下去。
叶伦心态极好,三观十分佛系,所以平日里很少生气。除非真心被惹毛了,否则一年到头也不见得会跳脚一次。正因为如此,他对“生气”并不在行,表现也格外明显,那一双愤愤的大眼睛,抿紧的嘴唇,再加上泛白的脸色,无一不在泄露着主人糟糕的情绪。
而擎风不擅察言观色,却能轻松读懂心上人的表情。
从在接待大厅里碰面开始,他就敏锐地察觉到小家伙眼神躲闪、状态不对,又经过一路上的细致观察,总算可以确定原因——吃醋了。
而且醋味很大,酸得人牙根发痒、头皮发麻。
擎风忍住这种撩在心尖上的痒意,闷笑着回了最后一句微信消息,在整整尬聊了一路之后,总算“姗姗来迟”地把手机收回兜里。
走在右前方的叶伦听到动静,用眼尾瞟了一下他的动作,又匆匆转回头去,模样傲娇得像只失宠的小动物,招人怜爱,也惹人心疼。
于是擎风决定不再喝醋。馋了那么久,他想吃糖。
时间摇摇晃晃走到12月初,已是夜长日短的冬季,太阳从东偏北升起,还未走到天空正中,又从西偏北落下。
随着日照时间的减少、寒流不断的侵袭,天气也越来越冷。再过几天便会迎来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届时就连h市这个临海的都市,也会银装素裹、寒意绵绵。
从风伦工作室离开时,时间已经不早,等抵达校区,大学城一带早已华灯初上。太阳落山后温度骤降,冰冷的海风带着咸s-hi的气息吹过每一寸土地,将漫步的人群都吹回屋檐底下,故而狭窄的林间校道上人影寥寥。
只剩路灯尽忠职守地照亮着附近的方寸土地,清冷的光线似乎也在默默吐着白雾。
最近几天电压经常不稳,它闪烁着自己胖滚滚的身体,百无聊赖地望向对面的香樟树。正想着这老兄够耐寒,冷成这样还坚持一身绿,就见小路尽头人影晃动,一前一后走来两个男生。
行在前面的那个身材修长,穿一件卡其色风衣,腰带束得很紧,长相清朗、无可挑剔,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小王子;后面那个比前者高出一截,身材也结实一圈,脸上酷酷的没有表情,瞧着活像个黑社会,白白浪费了一张俊脸。
作为一只见过世面的“明白灯”,它一眼就瞧出这两人气氛不对:“小王子”气鼓鼓的,好似不太高兴,“黑社会”也是一副杀气腾腾、风雨欲来的样子……
这这这,荒郊野外、黑灯瞎火的,该不会打起来吧!
明白灯焦虑地闪烁几下,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很是懊恼,只能睁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
就见他们很快走到自己脚下,“黑社会”东张西望,大概一路都在观察地形。总算找到一个顺心合意又足够隐蔽的,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突然就伸手抓住“小王子”的胳膊,连拉带拽地把人往对面的香樟树下拖。
明白灯:!!!!!
如果能发声,它大概会把灯罩叫破。
但可惜的是,它只是一盏灯,全宇宙之内,没有人能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呐喊。就算再怎么担心,它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身影被繁茂的树枝遮住,只隐隐约约露出两双交叠的大长腿,以及紧紧贴靠在一起的年轻r_ou_体。
至于他们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却是一点儿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叶伦的后背刚刚靠上树干,下一秒,高大的体育生就迎面压了过来。
他气势十足,又带着扑面的寒气,让怀里的人瑟瑟地打了个寒噤,忘记第一时间抵抗。等回过神来想推时,却已经被困得严严实实,推不动了。
那就算了。
叶伦赌气似的收回手,没有继续抵触,也不说话,就偏开脸看向一边。任凭擎风堂而皇之地凑近,又借着枝叶间微弱的亮光上下打量他,从眉间到颈项,再从嘴唇到发顶,来来回回,不厌其烦。
彼此沉默半晌,才听他淡淡地问:“生气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语调也波澜不惊——他一贯是这样寡淡的,但在这种时候,不应该如此无动于衷。
就好像他一点儿不亏心,半点儿不在意,完全是出于博爱的人道主义,才浪费时间在这里关心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心里愈发憋得难受,叶伦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很怕一出声就破音,因而只是慢慢地摇了摇头。
擎风根本不信,自顾揉着他柔软的发尾。隔了一阵,又追问:“为什么生气?”
叶伦闻言一怔。像是遭遇当头一木奉才反应过来,也扪心自问:是啊,为什么生气?
凭什么生气?
又有什么立场生气呢?
你是你,我是我,你跟我没有关系,我跟你也没有关系。大家萍水相逢、点头之交,几年之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那我们还在这里废什么话呢?
叶伦自嘲一笑,忽然觉得自己的纠结很没有道理、也很没有必要。于是他又一次认真地、诚恳地、也重重地摇了摇头,伸手推开擎风,准备离开。
尽管掩藏得很好,周围的光线也过于昏暗,但擎风还是在他擦身而过的时候,清楚地看到了眼尾的一抹红。
小叶子皮肤白皙,这一点赤色就像雪原上的胭脂,鲜明到刺目,令擎风的心在一瞬间就紧紧地揪了起来,好像被一只手攥住狠拧,痛得他全身巨震、呼吸一滞。
不是的,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让叶伦伤心难过到掉泪,这一辈子,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擎风后悔到无法言语,只能慌忙伸出手,抓住叶伦胳膊,追上两步将人用力抱回怀里。
他圈得很紧,嘴唇贴在少年耳边粗重地喘息,像是患得患失的病人,药石难医。而小叶子的反应却很平静,不笑、不闹、也不挣扎,只是慢慢仰起脸来,想问他一句:何必呢?
但他没能问出口。因为甫一抬头,就碰上擎风侧首,准准压下来的嘴唇。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车很重要,亲亲也很重要ヾ(?)?
☆、kiss me
。。。
☆、海报的正确用法(上)
自45章后都是不可描述的内容。
详情请前往wb
千山飒沓
☆、海报的正确用法(下)
本章已更新。
请大佬们前往wb赏阅。
千山飒沓
☆、小别胜新婚
(前车略)
……
擎风乃是天生劳碌命,周六忙碌一整天,晚上又折腾到半夜,周日还得踩着朝阳的第一缕光起床。
反手帮叶伦掖好被角,看小家伙睡得小脸通红,少有地冒出了赖床的想法。
本应该很累的,但发泄过后神清气爽,他反倒觉得浑身轻松,心情更是前所未有的好。洗漱之后,不仅麻利地把背心洗干净,还顺便收拾了房间。
准备出门时正好碰上包夜归来的野猪三人组,一个个皮肤蜡黄、哈欠连天,邋遢得跟鬼一样。
擎风毫不客气地送给他们一个嫌弃的眼神,而后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小声说话,别吵人睡觉。见周逸乖巧点头,这才拉开门赶去训练。
一到体育馆,惊讶地发现所有人都拖着一个登机箱,或者背着个鼓囊囊的旅行包。与此同时,队友们也都用惊悚的眼光看过来,表情诡异,那意思:你小子怎么空手来的?!
擎风直觉不妙:“怎么回事?”
队长抽抽嘴角:“你没看通知吗?昨晚快凌晨发的。”
什么狗屁通知,昨晚的他哪儿有功夫看。
擎风依言掏出手机,指纹解锁没反应,唤醒键也没反应,像是自动关机了。旁边的队友好心找到那条消息,递过来给他看。
h大校篮球队将于一周后在a市参加校际比赛,原定于四天后再乘机出发,昨天却临时接到主办方通知,说住宿已经安排妥当,可以随时入住。刚巧今天有机票打折的活动,校方便决定让队员们提前出发,一来省钱,二来可以多多适应环境,确保良好发挥。
机票是昨夜改签,通知也是临时发的,教练怕他们眼瞎,还一个个打电话提醒,偏就擎风低电关机,被漏掉了。
确实是自己失误,没什么可争辩的,擎风把手机还回去,边问:“几点出发?”
类似这样官方的集体活动,学校自然会派校车接送,直接把队伍打包送去机场,大伙儿会大包小包地在这里集合,也是这个原因。
“十点半的飞机,九点整集合上车,你还有四十分钟时间。”教练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勾着擎风脖子似笑非笑,“你小子还想不想去了?”
后者淡定摸下巴:“我不去,能赢吗?”
教练气得胡子朝天飞,伸腿就踹他屁股,气急败坏地吼:“滚滚滚,赶紧给我回去收拾行李,要敢迟到一分钟,老子打断你的腿!”
擎风被他一脚踹出体育馆,拔腿往寝室飞奔,从床底拖出自己的旅行箱,都来不及擦一擦上面的灰,就开始往里头胡乱塞换洗衣物。
他已经尽量把动作放轻,但老大历来睡眠浅,还是被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了,趴在床边朝下望,好奇地问:“大清早的,你逮耗子呢?”
擎风头都没空抬:“我要去a市打比赛,回来收拾东西。”
他用三言两语简单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方炜早知道比赛的事,忽然听说提前,也深感学校做事不靠谱,通知得太过仓促。
由于只去十来天,便不用带太多东西,重要的是证件和银行卡,若是漏了什么,可以到地方再添置。
擎风很快收拾妥当,见方炜还醒着,就想拜托他帮忙照顾叶伦,毕竟昨晚折腾得狠了,不知小家伙会不会腰酸背痛、浑身乏力,或者受凉感冒;醒来见自己不在,又会不会胡思乱想、郁闷生气……
可是话屡次到嘴边,都没能顺利说出口——他还是有所顾虑。
反倒是方炜看出他欲言又止,主动问:“还有啥事儿?辅导员那边,需要帮你请假吗?”
“要的,谢了。”擎风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说,只含糊道,“其他没什么,寝室这边交给你,有事电话联系。”
方炜点点头:“好,放心吧,没啥事儿。”
该说的都说了,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便沉默下来。方炜一头栽回去,裹紧被子继续睡回笼觉,擎风则轻轻走到床边,朝里看去。叶伦还没有醒,呼吸平稳绵长,头发胡乱洒在枕头上,像只迷糊的小兽。
没敢做出太大的动作,擎风只是俯身吻了吻少年光洁的额头,那一句“等我回来”散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兜兜转转,飘进了叶伦的梦境里。
日上三竿,叶伦才悠悠转醒,结果十分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是这间宿舍里除了某个体育生外,起得最早的人。
上铺两人的呼噜打得震天响,一应一和、有来有往,配合得十分默契;对面的床铺上则找不见人影,只剩一个圆滚滚的大鼓包,想是周宝宝被噪音吵得怀疑人生,整个儿钻被子里去了。
要不是学校里的午间广播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摇滚乐,睡成死猪的三位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醒。
“卧槽,老子再也不包夜了。”瘦猴趴在床上头痛欲裂,要死不活地说。
老大方炜也生无可恋地摆摆手:“下次要还是这些猪队友,我也不去了。妈的十一把连跪,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这么垃圾的战绩。”
瘦猴撇撇嘴,嘲讽他:“那是你菜。”
方炜也不是软柿子,当即就嘲回去:“没你菜。”
关于“谁更菜”这种没营养的话题,男生之间可以兴致勃勃、不知疲倦、有理有据地讨论一整天,听得下铺两孩子直翻白眼。
周逸本就没睡好,现下更是被吵得起床气都冒出来,被子一掀,指天就是一声河东狮子吼:“都闭嘴!智商不过百的人不准说话!”
其余三人:“……”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画面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了暂停,最后还是一阵响亮的“咕噜噜”声打破沉默——周宝宝瞬间就羞红了脸,捂着胃重新趴回床上,努力假装刚才那个饿到肚子叫的人不是自己。
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如j-i。
也不知是哪个“智商过百”的英雄先破功,没一会儿,整个319就被疯狂的笑声彻底占领了。
“今天该……咳咳……该谁去买饭了?”方炜被口水呛得直咳嗽,“我要一份鱼香茄子盖饭加两根香肠,饭卡在桌上自己拿,谢谢。”
“不是我。”周宝宝赶紧甩锅,“我也要一样的。”
“也不是我啊……”瘦猴埋头苦想,“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到擎风?”
然而被点名的体育生并不在场,叶伦摸了摸身边的床铺,早已经凉透了,表明擎风很早就起床出门。若是在平日,他并不介意代替某人去一趟食堂,但纵口口欲的后遗症还遗留在体内,让他又是餍足,又是空虚得一动都不想动。
更何况被子里满满都是另一个人的味道,令人莫名眷恋,舍不得起床。
叶伦悠悠地打个哈欠,正准备提议点外卖,放在书桌上充电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小叶子十分抓狂:“……”
好烦,大清早的谁来电话。
尽管灵魂已经在床上生根,但铃声一直响也是很折磨人的事,叶伦差不多鼓足了一辈子的勇气才挣扎着爬起来,飞快地窜过去抓过手机,又迅速飞奔回来钻进被子里。
等全身上下都捂严实了,这才不紧不慢地接起来,眼角瞄过屏幕,看到来电备注上显示的是“年级辅导员”几个字。
这老师历来是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他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心里尽管纳闷,但嘴上还是礼貌地打招呼:“喂,辅导员,您好?”
对方闻言也很客气,不确定地问:“你好,请问是飞行器动力工程1班的叶伦同学吗?”
“我是,您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辅导员不紧不慢地道,“我这边的记录显示,你在9月份的时候提交了调换宿舍的申请,学校这边了解过情况之后,当时就审批通过了。但是你也知道,你们宿舍的六层一直在修缮,所以就耽误了。现在联系是想通知你一声,顶楼已经修好,你的新宿舍也安排下来了,下周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到后勤处来领一下钥匙。”
(tbc)
☆、欠一次亲亲
chapter 49.欠一次亲亲
挂断电话,在之后的十几秒内,叶伦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
好消息迟到了两个月,带来的就不是惊喜,而是短暂的茫然——在他已经把319当成家以后,却忽然被告知必须要离开了,这让他心里空落落的,一时难以接受。
最后还是周逸沉不住气,爬过来歪头问他:“阿伦,辅导员找你什么事呀?”
叶伦这才回过神,完,寝室里骤然炸开了锅。
对于叶伦要搬走这件事,反应最激烈的不是当事人自己,而是周逸。话还没听全,他的表情就黑了,踩着床板跨过来,夸张地一把抱住叶伦大腿,鬼哭狼嚎地吼:“不要啊,不要不要不要嘛,阿伦不要搬,说好了一直住这里的!”
叶伦简直哭笑不得,心道:并没有跟你说好。
正闹着,睡在上铺的老大和瘦猴也适时地探头出来,声情并茂地表达着对叶伦的挽留。虽然是借周逸的关系,彼此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但眼缘这种东西很难说清。脾气能对味,那就是一辈子的兄弟,男生在这方面是相当直白而直率的。
所以那一句句的“留下吧”“不用搬”“一块儿住挺好的”绝不是客气话,他们是真的不介意让叶伦一直留下来,多口人吃饭睡觉而已,“四个人”和“五个人”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呢?
这些话说得敞亮,叶伦也听得心里暖暖的。嘴上敷衍答应,私下却有自己的主意:他是肯定会搬走的。
一来借住不是长久之计,几个月还可以,时间长了,彼此都不方便,难免心生嫌隙;二来他的行李物品又多又零碎,也需要足够的空间归置,有一间自己的寝室,生活也会更有条理。
不过理智上能分析出利弊,情感上依然会不舍。
就像习惯孤独的人看不懂热闹,习惯热闹的人也同样不适应孤独,319里令人留恋的不仅仅是脱线的野猪三人组,还有寡言却沉稳的体育生。
叶伦下意识裹紧被子,把脸埋进去,只觉入鼻都是对方的味道。一想到往后的冬天都只能一个人瑟瑟发抖,他就忍不住想长长地叹一口气:“哎……”
蓝瘦,香菇,需要抱抱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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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他晚些时候才得知那个能给抱抱的人已经乘机降落在a市,并且十天半个月都回不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那就更加一言难尽了。
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大概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擎风,拔吊无情攻?
由于新宿舍已经安排下来,辅导员还特意打电话来通知,所以叶伦搬去六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很难有更改或者转圜的余地。